希望,年年花开

作者:粟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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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这场碰面的时间很短暂,短暂到赫时年以为宋俞只是路过这里顺道来看看。

      临走的时候宋俞顺走了人家的一盒茶叶,辛彦骂骂咧咧地把他们送到门口:“你丫真不舍得亏待自个儿,每回来啥也不带,走的时候倒是一点不含糊,啥都得往回捯饬点儿。”

      宋俞嬉皮笑脸的用下巴点了下一旁的赫时年:“这不是给你带了个人过来么。”

      时年在这一刻才明白了今晚宋俞带她来这里的目的。

      辛彦没理他这茬,“无事不登三宝殿。”

      宋俞插科打诨的样子和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大相径庭,时年觉得他这副样子倒比平时显得更真实。

      俩人还站在门前絮絮叨叨的,这时胡同里冷不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呦,今儿真是巧儿她妈给巧儿开门,巧儿到家了。”

      时年瞬间僵直了身体。

      贺建元像是没看到赫时年似得,只顾着跟辛彦打招呼,宋俞似乎和他并不熟,客气的寒暄了两句。

      贺建元是风生集团的三公子,其父姓祝,但他随他母亲的姓氏,原因比较简单,因为贺家在政界地位更高。他母亲和林政屿的母亲是远房表亲关系,也就是说林政屿和贺建元从伦理关系上来看也是表兄弟。

      风生集团主要是做商业地产开发与运营,全国有一千多家大型商场,贺家和祝家在这京城已经是有头有脸的门第世家,但和林家比起来还是无法在一个尺度上衡量。

      如果说三代为门第,五代为财阀,九代为家族,那林家就是十二代往上的世家。

      赫时年跟在林政屿身边两年,也只是对其中荦荦大者的部分有些了解,只知道他们祖上是发家于康熙年间,做药材出身,借朝中人脉垄断了东北野山参的贸易,后来又在光绪年间转型,投资开平煤矿,建立了华北最重要的几座发电厂,以至于到如今的二十一世纪,产业脉络已经延续四个世纪,几乎涉足了所有行业,他们家的资产应该也没几个人能够描述的出来。

      除了这些,林家的声望应该要比这些商业资产更为值钱,时年就曾在他们家一处老宅里见到过一张照片,上面的男人和林政屿长的很像,在一架民用飞机前站着,英姿飒爽,气宇轩昂,她曾问过这人的身份,林政屿说是他爷爷的叔叔,年轻时驾驶飞机遇难牺牲了,那时是在抗日期间。

      贺建元跟辛彦说了没几句,时年大概听出了这两人的关系,贺建元是辛家的投资人。

      时年规矩地站在一旁,眼睛看着前方的地面,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的存在。

      过了会儿贺建元的司机将车开了过来,他招了招手便上了车,临走前意味不明地撇了她一眼。

      时年挺直了脊背,眼睛依旧看着前方的青石砖地面。

      贺建元走了之后,他们也准备离开,宋俞说要带她去吃饭,时年摇摇头说不吃了,“家里有个酒鬼得回去看着。”

      吕阳后来知道酒吧里发生的事之后,一整个星期都不敢看赫时年的脸色。

      宋俞也没勉强,他今天刚从香港出差回来,飞机一落地就驱车来了这儿,他发动了车子:“那送你回家。”

      车子行驶在西三环的高架桥上,时年坐在他副驾驶,人有些走神,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宋俞扭头看了她一眼,和她聊天:“最近课上的怎么样?“

      这还是她来北京之后,宋俞第一次问这个问题。

      她微微一笑:“挺好的。”

      “你看过《长明灯》吗?”宋俞突然问道。

      时年点点头,几年前这部大型清宫连续剧呈现出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现象级爆红场面,剧里上到主演下到配角一夜火遍大江南北,那一年从导演到剧本再到演员,包揽了所有的金奖,现在这部剧已经翻译成日韩粤泰英等十几种国家语言。

      “这部戏的导演是辛逸明。”

      时年愣了下,辛逸明?辛彦?

      她在心里默默地挖了棵草。

      宋俞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是不是挺后悔刚才和哑巴似得?”

      时年抿抿唇:“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宋俞轻哼一声,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你长个教训,下回机灵点,喊你来还真当自己是来喝茶的啊?”

      这人的嘴毒起来也是气的人牙痒痒,时年心想,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这人是谁。

      车快开到玉海园的时候,宋俞终于不卖关子了:“辛彦要开始筹拍他的电影了,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执导的作品,光是剧本就打磨了三年,不管题材如何,这部电影如果要开拍,光是“辛逸明儿子”这个头衔,曝光和热度就不会低。”

      时年笑嘻嘻地问他:“我能当女主角吗?”

      宋俞甩给她一个白眼:“你想的挺美。”

      时年还给他一个“老娘长的还美呢”的表情,心情愉快的下了车。

      她了解宋俞,如果没有把握把她塞进去,他也不会提前告诉她这事,她一连开心了好几天,心里那点小阴霾也随着这事儿消散不少,但这副好心情有点影响了她在余老先生心里的形象。

      有天下午她照例去上课,字写了一遍又一遍,最终余老先生把茶杯一放,第一次对她表现出严峻之色:“今儿先到这吧,你心里搁着事儿,写不好。”

      后来她才懂了,学会宠辱不惊,是宋俞教她的第一个道理。

      元旦过后,北京下了一场大雪,整座京城白茫茫的不见天地,朱墙如浸了水的红绸,昨夜还举着嶙峋瘦骨叩问寒星的枯树,此刻却恍若白孔雀般在琉璃世界里乍开尾羽。

      阳历新年的第一个周末,是林家老太太的寿宴。

      贺建元的车开上山之后,每个路口都有警卫,所有过往的车都要检查一番,他等的不耐烦,让司机自己慢慢等,自己走路上山,等到了林家大宅的门口时,正巧看到林政屿刚从车上下来。

      俩人打了个照面,一起往院子里走,贺建元跟在林政屿身边,后面一路畅通无阻,也没人敢在查他。

      今天的寿宴来的人不多,生意上的人一律没请,只来了一些世交和亲信,这两年老爷子身体一直不好,搬到这山上来是为了疗养身体。

      林政屿不爱这样的场合,进了家门跟他奶奶打了招呼拜了寿,就去了后院的书房里呆着,期间他妈过来了一趟,看到他歪七扭八的躺在沙发上,开口轻斥:“你爸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去他跟前坐着,跑这屋待着干什么?”

      话是训人,但语气里全是溺爱。

      他横在沙发上随意翻着一本书,万事不上心的样子:“他也不乐意瞧见我,我何必过去给人添堵。”

      秦烟也不想和她这个儿子多费口舌,惹他不开心,家里这俩的父子关系也不是第一天这样冷淡,三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她也早放弃了劝和的想法,只不过今天碍于老太太寿宴,她不想让外人看起来太过难堪。

      林政屿他父亲和他大伯这一支的血脉在林氏如日中天,秦烟并不担心她这个唯一的儿子的将来。

      贺建元过来的时候正巧碰到秦烟推门出来,立刻换上恭敬礼貌地表情叫了声:“姨妈。”

      秦烟看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贺建元他爸当初就是靠着自己老丈人的扶持才一路飞黄腾达,秦烟打心眼儿里看不起祝家,哪怕贺建元从小跟着林政屿屁股后头鞍前马后,她也不怎么待见这位远房表侄子。

      秦烟走了以后,贺建元又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德性,从桌上拿了一颗苹果边啃边说:“饿死我了。”

      林政屿把书盖在脸上,悠悠地散漫语气:“怎么着,我们家亏待你了?短了你的吃喝了?”

      贺建元躺在他对面的那张沙发上,嬉皮笑脸的跟他东拉西扯,说你们家园子太大了,走了两趟饿低血糖了,又说过几天要去趟澳门,“二哥,要不要一起去玩。”

      林政屿想也没想的回他:“不去。”

      贺建元真有点急了,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哥,你最近忙啥呢?上回跟你一起喝酒还是年初的时候,这都小一年了,你都不出来玩,不是真为沈家守身如玉呢吧?”

      对面沙发上的人动也没动,一条腿架在沙发的靠背上,半睡半醒似得回了句,“还能忙什么,公司一堆烂摊子。”

      贺建元颇不赞同他做的这个项目,他个人持股二十七家上市公司的核心股份,有九家都在500强以内,还没提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大小工厂,他不懂林政屿为什么非要自己再搞这么一摊子,挣的钱还不如他们林家一年纳税的万分之一。

      他咂咂嘴,突然想起他前一阵子说要找什么人,天天守株待兔似得蹲在三里屯,“你之前说要找的那个从国外回来的工程师,找着了吗?”

      林政屿闻声一滞,呼吸暂停了几秒,一下想到那天在酒吧里的情形,心下如轻石投湖心,漾起圈圈涟漪。

      他把盖在脸上的书推开,从沙发上坐起来,伸手从桌上拿了根烟,一边点火一边摇头:“没有。”那天他守在三里屯的那家酒吧里,就是为了要找那位从美国回来的工程师,墙角没挖到,倒是等来一位故人。

      他频频想起那张白如粉雪的小小脸蛋,不谙世事的眼神,带着一副事不关己的神色,看的让人心里窝火。

      贺建元突然想起什么,内心微微的挣扎,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

      林政屿看他一会挠头一会摸鼻子的,皱眉问道:“怎么?”

      贺建元小心翼翼的问:“哥,你跟那姑娘还有联系吗?”

      林政屿拿烟的手一顿,敏锐的抬眸看他:“你见着她了?”

      跟他们这种人聊天,稍不注意就会被掌握主动权,贺建元面上怔了一下,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

      林政屿没再问,低垂着眼眸,只听到贺建元断断续续的说:“上周的时候,在紫竹院一胡同口那碰到了她,跟她一起的还有一男的。”

      他又抬起眼皮子,贺建元被盯得有点发毛,紧接着道:“那小子叫宋俞!他老子以前在文化宣传口工作,后来去了什么协会。”

      林政屿默默地掐了烟,胸口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这些关他什么事儿,她爱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

      后来贺建元还说了些什么,林政屿已经没在听了,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她在酒吧跟人叫板的情形,大洋彼岸转一圈,脾气倒是见长不少。

      满打满算,这是认识她的第七个年头,她今年要二十五岁了吧。

      他们分开的时间,已经超过在一起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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