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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04
“没什么高枝儿。”秦宝儿泰然自若道,“许是我时来运转,良机自找上门吧。”
沈臻又是如何和DONATAS搭上线的,不出意外的话,珠宝晚宴也是他的手笔吧,他是帮她,还是专程赶来敲打她?
沈臻不怒反笑,“秦小姐口中的良机就是出席三流秀场,在冷雨里淋成落汤鸡,再买通几个记者在小报里打转?”瞧瞧,她给自己规划的路线太妙了,甚至没有来和他通一声气的功夫。
秦宝儿像是被踩到痛脚一样,猛地拔高音量,“让您失望了。”他瞧不上她,还巴巴地送宝石冠冕来干什么。
送一个这样子的冠子来,再和这样一个牌子加深绑定,她之后的路线还如何规划,他懂时尚圈的运作原理吗?还是说他觉得她穷酸,一个潮牌都需他出手帮忙撑面子。
沈臻右手打了一圈方向,车子稳稳停入车位,肋骨突然传来的疼痛让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旁边关车门的声音又“啪”地一震。
他顿时疼得冷汗津津,那女人倒好,直接下车跑了,此刻他若昏死车底,恐也只能指望天救。
沈臻咬牙忍耐,待稍缓片刻,才有进屋的力气。
另一边的秦宝儿早脱掉紧身裙,换上轻便的睡衣,赤足跑到冰箱前搜刮起来。
“你倒是不客气。”沈臻靠在墙上双手抱臂看她动作,察觉到DONATAS的故意利用后不想拍了,便将计就计利用他脱身,看来不止不客气,人还聪明。
“我让邦妮送点吃的过来。”房子里的装饰一切如旧,只有冰箱里剩的几瓶水,无声宣告着房主的经久未归。
沈臻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诧异道:“你还留她在身边?”沈臻记得,那年秦宝儿耍大牌事件中的小助理不正是这个名字?
“一场误会罢了。”秦宝儿轻飘飘揭过。
Belle秦当年支使助理跑遍全港城,只为喝到一杯意大利某庄园手工可可粉冲调的榛果热巧,这桩丑闻可是整整铺了大半个月,她受到的抨击和抵制,足以比肩最后一次的巴黎到达。
秦宝儿笑了笑,当时媒体标题她还依稀记得,什么“热巧扫港城,助理跑断腿。”,以及“翻山越岭购热巧,跋扈奢侈震香江”什么的。当时将她气得热血冲脑的新闻,现在回忆起来,还蛮有喜感的。
沈臻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那个牌子不可,沈臻不能理解。可可粉而已,能有多大区别,为了这点讲究差点儿断送掉自己的事业,值吗?
秦宝儿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才不告诉沈臻,那个牌子出产于南意,全程手工研磨,产量稀少,且入口丝滑,几乎没有酸味,哪里是俗品可比的呢。
沈臻的问题已经说明,他这个人不识货,品味这种东西,是万万勉强不来的。
“可能喜欢一样东西,或是一个人,从来是没有理由的。”秦宝儿意有所指,语含暧昧,借机提前铺路。
她盛了一碗鸡汤递到沈臻手边,“来,尝尝看。”
他操心的事儿真不少,确实得补补。
穿着同款小熊睡衣的男人放下空碗,忽然勾唇一笑,笑容灿烂到秦宝儿连预警都来不及,侧脸就被男人狠狠印上了两枚唇印。
“啵啵——”的声音在空旷的餐厅异常响亮。
秦宝儿羞得满面通红,沈臻却不肯偃旗息鼓,又亲手包了烤鸭卷送到她嘴边。
“宝贝说得对。”沈臻神色温柔。
秦宝儿闭上眼睛,白了眼那只蓝底青花的小碗,咬住卷饼,默默认输。
沈臻在调情这方面,自是游刃有余。
露台上,秦宝儿双手撑着脸,对着安静的橡树发呆。
珠宝晚宴的通稿被压得死死的,有关于她的部分被删的干干净净,她一开始甚至怀疑沈臻的手机信号不好。
露台不显眼的缝隙处伸出一只粉色的小野花。
小野花不知怎的,竟躲过了沈臻的“全明星保洁大队”的眼睛,神气地在久违的艳阳下舒展着腰肢,精神头较一旁荷兰空运来的娇贵花儿更足。
她借鸡汤向沈臻求助,可沈臻完全不接茬,秦宝儿伸手摸了摸小小株花,反思一定是她的筹码不足够。
沈臻本想小憩片刻,再睁眼却已圆月当空。
屋子里静悄悄的,彷佛只剩下他一人。
他低咒一声冲下楼,却和上楼的人又撞了个满怀。
“哎呀!”秦宝儿稳住身形,一把推开沈臻的手,急忙捂眼,“你怎么不穿衣服呀!”
“下流!流氓!辣眼睛!”秦宝儿朝男人小腿猛踢一脚,转身跑下楼去。
沈臻低头看看自己底裤,又看看自己小腿上的足印,深吸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返屋加衣。
秦宝儿听见楼上传来的口哨歌声,恼羞成怒,手起刀落,一道“拍黄瓜”顺利端上桌。
饭桌上一盆鱼汤,一道小菜,简单一顿家常菜。
沈臻拉开椅背坐下,面上毫无异色,显然秦宝儿第一次亲手下厨的事儿也不惹他惊讶。
“家常便饭,委屈沈先生了。”秦宝儿刻意拉长语调。
沈臻一碗鱼汤泡饭已下肚,只顾得上点点头应付她。
秦宝儿不满地白他一眼,心下吐槽他饥似饿狗。
秦宝儿动了动筷子,把一块儿黄瓜埋了挖,挖了埋,她哪里有什么胃口,中午那口油腻腻的烤鸭卷还没来得及消化呢。
秦宝儿和邦妮联系了一整天,媒体记者只一味回话推脱,不是不清楚为什么新闻稿被撤了,就是搪塞和报社那边关系不熟,再多问几句甚至直接挂了电话。
上午鸽了的前合作对象DONATAS现下态度微妙,好莱坞当红小花时装周频频上身自家,DONATAS自然知道如何作答“谁更有价值”的单选题。
秦宝儿不想和夹带私货的DONATAS深度绑定,DONATAS也有了更好的选择,后期的推广也势必不会投入太大。
难道这次又是白白试水?
秦宝儿心事重重,连自己饭碗被抢也不知道,当然这里的“饭碗”,指的是她手上拿着的那只。
沈臻打着“浪费粮食可耻”的旗号,振振有词地扫光了饭碗。
秦宝儿呵呵一笑。
“秦小姐聪慧伶俐,这次确实是沈某多管闲事。”又是鸡汤,又是鱼汤,屡次收到秦宝儿的求助信号,沈臻一点儿都不意外,秦宝儿能屈能伸的本领他早有领教。
“只是这将沈某一脚踢开,又欲重修旧好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些。”沈臻不懂时尚圈的什么品牌鄙视链和潜规则,但是他了解秦宝儿这个人。
有些东西他能给,但她有没有能力接得稳还是个问号。她若飞得高,飞得顺遂,也绝不会再回头。
秦宝儿从不做慈善,他沈臻亦是。
所以他想看看,这一次,秦宝儿又要拿什么做交换。
秦宝儿头脑冷静地亮出自己的底牌,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沈臻一个商人,寻求的自然是利益的最大化。
她恰好有一个独家猛料,不到万不得已不用的一把刀。
沈臻挽好衣袖,冷冷道:“秦小姐当真舍得。”
秦宝儿垂眸看向那顶宝石冠冕,暖光灯下,那枚鸽血红依旧艳得刺眼。
宴散人别,前情过往早做不得数了。
“合作愉快。”秦宝儿轻轻将手放进沈臻的掌心,莞尔一笑。
不夜城正值华灯初上,夜晚气温骤降。
站在拔地一千多英尺露天景观台上的人需要一张厚实的披肩,或是一杯烈酒基底的玛格丽特,来抵御呼啸寒风。
秦宝儿两者皆无,却感受不到半分寒意。灼热的血液在她血管中沸腾翻滚,深埋心底的东西按捺不住地,猛烈撞击着,摇摇欲坠的牢笼。
秦宝儿站在阳台透风,身后传来脚步声。
来人款款停在灯下。
藕色素雅旗袍难掩纤腰楚楚,弯弯柳眉下,一双翦水秋瞳犹浸润水乡烟雨,隔着几步之遥的距离,她温声软语地同秦宝儿招呼。
风作弯弓,芭蕉帘下细雨霎时化作细密冰冷的箭矢,朝秦宝儿破空袭来。
命运的轮盘上,赌徒永远猜不到自己的结局,宿命论只适合在盖棺后书写。
何韵致想象过无数次再遇秦宝儿的情形。
秦宝儿把她当做空气,继续高昂着下巴,她清晰无比的下颌线是对她无声的蔑视。亦或,秦宝儿冲到她面前,举起手臂狠狠甩她一记耳光,用恶毒的话咒骂她。
何韵致脑海中浮现过太多种秦宝儿发泄愤怒的可能举动,可无一种是何韵致正在经受的。
秦宝儿竟然对着她何韵致笑。
完美的笑容几乎复制当年她初担开场模特接受采访的那一枚。那笑意云淡风轻,仿佛这些年暗地里摸爬滚打的艰辛岁月从未存在过,她的趾高气扬亦毫不掩藏,她的欲望和野心竟得到满足,春风得意好不痛快。
她凭什么对她笑?她们可不是相见欢颜的关系,何韵致终是按耐不住,“Belle,你近来可好?”
何韵致没有得到回应。
其实“不算近来”,何韵致凝视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暗自掐算,“是好久”。
秦宝儿绝迹好久了,久到世人几乎遗忘那位当初被冠以“宠儿”头衔出道,在秀场大杀四方的亚裔超模。久到何韵致偶尔也会疑惑。当年为争取候补机会,甘愿在经纪人办公室门外苦等整日的女人,是不是真的死掉了。
现下,轮到何韵致失望了。
老天总教听话的孩子事与愿违。
当何韵致在社交媒体刷到秦宝儿最新动态时,她就对这个没记性的互联网失望透顶。秦宝儿应该被雪藏,这是惩罚,而不是像从前一样,独占聚光灯,夺走所有人的注目。
“秦宝儿正在一步一步地拿回曾属于她的一切。”光是这个念头的产生,就令何韵致无法忍受。
“你要做什么?”何韵致声音微颤,自乱手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朝她笑?
何韵致犯了心病,她难得安眠,即使在所有稳占上风的夜里。
“韵致,你在害怕什么?”秦宝儿轻笑出声,轻轻划过何韵致紧绷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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