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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
尘落拂星晓清晨,曦辉照应晃山头。
年少时的一点绮念,扰得尘述心神不宁,天未亮,他便进了宫门。
几日来尘述可谓步步高升,明面上是文采斐然太过压众,背里是什么尘述不得而知,这新帝面上笑得似水如春,落在尘述眼里,是无穷算计与城府。
此次令他主持太后寿宴,不知又会有多少阴谋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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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悠扬,彩袖娟婵。
当今太后端坐高台,脸上显着喜色,一旁侧位的新帝不时言语几句,好一个母子情深。
几舞终了,各国来使纷纷奉上寿礼,海中夜明珠,陆上神瑕弓,奇珍异宝,山珍海味数不胜数。
尘述看了看手中各物的去处,就只差没在文书上写填充国库,造福百姓了。
他留意了一下凌云府的分配,发现空空如也,询问一旁礼官,得到的回答是这样子的,“这子承父业的凌小将军性格古怪,心性阴戾,早年赶空了凌云府,这不,送去了也无人打理。”
与尘述挑了挑眉,像在说:你与我说的是同一人吗?
礼官耸耸肩不再言语。
这些个日子尘述避得凌望月有些紧,前几日还日日上门来寻人,日子久了,再怎么迟钝的笨鸟也该知道“飞”了。
他那份请柬是尘述亲手放进他的衣袖里十分明显的地方,不可能没发现。直到第五次扫过整个宴席,尘述方才作罢。
而此时刚沐浴完的凌望月看着手中的白帖有些迟疑,这老太婆过的是白事还是喜事?
熟悉的字体入眼,凌望月想都没想就扯过一件衣袍穿上要入宫,正准备好新的药浴的秦肖没来得及叫住人,为自己的草药心疼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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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太后寿宴为大办,使得整个皇宫上下好不热闹,各家小姐们各展身手,纷纷献上寿贺。
京城第一才女——林芝兰,一身翠绿衣裳在大殿绽开有如点点荷叶,手持点翠玉琵琶,一双竿手在弦上弹开,清脆悠扬,柔美的音韵泛开来,众人屏息敛声地听完,喝彩声此起彼伏地响彻大殿,连正背靠龙柱的林锦泽也不住将微皱的眉舒展开,嘴角衔了几分笑。
林芝兰抱着琵琶回到席位,正好看到一直耐心倾听的沈州,目光交汇间,双方报以赤然一笑。
热闹的气氛逐渐达到高潮,一声突兀地通报却使众人僵了僵,随后收敛几分,故作安静地落坐席位,几个刚倒满美酒的武将一本正经将酒倒进一旁的林景盆栽里。
凌望月一身黑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一条束带系上,更显腰身——凌望月并没有想多。
行过礼后,凌望月便自顾自地坐到沈州身旁的空座,这不坐还好,一坐下这没个正形得衣袍开敞,露出让人脸红心跳的结实胸膛。
尘述被赐入座,正好巧不巧地与凌望月相对而坐,他忽视对面饿如豺狼般赤裸裸的视线,不慌不忙地掀起下袍而坐。
“元窎。”凌望月勾勾手指,拿出一个木盒,“去,摆给他看。”
元窝捧着木盒,不动声色地绕过众臣,直到打开木盒的前一刻,他都想着是什么东西,一根手指?不不不,这么长的木盒,应当是条手臂吧?亦或是一把短刃?
木盒的盖子滑开,元窝顿时滞了滞,他硬着头皮发麻将十三个玉雕的小娃娃摆在尘述面前。敢情主上这十三日足不出户不为其他,是为了这主儿。
尘述抿唇看着缩小版的十三个自己,耳尖竟有一丝微红。
几日来常伴君身,尘述有时也会从沈识秋口中听到些许评价。
“朕叹望月有违常理,厌血惧人近身,却偏要做叱咤沙场的大将军,既可使重剑,亦可啄玉石,明少年心性,却有雷霆手段。”
幼时无忧无虑的孩童如今却如此逼迫自己,想来,他终归是欠他的。
他仔细将一个个娃娃收好,小心翼翼地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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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寿宴,重在交和。
西域、洛北、沧云、南阳四国为首,各方来使落坐席间,贺辞过后,便是切磋。
琴棋书画,笔墨纸砚,刀剑弓弩,虽交和最后不过该打战的打战,该和亲的和亲,但事关家国颜面,上场之人都是真枪实干的人才。
凌望月已被免将军,顶多算个世子,自是不能上场的。
凌望月看了眼高台上眼尾快要笑出皱纹的小皇帝,不禁一笑,这笑面虎罢了我可不得紧张得要命?随后又是勾勾手指“元弶,上。”
元琼一手负背,一手拔剑,“在下元弥。”点墨白袍,好一个谦谦公子。
一人双手持弯刀,腰间佩短刃,一身铃玉作响,一张娃娃脸满是笑意:“在下南阳阿聿榅,请赐教。”
“毒蜜饯呀这是。”秦肖从一旁走出,一手持扇掩面,嘴里咂咂道。元穹吓得一抖,“要死啊你!” (聿榅:小乔木果实名榅桲,可制蜜饯,也可入药。)
此刻阿榅弯刀一绕,直击元弶后腰,元弶手腕一翻,凌空一跃避过,阿聿榅唇角一勾,两柄弯刀扔出,倾刻间直击元弶,元弶于空躲闪不及,一个跟斗踩上弯刀,不顾另一柄弯刀擦过右肩,脚下一缓,“元窎,接着!”
元窎可不管接不接,侧身给飞来的弯刀让位, “亲哥。”
没了弯刀,阿聿榅抽出短刃,一瞬如鬼魅般冲出,只留铃声不见其身。
短刃一刺直击咽喉便要见血,元琼以一种几乎不可能做到的方式将剑横子喉前一拦,以巧劲将短刃击开,又趁阿聿榅反应不及时伸手一击其右肩穴位,阿聿榅手掌一麻,短刃便于手中滑落。
阿聿榅,败了。
元琼勉强牵起一个笑容,身形便不稳,秦肖手中折扇把玩起来,不经意间一挥,几根银针便收住了血,凌望月俊眸一瞥:多事。
元弶下场,林锦泽便持枪上场,似是一秒也不愿耽搁,两人擦肩而过,只听见一声冷哼“废物。”
未过几时,只见长枪一如崭新般落于兵架,洛北武者跪地吐出鲜血不再动弹。“还有两口气。”又是一句冷冰冰的话扔下。
西域使者恭敬地走到沈识秋面前指名道姓地说了几句话,于是凌望月上了场。
明明两国早已交和,比这一场又有何意义?尘述看着正满脸笑容的西域太子更是难受得很,什么玉娃娃……什么星星……谁欠谁的?八年物是人非,他太自作多情了!
半晌,尘述平息怒意,这是他八年来第一次又显出些人之常情。
凌望月还没来得及与慕容珝寒喧几句,余光便瞧见尘述与沈识秋言语几句匆匆离席。
莫明地,凌望月直接追了上去,几步踏出,他自己都一愣:他何时,对尘述如此上心了?他烦躁地皱起眉头,回头与慕容珝解释几句,慕容珝自然是注意到了尘述,眼里满是善解人意,凌望月再度追了出去。
宴会并未因两人的离开而发生什么,反而更是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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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望月看着不远处的尘述,一把扯过尘述的手腕,尘述被迫转过身来,眉头微不可察地一颤。
凌望月反应过来,一下子松了手,又抓起来看了看,果然,白皙的手腕上一道红印格外晃眼,“我不是故意的,你走的太急了……”
尘述冷不丁地抽出手,皱眉,眼透着厌恶,揉着手腕,“凌将军,我有洁癖。”虽说不对他。“将军,你我无亲无故,为何几次三番接近于我?至于其他——你透过我的眼睛在看谁的影子?你数次查我身份在我身边安插人手,欲意何在?”海面不再平静,大海不再包容,隐隐有爆发之意。
凌望月被这一句又一句的话戳着心窝,喉咙涩得发苦“我……我并未把你看作……他人……”
尘述突然拉过凌望月的衣领,凑到他的耳边,“将军,你心里装着一个人,是那个叫穆云的漂亮姑娘,是首辅沈州,还是幼时的那个若讷阿弟?太后不止一次为你说媒,你一一拒绝,是将军不近女色?”尘述的声音不急不缓,勾着凌望月的心绪,仿佛摄人心魄的魔音。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呢喃似的,“将军,你能不能对我特殊点?”尘述又适时地心软了,留有余地以地支撑欲坠的桥梁。
几声惊叫打破了凌望月的寂静,他的双眼渐渐回神,那声音,是先帝在位时的冷宫,水芙殿!他正色便要去看看发生何事,三步并作两步,他不知是急于水芙殿内的人,还是…… 在逃什么。
不料尘述比他更先行,二人一路无言。
水芙殿内火光四起,火蛇燎天,侍女们的惊叫此起彼伏,太监们有条不紊地打来水灭火,然而火势丝毫不减。
凌望月敏锐地捕捉到一声“望月哥哥!”,心中一凉,夺过一名太监接来的水泼了一身,用手肘捂着口鼻冲进了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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