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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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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没在门口停留,很快向右侧的里间走去,柔顺的尾发随着他的转身拐了个漂亮的弧度。
覃冼的失语一直持续到那人的身影被后面的人完全遮挡住,然后神色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难道是婧宜姐的神秘老公?”晟月没在意他的反常,还在绞尽脑汁的八卦。
赵婧宜,誉文影业的当家花旦,他们这个古装单元探案剧的女一号。网传她成功嫁入豪门,本人也承认确实已婚,但嫁的是谁一直没人扒得出来,或者扒到了却发不出来,可见其家底殷实。
赵影后刚从上一个剧组杀青,又被困在新剧组里短时间内回不了家,昨天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晟月看她就像朵被霜打了的花,蔫蔫的,闷不作声地不停划拉减脂餐里的蔬菜沙拉。
中途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变开心了,水煮鸡胸肉也啃得滋滋有味。
神奇的情绪转变,晟月试探着问了下,赵婧宜笑吟吟地说她老公明天来探班,然后超级好接近的和她聊了好久,一点儿都不端架子。
已知的是赵婧宜老公比她年长几岁、又很有钱,那肯定和这些投资方都认识吧。排除掉年龄差太多的、气质像助理的,好像也就这个人信息都对得上,面生,年轻,还是个领头人。
“想什么呢,那是——”覃冼顿了一下,有些烦躁地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我哥。”
赵婧宜嫁的谁他倒是知道,毕竟都是金江上层圈子里的,业务合作、聚会晚宴,抬头不见低头见。她那私密到一个娱记都钻不进去的婚礼他就坐在台下,徐呈渭旁边。
那天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赵学姐在迎宾处见到他时宛若被雷劈,神色恍惚地盯着他,反思自己是错过了哪个环节,她勤恳又低调的小学弟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她丈夫外甥的弟弟了。
之后手握重大秘密的赵婧宜每次见到他都罔顾他的意见,腻着嗓子一口一个小外甥的喊。
覃冼刚开始还试图反抗,后来麻木到适应了,甚至还能面无表情的回一句小舅妈。
“你哥?”晟月听到他的话人傻了,心里飘过一万个问号。
她当然知道覃冼自出道起就扶摇而上直入青云,资源、流量,挥之即来。但这很正常,因为他们团全员吸金体质,回馈远大于投入,谁不愿意在他们身上下成本呢。
而且他们团里外都和谐,唯粉团粉从来不吵架,超话一片祥和。因为公司没有着重捧某些成员的倾向,资源方面一碗水端平,但怎么也不可能完全均衡,覃冼的个人资源在他们团是排末位的。
就看摆在明面上的,崔识延和于氓solo曲发了一首又一首,江闵攸有语言类综艺常驻和舞蹈综艺双傍身,封尧也演了不少剧的男一号。
只有覃冼始终沉在下面,电影的男二男三男n号接连着,也不上综艺,这是他第一次进电视剧的剧组,饰演男主演活在回忆里的弟弟,番位依旧不在前面。
但覃冼的时尚资源一骑绝尘,漂亮到男女装都能驾驭的脸、随意定点都是故事的眼睛,让他被风格各异的设计师们纷纷捧在掌心,手握四个顶奢和一众高奢。
再加上他进的剧组大部分是大腕云集的名导班底,所以在总质量和曝光度上也算是持平吧。
很多粉丝觉得时尚方面是覃冼个人特质硬辟出来的资源,他的其他资源不应该这么虐。可正主都没什么反应,粉丝们也不敢随意发表负面评论影响队友关系,给他招黑。
晟月曾猜测是因为覃冼性格散漫不服管,没少得罪公司高层的缘故,这些人借机给他施压,他又没什么背景能明着反抗,只能屈就。
然而几次合作下来,她觉得自己想的不全对。因为这个人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事业心,从早到晚面容平和,没事就和导演凑在一起交流,惬意的不行,看不到一丝不满和勉强。
他是真的不在乎番位,他只在意演什么、自己演得好不好,以及琢磨着该从哪里进步。
晟月现在很凌乱,原以为他纯粹是敬业心态好,搞了半天人家来头大着呢。
“那你为什么演了几年的男配啊……”晟月头很大,“而且你到现在除了你们自己的团综一个综艺都没上呢。”
“我又不执着那些,我只想演我感兴趣的角色。”她满脸都写着我们的友情碎了,覃冼看着觉得好笑,语气无辜极了,“至于综艺,你看我像表演型人格吗。”
行吧,很符合他的个性,而且他明显都过曝了,确实不必要上什么综艺巩固人气。
“你现在不朝门口看就真的错过你念叨半天的人了。”
自动门感应到人再次打开,赵婧宜亲密地挽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姗姗来迟,朝他们的方向招了招手后也往里间的方向去了。
“啊——看着气场也好强。”成功吃到第一手八卦,晟月满足地感慨。
能不强吗,覃冼心想,陈聿年可是徐呈渭的亲小舅,也是个掌权多年、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晟月问。
抛开投资方有认识的人不谈,覃冼和总导演张秉荣是合作多次的老熟人了。
张秉荣特别喜欢他,并且从来不掩饰对他的偏爱,只要角色合适就会把覃冼提溜到剧组拍,到现在细数下来大大小小也合作过小十个角色了。
张导和覃冼一样,之前也没拍过电视剧,只一头扎进电影里,这回首次操刀电视剧的拍摄,怎么说都要覃冼过来给他撑腰。覃冼应了,看完剧本挑了个戏份不多不少的演。
“不去。”覃冼打开手机换了个歌单,拒绝的干脆。
了解是相互的,他知道张秉荣是位有独特艺术追求,专业过硬的优秀导演,张秉荣也十分清楚他是一个演技收放自如却没什么上进心的演员。
他常常怒其不争,现在过去了指定要被扣在那儿,听他对着一众投资方开启疯狂夸赞的推销模式,徐呈渭和陈聿年都在里面,他才不上赶着去找尴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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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期内没有覃冼的排班,他留到晚上吃个开机晚宴就飞回金江了。
拍摄场地早已陆陆续续搭建完毕,仪式一结束大家各归各岗直接开拍。闲着也是闲着,他索性拖了张椅子坐到张秉荣旁边观摩男女主演对手戏。
看了一会儿他视线就飘远了,这个男主演的演技虽然可圈可点,但他和赵婧宜对戏的时候总是处于弱势方,气场始终被女方压制的死死的,台词也一般,勉强能听清。
中场休息的时候张秉荣瞥了眼兴致缺缺的覃冼好笑道:“我剧本可是给全了的,你自己挑的。”
这小子戏好台词好,让人省心还自带流量,不知道如果把他抬到一号位配个好本子会产生什么现象级的爆炸效果,可惜小祖宗把业内导演们合作了个遍都不肯松口让他们梦想成真一下。
“我又没说什么。”覃冼靠在椅背上玩手机,眼睛都没抬,“能不能放弃策反我,我真不想演男主,超级无敌累好吗,您也不想看到一个双眼空洞无神的男主吧。”
“那评价评价总行了吧。”嘴皮子磨烂都没用,张秉荣好脾气的退而求其次。
“您又给我挖坑呢,晚上我就又上热搜了。”覃冼完全不接他的话。
覃冼戏下端的是个谦逊又好说话的后辈模样,有些懒散和不着调,可一旦入戏他就完全不一样了,行云流水又张弛有度的演绎自带气场和张力。
之前也是在张秉荣的剧组,他演的是个戏份不多但层次特别复杂的角色,反反复复地拍,频繁地NG,主要卡在和他演对手戏的男二号那里,他被覃冼压制的情绪一直找不对。
是场少部分演员的群像戏,其他人也有些小问题需要调整,张秉荣把他们集中起来讲戏,让覃冼负责男二号。
那场戏特别耗情绪,连着起伏几遍下来覃冼没剩多少耐心了,忍着烦躁交流自己的理解,引导他找情绪,压下脾气陪他们继续拍,最后功成身退下戏的时候脸上根本摆不出好表情。
饰演男二号的是个有些背景的流量演员,剧组工作人员里有他的粉丝,断章取义地在网上挂覃冼,大概意思是当红男团成员自己演的男N号却公然指导男一号演戏,离场的时候还耍大牌。
当晚覃冼就接连上了好几波热搜,后面虽然解释清楚了,导演组更是纷纷下场力挺他,他却是再也不想搅合进类似的事情里了。就算是他,这种热搜再来几次也消受不起。
“其实他演得挺好的,就是和学姐对戏的时候不太自信,气势有些弱了。”张导眼里的哀怨太明显,覃冼想了想给了个还算中肯的评价,“估计过一阵子就好了,毕竟他和学姐完全不熟悉。”
席栎虽然不是系统演员出身,但他是个当演员的料子。善于剖析人物,对小细节的处理有独到的理解,人也勤恳聪明,导演给他讲戏,一点就通。之前和不少荧幕小花搭戏的时候演得都挺出彩的,这也是张秉荣选他的原因。
“呦,让我看看谁在我们张导身边杵着呢,原来是我的小外甥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要说当今娱乐圈哪个女演员的声音最有标志性,赵婧宜一定当选。她有一副媚到人骨头里的狐狸精专用嗓,本人的长相却是端庄大气那一挂的,是个标准的骨相大美人。
赵婧宜见完情郎后从覃冼身后窜出来,双臂交叠着压在他肩膀上,声音酥酥柔柔的。
“好久不见啊小舅妈。”覃冼不甘示弱地反呛回去。
陈聿年应该真是单纯来探班的,开机仪式结束后他也跟来了,始终在不远处待着没动。倒是没瞧见徐呈渭的身影,覃冼不清楚他来这边是做什么的,估计是去谈什么合作了吧。
“你们私底下这称谓还真是新奇。”公共场合不会这么喊,他们俩以前也没有在自己的剧组里同时同地的出现过,张秉荣还是头回听到他们这么称呼彼此,只当他们在玩笑。
“我们关系可好了呢,你说是吧小外甥。”赵婧宜当然不会解释什么,她锁住覃冼的脖颈笑。
“是呢,小舅妈。”覃冼不想跟她掰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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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呈渭哪里也没去,他此刻仍在剧组拍摄的场地里。
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导演组分了两队出来,导演和副导演分别带队同时进行。
覃冼一直在张秉荣负责的文戏A组那里,他们声情并茂的念台词让徐呈渭兴意阑珊,换了个隐蔽的地方看副导演杨川负责的武戏B组,倒也没那么感兴趣,但起码他不会看到昏昏欲睡。
如果不是为了来看看某位久不归家的大明星在剧组怎么样,他都懒得跑一趟。
原以为他演技多差劲,多求知若渴呢,天天被导演扣留在剧组里搓磨演技不着家,结果在接待室里张导都快把他们家狼崽子夸上天了。
从大学时期的出道作到最近上映的新电影,逐帧、细细地盘,就差做个PPT给他们这些投资方代表搞场演示汇报了。明示往他身上丢资源亏不了,生怕他们感受不到覃冼有多优秀。
徐呈渭当场就笑了,冷笑。不过他对外一向冷着张脸,怎么笑都冷,其他人都没看出来区别。
陈聿年倒是听出来了,饶有兴致地多看了他几眼。
覃冼翘腿玩手机的时候他就坐在陈聿年旁边,面色沉沉地盯着他看。
“所以他这是在躲你吗?”陈聿年托着下巴,视线忙着追随漂亮老婆,嘴上也仍不忘递刀子。
“又明显、又拙劣吧。”手指把玩着发尾,徐呈渭靠坐在藤椅里,笑得相当无奈。
多少能猜到他这外甥的心思,陈聿年眉梢微挑,语气玩味地问他:“你做什么了他这么躲你。”
他也想知道自己到底哪个地方没注意才暴露了,不想再看糟心玩意,徐呈渭干脆仰头望天。
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覃冼还在读大一,容貌更胜从前,流露在外的鲜明活力却统统收敛掉了,像只受了伤却混身带刺的小兽,牙坚齿利的,受了委屈也倔强着不肯在他面前掉眼泪。
和他相处时防备是排在第一位的,接着是无所适从的茫然。他在畏惧经营一段更亲密的关系,徐呈渭什么都不敢多做,唯恐做多错多,怕再伤到他,或是把他吓走了。
时间长了,他慢慢地、逐渐变回了徐呈渭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生动的、爱笑的。他平和了许多,也逐渐向他表现出依赖的情绪,徐呈渭喜欢这种自然而生的亲呢感,也舍不得打破。
后来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覃冼主动疏远他,可那种疏离维持的太刻意,能明显察觉到他隐藏在底层的矛盾和逃避。徐呈渭追不上去,因为他不敢猜,更不敢赌。
骄傲、自信、从不缺乏勇气的他第一次萌生退意,他不愿在名为爱的赌桌上筹码尽失。
不是没想过将他永远锁在身边,只是折了翼的鹰还能再回到辽阔的天际吗。
他如何能忍心亲手拼凑回他张扬又肆意的男孩后,再残忍地亲手将其打碎。
他从来都拿覃冼没办法,他总是纵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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