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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髓镇
甘如饴本来就是在试探他的想法,此刻听他说到代价,也不扭捏:“什么代价?我很好奇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谢云轶站起身,将剑往小木屋前一抛,看着不断变大的玄剑,神秘道:“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即使说了,你也付不起,所以暂时保密。”
如今甘如饴本命剑无法使用,只能搭乘谢云轶的剑。谢云轶并不是剑修,也达不到人剑合一的境界,因此这把玄剑并非他的本命剑,只是他的交通工具。虽是交通工具,此剑却也有名字,唤作“蜉光”。
“神神秘秘的,不会是要我肉偿吧?”甘如饴眯着眼靠近谢云轶,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破解出什么,但谢云轶不动如山,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
他纵身跃上蜉光剑,朝甘如饴伸手:“走吧。”
甘如饴没理会他伸出的手,她也是有小脾气的。她撇撇嘴跃上蜉光剑,还未站稳,就感到一阵超重感和眩晕感,这剑竟然来了个旱地拔葱!
为了不让自己从剑上跌落,甘如饴情急之下只好抓紧了谢云轶的衣角,她从背后看到谢云轶的唇边似乎溢出一抹坏笑,便气急败坏道:“谢云轶,你故意的是吧?!”
“怎么会?许久不御剑,御剑术有点生疏而已。”谢云轶的声音是他惯常的慵懒散漫,“师妹抓紧,我要加速了。”
人在剑上,不得不低头。甘如饴瞪了他的后脑勺一眼,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让他还回来。
她突然想到另一件事,不由问道:“那铜矿有主人吗?我们算不算偷啊?”
谢云轶变换了一个控剑诀,控制着剑往右丝滑转弯,全然看不出御剑术生疏的样子:“那铜矿的主人曾欠我点人情,取他点铜矿不在话下。”
甘如饴觉得他这个措辞有点怪,什么叫“取”,一般别人欠自己人情,不都是直接去要吗。
“……你说的‘取’,是经过主人同意的那种吗?”
“自取。”谢云轶语气非常坦荡。
甘如饴看他并不正面回答,眼角一跳,他们这是去偷啊!
不过她很快说服了自己,命都没了,偷就偷吧……而且修真人士的事,能叫偷么,自取这两个字就非常精妙。
一路无话。五日后,目之所及的土地渐渐变黄,两人远远看见一座被挖掉了半边的土黄色山体,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小镇,那就是谢云轶所说的赤髓镇。
赤髓镇气候干燥多风,空气中总是飘浮着肉眼难辨的灰黑色物质。这些物质来源于小镇上的十二座青铜鼎炉,它们昼夜不息地运作,需火灵根修士日夜交替调控火温。赤髓镇的所有居民几乎都是铜矿冶炼生产线上的一员,一些人负责矿场采矿,一些人负责鼎炉冶炼,少数人负责将成品运输去大陆各地。成品中不含灵力的那部分会送往凡人的皇室,用以制作铜币,含灵力的部分则流通至修仙界各处,被用在法器锻造、丹药炼制、法阵基底塑造、傀儡骨骼材料、占卜等方面。
天色已黑,两人决定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吃点东西休整一下。
赤髓镇很少有外人来,来这里的基本都是负责送采购单的各组织跑腿人员,因此镇上客栈只有一家,且环境简陋。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在进入客栈之前,谢云轶忽然停住脚步。
甘如饴不明所以:“怎么了?”
“有件事要和你提前商量一下。”
甘如饴见他一幅踌躇的样子,很新奇:“你怎么别别扭扭的?不像你啊……”
谢云轶平淡开口:“我只打算开一间房。”
见甘如饴并不羞讷,一幅你继续说的表情,谢云轶从善如流道:“没必要多花钱,反正晚上我们只是临时歇歇脚。”
甘如饴不在乎这些虚的,不甚在意:“我不介意,以省钱为重吧。”
拿到钥匙往房间走的时候,甘如饴挽住谢云轶的手,在店小二的眼皮子底下非常自然地给自己加了一段戏。正所谓做戏做全套。
谢云轶没什么反应,但是耳朵尖却红了。
甘如饴觉得很好玩,又想起他使坏让自己差点跌落本命剑,便想糗他一糗,于是她用自己这辈子最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夫君真是的,出来游历竟带人家来这样的地方,真是好坏好坏~~”
谁知谢云轶并不羞愤,反而轻笑一声,反手搂住甘如饴的腰,凑近甘如饴耳边耳语道:“夫人若想演得更逼真些,为夫可以配合。”
这下甘如饴的耳朵尖也红了。
两人维持这这样的姿势走着,直到转到店小二的视线盲区后,火速分开。
甘如饴:啧,又没占到便宜!
谢云轶:她和谁都这样自来熟吗?
店小二只以为这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并未起疑。
月上中天,从赤髓镇望去却只能看到月亮昏黄的虚影,十二座青铜鼎炉发出的光芒将小镇映得微微发红,街上除了打更人,再没有人走动。
这正是他们行动的绝佳时机。
矿山在距离小镇十里开外的地方,御剑一炷香就到了。
“这矿山怎么没人看守?”甘如饴很惊奇,不怕被偷吗?
“铜矿开采不难,难的是炼制。”谢云轶随手拿起一块黄铜矿,又把它随时扔了,接着道,“温度和时机都很讲究,绝大多数修士采了矿也练不明白,没必要看守。”
这里的铜矿是黄铜矿,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黄色金属光泽,形态上比较接近石块,一看就纯度不高。甘如饴对金属冶炼这一块基本没有涉猎,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想象的铜矿和真实的铜矿并不是一个样子。
甘如饴:现在开始学习铜矿的开采和冶炼还来得及吗……
她想到两人中谢云轶应该对炼制铜矿更有发言权,不由得转过头去带着期望问到:“师兄,您这么厉害的炼器师,应该能炼出來铜的,是吧?”
“嗯。”
简简单单一个字让甘如饴如听仙乐耳暂明,顿时又积极起来了。
“师兄,我需要一方的铜,您算算,大概需要多少方黄铜矿才够啊?”
谢云轶不喜欢她狗腿的态度,皱眉道:“好好说话。”
甘如饴本来是想体现下自己对技术人才的充分尊重,没想到谢云轶不吃这套,还嫌弃她不好好说话。
行,喜欢呛口小辣椒的语气是吗,我这就满足你:“说个数,我们一起取。”
谢云轶扔了一个戒指形状的芥子空间给她:“把这个装满。”
然后他取出了一把贵妃椅,就地一放,颀长的身体躺上去,青衫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一层朦胧的光,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甘如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一系列动作:“……这意思是?”
“你是剑修,这种体力活儿适合你干。”谢云轶打了个哈欠,“而且黄铜矿是你要取的,我纯帮忙,再而且,你不是问我要付出什么代价么?这就是代价之一。”
甘如饴的嘴巴张开又闭上了,她叹口气,认命地开始挖铜矿。
谢云轶看着她吃瘪的背影,很是快慰,头枕着双手,优哉游哉地看起星星来。
好久没那么放松过了,感觉不错。
甘如饴吭哧吭哧干了一个时辰,可算是把那戒指装满了。
回头一看,谢云轶却不知道去哪了。
她刚想用传音手镯呼叫谢云轶,就见谢云轶御剑从山后飞回。
“你去哪了?看风景?”
谢云轶不说话,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两颗透明晶体。它们的有些横截面反射着月光,亮晶晶的,非常好看。
“这是?”
“铜泪晶。”谢云轶将它收进芥子空间,“矿脉伴生的透明晶体,可储存雷系法术。”
“有了这个我们可以把雷劫的能量储存起来!”甘如饴的疲乏一扫而空,甚至感觉现在就能开始炼矿。但她马上想到一个棘手的问题,“这东西很稀有吧?你要是拿走了,绝对会有人发现的……”
那他们岂不是又多一个追杀者了?
“看来你不相信我来之前说的话。”谢云轶挑眉。
“……”
那竟然是真话吗?不是随口胡诌的?
谢云轶此人也太过神秘了,掌握天才级炼器技术,对上丹阁行事风格如数家珍,城西密林有他自己搭建的小木屋,千里外的铜矿场他熟门熟路……
谢云轶,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甘如饴不适合想太过复杂的事儿,且她觉得二人是创业伙伴,是盟友,谢云轶越厉害她的创业大计就越好实施,所以她不会过问太多,这是她作为现代人的边界感。
两人回到客栈,甘如饴睡谢云轶的贵妃椅,谢云轶睡床,就这样将就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御剑离开,并不知道有人在他们走后没多久,推开了他们那间客房的门。
店小二在红发男子旁边赔着笑,语气恭敬:“段公子,那两个外来人就是住的这间,需要小的帮您搜吗?”
段烨往后一摆手,店小二便识趣地退下了。
说实话他也不想进去,今天一大早,就有段氏府兵来查外乡人的信息,他多问了几句,才知道段府丢了重要的东西,段氏少主段烨怀疑是被外乡人拿走的,正在全镇搜查。
段家在镇上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店小二心想,那一对鸳鸯恐怕是死定了。
段烨在屋里环视一圈,很快发现异样。
桌子上被人用灵力画了一个很小的图腾,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到,而且那个图腾有时间限制,如果自己再晚来一个时辰,就会自行散去。
现在它已经有要消散的迹象了,灵力散逸出去一部分,让它的形状不再那么完整,但段烨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个图腾。
店小二在柜台等着段烨下来,很怕等来一个两人就是小偷的消息,连累自己遭殃,所以当段烨朝他走来的时候,他紧张地咽了口口水。
“她长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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