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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觊觎惊绣坊,众人齐心守佳作
暮色浸透绣坊的雕花窗棂时,陆锦腕间的银镯突然泛起霜色。
她将绣绷往怀里带了带,看着王嬷嬷手中名册在晚风里翻动的金边,忽然明白孙画师那块玉珏上缺失的棱角,正与银簪莲心金珠的切面严丝合缝。
“甲字房陆锦——“王嬷嬷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绣针,刺破满室寂静。
染布坊外的梆子敲到第三声,晾晒的粗麻布突然掀起波浪。
陆锦踏着满地碎金上前,听见自己绣鞋碾过青砖的沙沙声里,混着西墙阴影处瓦片相击的脆响。
当她接过盖着朱砂印的考绩单时,赵老板算盘上的翡翠珠子突然迸裂,滚落在她脚边。
“九重渐变色!“王嬷嬷的惊呼让整个绣坊陡然寂静。
老人枯枝般的手指抚过陆锦呈上的绣品,百匹骏马在暮色里流淌着虹光,马鬃从黛青过渡到月白竟用了二十七种丝线。
赵老板圆胖的身躯从太师椅上弹起,腰间玉带扣撞得绣架叮当响。
他抓起绣品对着残阳细看,骏马瞳孔里竟藏着米粒大小的双面异色绣,左眼映着朝霞,右眼含着暮霭。
“明日就把万寿屏风的云龙补子交给她绣!“他甩着翡翠扳指指向库房方向,却见周管家猩红的袍角已扫过门槛。
鎏金名帖拍在绣架上的刹那,陆锦的银簪发出蜂鸣。
周管家用镶着猫眼石的指甲划过绣品,在霞光流转的马背上留下道丑陋的划痕:“我们大人说了,这等俗物配不上御前供奉,还是交由周府代为处置。“
王嬷嬷突然剧烈咳嗽,手中名册哗啦啦翻到二十年前的某页。
泛黄的纸面上画着个残缺的莲花印记,与陆锦簪头的并蒂莲正好拼成完整图样。
老绣娘深褐色的衣袖扫过绣架,百匹骏马突然齐齐昂首,眼中虹光如箭矢般射向周管家眉心。
“此乃锦绣坊登记造册的贡品。“赵老板突然横插进来,胖手精准按住名册某处朱批,“您瞧这官印还未干透,若是今夜少了半根丝线,明日顺天府的差役就该到周大人书房喝碧螺春了。“
染布坊突然传来布匹撕裂声,孙画师的玉珏在窗棂后闪过青光。
陆锦感觉银簪莲心金珠开始发烫,她迎着周管家阴鸷的目光轻笑:“听闻周夫人最善品鉴《璇玑图》,不知可曾见过用二十八宿星图打底的织法?“
周管家伸向绣品的手僵在半空。
暮色里突然飘起桂花香,王嬷嬷的银剪刀“咔嗒“合拢,剪断了他腰间一缕金线。
当藏经阁传来瓦片落地的脆响时,众人看见周管家后颈不知何时沾了片桂花瓣,那嫣红的花汁正顺着衣领往下淌,像极了新鲜的血迹。
“我们大人近日新得了块前朝古玉。“周管家甩袖离去时,腰牌上突然掉下半枚玉珏,那断口处的纹路与孙画师手中的残玉完美契合,“听说陆姑娘的银簪挺别致?“
陆锦弯腰拾玉时,簪头并蒂莲突然绽开第四层花瓣。
她望着周管家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指尖拂过玉珏上刻着的“璇玑“二字,忽然明白染布坊的铁锈味从何而来——二十年前那批失踪的贡品,正是用西域陨铁炼制的金线绣成的《山河社稷图》。
梆子敲到第七声时,藏经阁的雕花木窗轻轻合拢。
陆锦将玉珏塞进荷包,听见赵老板正吩咐学徒给绣马上三遍明胶。
她摩挲着银簪上新绽的花瓣,在渐浓的夜色里嗅到了风暴将至的气息——那百匹绣马眼中流转的,从来不是霞光。
铜炉里的沉水香燃到第三截灰烬时,周管家镶着猫眼石的指甲正戳在百骏图的眼睛上。
那枚米粒大小的双面异色绣突然迸出金芒,晃得他下意识缩手,袖口金线绣的缠枝纹扫过绣架,竟被暗藏的发丝针勾出三寸长的线头。
“周大人若真懂《璇玑图》,就该知道二十八宿星图需配天青蚕丝。“陆锦指尖抚过银簪第四层花瓣,沾了星点火光的露水正顺着莲心金珠往下滚,“您瞧这绣线遇夜露便显银河纹——此刻怕已过了贡品封箱的时辰。“
染布坊传来布匹撕裂声,十七八匹素纱突然被风卷到庭院。
周管家后退半步踩住猩红袍角,腰间玉珏撞在绣架上发出空响。
他刚要开口,王嬷嬷的银剪刀“咔嚓“剪断绣绷上的金线,百匹骏马突然齐齐调转方向,马鬃在暮色里炸开细如牛毛的银针。
“老身记得二十年前,周大人还穿着八品鹭鸶补子。“王嬷嬷抖开名册,泛黄的纸页里掉出半片绣着残缺莲纹的绢帕,“当时有幅《莲台说法图》也是这般'代为处置',后来怎么在运河沉船里泡成了烂布?“
赵老板适时拨响算盘,翡翠珠子滚落到周管家脚边:“您脚下这颗值八十两,够买周府门口两尊石狮子。“他圆胖的手指戳着名册上未干的朱砂印,“顺天府刘大人最恨人碰他官印,昨儿还说要请周大人品鉴新得的澄心堂纸呢。“
绣娘们不知何时围成半圆,十七八枚绣绷折射的夕照聚在周管家眉心。
孙画师的玉珏在窗棂后轻响三声,陆锦腕间的银镯突然泛起霜纹。
她捻起根孔雀翎羽似的碧玺丝线,对着残光轻笑:“这线里掺了辽东寒铁粉,沾了血气就会显字——周夫人前日赏我的胭脂,倒像是掺了朱砂?“
周管家额角沁出汗珠,腰间玉珏突然烫得惊人。
他甩袖后退时,王嬷嬷的银剪刀擦着他耳畔飞过,稳稳钉在门框的“贡“字木牌上。
百匹绣马眼中的虹光骤然暴涨,竟在青砖地上投出幅星宿图,二十八道金线正指着他来时路。
“我们大人......“周管家的威胁卡在喉头,因为陆锦的银簪突然绽出第四朵莲瓣。
那花心里滚落的金珠坠地即碎,腾起的烟雾里竟显出半幅《山河社稷图》的轮廓。
藏经阁方向传来瓦片落地的脆响,二十年前失踪的西域陨铁金线在暮色里泛着血光。
赵老板突然拍案:“还不快送周管家?
没见天都要黑了!“两个粗使婆子抬起染布坊晾纱的竹竿,竿头垂落的素纱不偏不倚蒙在周管家脸上。
绣娘们憋着笑递上灯笼,烛火竟把纱面映出个斗大的“赃“字。
猩红袍角消失在染布坊铁门时,十七匹素纱突然自燃。
陆锦接住飘落的灰烬,在掌心拼出半个“璇“字。
王嬷嬷拔下门框上的银剪刀,深褐衣袖扫过之处,百骏图上的划痕竟被新绣的流云纹盖得严严实实。
“这招'偷天换日'使得妙。“赵老板往陆锦荷包里塞了把金瓜子,“万寿屏风的云龙补子要用到'千丝万缕',明日......“
梆子声打断了他的话。
陆锦摸到荷包里半枚玉珏,那“璇玑“二字正透过布料发烫。
她望着染布坊地面未干的水渍——那根本不是清洗绣线的皂角水,而是混着铁锈的血腥气。
周府书房里,汝窑花瓶在青砖地上炸开时,周大人官服上的孔雀补子正巧沾了片瓷渣。“废物!“他抓起案头的前朝古玉砸向周管家,“连个绣娘都拿捏不住,养你有什么用!“
玉珏擦着周管家耳畔飞过,在紫檀屏风上撞出火星。
那雕着《耕织图》的绢面突然显出血丝纹路,周大人瞳孔骤缩——二十年前失踪的《山河社稷图》残片,竟与裂痕走向完全吻合。
“去查那个银簪。“周大人碾碎掌心的瓷片,血珠滴在古玉的“璇玑“二字上,“二十年前陆尚书满门抄斩,那套藏着藏宝图的并蒂莲头面......“他忽然盯着周管家衣领处的桂花瓣,“明日让织造局的人封了锦绣坊的染缸!“
绣坊藏经阁的雕花木窗开了条缝,陆锦对着月光摊开半枚玉珏。
银簪莲心金珠映着“璇玑“二字,在宣纸上投出星图似的斑点。
她试图用碧玺丝线勾连光点,线头却总在第三重渐变色时崩断。
“千丝万缕......“陆锦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百骏图残存的虹光在窗纱上流转。
染布坊的铁锈味顺着夜风钻进来,她忽然想起王嬷嬷名册里夹着的旧绣样——那上面用陨铁金线绣的星斗,似乎暗合某种织补规律。
更鼓敲过三声,她仍对着二十八宿星图发怔。
绣绷上的云龙补子缺了眼睛,碧玺丝线在第五次尝试时突然褪色。
陆锦烦躁地扯开发髻,银簪却突然滚落案几,莲心金珠“咔嗒“嵌进玉珏缺口。
“姑娘的星图,怕是少了勾陈位。“
清朗男声惊得陆锦打翻砚台,她转身时沾了墨的绣帕飞向窗外,却被一柄洒金折扇轻轻托住。
月光漏过藏经阁的木格,照出来人腰间莹润的羊脂玉佩,那上面刻着的九重云纹,正与银簪第四层莲瓣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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