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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周一上午，项目部的空气像泡了冷水。
没有任何风声，但所有人都知道，吕冬梅今天情绪不太好。
群里没人发消息，连宋一鸣都没发表情包，整个办公区像是等着什么暗雷被引爆。
许知然端着咖啡坐下时，发现桌上多了一封匿名快递。
没有寄件人，落款只写着一个字母：“Q”。
她扫了一眼四周，没有人注意，她顺手拆开。
里面是一张打印纸，上面只有一张截图——
艾瑞客户邮件系统内部转发记录。
上面赫然显示：
原邮件发件人：吕冬梅
原附件：艾瑞脚本V6.1（许知然初版，未审核）
转发人批注：参考该版本，风格不宜采用。
她盯着“未审核”这几个字看了足足五秒。
她很清楚，V6.1是她给吕冬梅的第一轮调整稿，根本没定稿，只是用于讨论参考。
真正提交给客户的是V6.3，而且通过了内部三轮确认。
换句话说——吕冬梅故意转发了未定稿版本给客户内部，再借客户反馈“风格偏差”，发起对她的匿名投诉。
她不是被误会，是被设计。
许知然缓缓合上打印纸，神色没有变化。
十分钟后，她点开邮箱，查阅项目文档历史备份。
果然，V6.3版本的提交记录完整，包括内部确认、吕冬梅的批注、客户初步认可等。
她用最快速度截屏、整理、比对，打包成一份文档，命名为：【项目风格偏差澄清记录】。
发件人一栏她没有填吕冬梅，而是直发给了客户品牌组的二号联系人——那个曾在项目启动会上夸过她的人。
然后，她关掉电脑，端起咖啡杯，走出办公室。
她需要透口气。
楼下小花园的长椅上，齐天正在喂猫。
他蹲着，手里掐着一块猫饼干，声音压得低低的：“来，吃这个，俺昨天研究的，三文鱼味的比鸡肉味的受欢迎。”
“你又蹭公司大堂猫了？”
“它现在认俺。”齐天站起来，拍拍裤腿，“你今天看起来比昨天更像个正在憋大招的人。”
她没接话。
齐天斜眼看她，试探性问：“你是不是……发现自己被算计了？”
她看了他一眼。
齐天把手背到身后：“俺没偷看你信封，只是……那打印纸不是你寄给自己的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收到快递的那一刻，眼神是静的，不像惊讶，像确认。”
许知然没说话。
“你早就怀疑了，对吧？”
“嗯。”
“可你还没动手。”
“因为还没找到对我有利的切口。”
齐天忽然笑了，阳光穿过他头发，衬得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意外地清晰而坚定。
“那现在找到了吗？”
她点点头。
“那你准备怎么干？”
“用她的方式回敬她。”
午后，吕冬梅约了高靖南“内部小会”，思思也被叫了过去，项目小组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宋一鸣敲了敲许知然的桌子：“姐，客户那边好像有点动静，你最近要不要……稍微低调点？”
她没说话。
宋一鸣看她没反应，声音压低了些：“听说吕姐可能要提报总部开一个项目整顿会，把‘文风不合客户需求’的问题彻底规范化，估计是冲着你来的。”
“文风是会变，但行为风格不会。”
她把刚整理好的澄清报告备份到公盘上，“真要开会，就得有人拿证据了。”
宋一鸣脸色一变：“你真……敢报上去？”
“怕什么。”她盯着他，“如果你没做错，就不需要怕我动真格。”
宋一鸣讪笑：“我当然没……”
“那太好了。”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刚交完一份中性提案，但每个字里都藏着刀。
傍晚六点，公盘共享区突然弹出一份文档更新提醒：
【V6.3版本·原始审阅记录（补传）】
评论区迅速热闹起来，有人开始猜测“是不是项目资料被故意删减”，也有人低声打听“是不是知然姐自己留了备份”。
没人敢说话太满，但气氛已经开始往“东山再起”方向微妙偏移。
齐天坐在便利店门口，叼着吸管看着她发消息的背影，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俺就说，她不动手还好，一动手……别人就得慌了。”
晚上六点半，吕冬梅从会议室回来，脸色看不出情绪，但身后的思思满脸紧张。
项目群在沉默中等了十几分钟，吕冬梅终于发言了：
【吕冬梅】：关于V6.3版本资料的上传，是我这边文档管理时的疏忽，当时错用了临时审阅件。感谢知然今天的及时补档，客户那边没有造成影响，请大家不要误传。?
整条信息写得滴水不漏，既没道歉，也没承认操控，只轻轻用了四个字：“文档疏忽”。
宋一鸣秒回：【明白～幸好知然姐做了备份，稳！】
【思思】：知然姐真的超靠谱！昨天我都没想到版本还分这么细……
【其他人】：辛苦啦～以后我们流程再规范一些！
整个群很快又被“彩虹屁”淹没，但这次，没有人再敢拐弯抹角地把责任甩给她。
她安静地坐着，像刚打完一场无声的仗。
晚上七点，公司门口的甜品店旁，齐天蹲在墙角给猫喂水。
许知然拎着外卖从他身边经过，他主动抬头招呼：“喂，姑娘，今晚吃辣的？”
“咖喱。”她看了看他手里的碗，“你最近每天都在这儿？”
“俺在等你。”
“你是狗吗？”
齐天不以为意，反倒笑得挺高兴：“不是狗，俺也不黏人。俺只是觉得——你今天打得不错。”
她停下脚步，没接话。
“俺猜你今天是想告诉他们，你不是不说话，而是懒得说废话。”
她嘴角一抽：“你这观察力到底是哪儿练的？”
“俺以前看很多人。”他顿了顿，“天上人间的，看多了，就知道谁在说假话，谁不敢看眼睛。”
“那你说说……”她挑眉，“宋一鸣是不是那种‘善于打圆场但永远站在强者一边’的类型？”
“他眼神快，舌头也快，就是心不稳。”
“吕冬梅呢？”
“她看你时，眼睛是横的。”
许知然一愣：“横的？”
“就是那种……不是上下审视你，而是左右权衡你。她看你像在看一把刀——捧起来不放心，扔出去不甘心。”
这话让许知然沉默了两秒，随后轻笑出声。
“你到底什么背景啊？”她盯着他，“为什么你总能说出让我想很久的话？”
齐天歪头：“俺以前有很多敌人，不会看人就活不长。”
“你杀过人吗？”
齐天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说：“俺只打坏人。”
她没问“坏人怎么定义”，也没问“怎么打”。
这句话，说得太认真，不像玩笑。
回家路上，她手机震了一下。
是一封来自客户品牌总监的邮件：
【知然您好：感谢你们团队近期的配合。关于艾瑞项目的后续延展方向，我们仍倾向由你继续主导文字内容板块，具体安排可与吕经理再做沟通。】
这封邮件语气礼貌却意味十足，句句留痕，等于当众指定她为“客户希望继续合作的人”。
她截图保存，没有转发到群，也没有发朋友圈。
她只是坐下，打开了自己的备忘录，写下一行字：
【人间不值得，但自己值得。】
深夜，办公室服务器临时宕机，V6.3的后台版本审阅记录消失了一部分。
但十分钟后，一条匿名账号上传的新压缩文件恢复了被删内容，还附带了审阅时的时间戳截图。
文件名写着：
【云端副本·防删·自动记录】
发送人ID是一串看似乱码的字符，但许知然点开记录路径时，最后一行标注居然写着：
【系统维护人：齐·天】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没说话。
楼下的猫窝边，齐天把一根小棍插进土里，棍身金黄，一半埋着，一半在月光下微微发亮。
他喃喃道：“俺不能动手，但俺可以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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