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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秦艽第二天就给乔枫打了电话,约他下午在木贾堂见面。
乔枫刚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这件事回国前秦艽就和他说过,得尽早解决。过几天就要进实验室了,到时候恐怕一待就是一两个月。
秦艽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
乔枫进来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聚焦。秦艽这才想起,他还要倒时差。
待他坐下后,她给他倒了一盏正山小种。
乔枫闻到这浓郁的茶香,清醒了一些。睁了睁眼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瞬间提神醒脑。
“嘶……”他咧咧嘴,揶揄她:“真浓啊,你也不怕我时差倒过头。”
“忘了你在倒时差,凑巧给你提提神。”
“……”
“上次和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乔枫放下茶杯,难得正色道:“说实话,要在这个领域发展,初始投资不是个小数目。”
秦艽摩挲着茶盏上凹凸不平的花纹,看着茶盏上方袅袅的雾气:“这个我知道。”
“秦氏目前的具体状况我也不清楚,但多少听过一点。”
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也不避讳。
“不排除以讹传讹的可能,但就我了解的,以秦氏目前的状况不适合单打独斗。”
“所以,我才来请你。”秦艽说。
乔枫叹了口气,有些为难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我知道。”
秦艽提出她的方案,“秦氏之前一个项目的实验室还闲置着,我打算换一批新设备,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乔枫也不愿意看她犯难,就提醒说:“魏琮那儿倒有个现成的。”
秦艽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是才建成,还没揭牌呢。”边说边摆了摆手。
秦艽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他那儿实验室才建起来,你就从美国回来了,这么巧?”
乔枫一时也顿住了:“我……”
秦艽脸上扯出一抹笑,不达眼底:“你在美国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不是说回国来还没着落呢吗?怎么,你俩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他觉得瞒不住了,但本意也不是故意瞒她的。
“五……五年前。”
声音细如蚊蝇,他只能如实回答了。
秦艽敛了笑:“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
让她以为还有那么一点希望,没日没夜地查资料,写策划案。
“当时我看你那个样子,就没忍心拒绝你。”
她无奈:“乔枫,这事儿是能瞒得住的吗?”
她尽管生气,也没有疾言厉色。
“你别急,先听我说完嘛。”
她看着他。
乔枫说:“我不是想,你这一时半会儿也不好弄个实验室出来。正好魏琮那有个现成的,你和他商量商量,搞个合作什么的,你也不用费劲吧啦地去弄什么实验室了,直接用他的就行了。”
他不回来继承家业是对的,不然他爸可能比现在还要气。
她看着他一脸势在必得的样子,摇了摇头:“不行。”
他不解:“为什么?”
“我拿什么去和他谈?秦氏现在什么都拿不出来。换句话说,我没有和他交易的筹码。如果我就这样空着手去和他谈,这不是和他做生意,这是求他做慈善。”
“就凭这么多年的交情,他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笑笑,说:“天上不会掉馅饼。”
“那万一就是有人心甘情愿分一块馅饼给你呢?”
秦艽觉得和他谈不来。事已至此,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刚走到门口,乔枫叫住她:“秦艽。”
她回头,询问道:“怎么?”
乔枫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秦氏艰难,她也不好过,只能劝道:“有时候,有些捷径也是可以走的。”
一瞬间,她突然想到曾经也有一个人和她说过类似的话。
那个人说,艽艽,有时候,有些人也是可以偶尔依靠一下的。
比如我。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泛着酸。
她强迫自己从回忆的漩涡里爬出来。
“我知道。”
然后走出房间。
乔枫这条路算是废了。
她本想把人找来,先做着项目,只要能出一点成果,就不愁拉不到投资。到时候,再慢慢扩大建设和项目规模。
良禽择木而栖,以秦氏现在的情况,是吸引不到人为之效力的。
唯一的办法就只能硬拉投资了。
……
连着好几天,秦艽的胃里没有一点余粮,全是灼烧的酒。
她不是没吃,只是但凡吃进去的,一顿酒下去,就像洗胃似的,一点不剩都吐出来了。
然后,再吃,再喝,再吐。
周瑛看在眼里,也知道她这是走投无路了。
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喝。
果不其然,这天,秦艽刚从见的不知道第几个投资人的饭桌上下来,就在洗手间里狂吐。
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可胃里还是一阵一阵地痉挛。
“呕……”
嘴里泛起浓重的血腥味。
她吐血了。
胃由灼烧变得刺痛。
她终于撑不住了。
周瑛听到声音冲进去的时候,见她软软地摊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到脸颊,脸上死灰一般,一点生气也没有。
她赶紧叫了人把她抬上车,送到医院。
急救室外,一向遇事冷静的周瑛也慌了神。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她担不起这个责。
左思右想,她想到一个人。急忙拿出手机,慌乱中拨去一通电话。
……
魏琮刚从公司出来,就接到了周瑛的电话。他看着手机,预感有些不好,皱着眉接起电话。
周瑛在那头尽量控制着语气,和他说秦艽把自己喝倒了,现在正在急救室抢救。
听到这个消息,魏琮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快速跑到车前,让司机下车,自己开车飞奔去了医院。
一路上,他想着秦艽,仿佛看见她躺在病床上孱弱的模样。
她每一口微弱的呼吸都扼着他喘不过气来,越临近医院,他的这种感受就愈发强烈。
周瑛没想到,魏琮会来的这么快。
他来了,她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魏琮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坐不住,脑海里始终挥散不去她那张苍白瘦削,毫无生气的脸。
他承认,他害怕了,他怕她再出事。
周瑛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应该是想起那年秦艽去参加孟钰临的葬礼,却晕倒在墓园的场景。
那次,秦艽简直把自己折磨的不成样子,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而魏琮也不眠不休地照顾她直到苏醒。
每分每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
魏琮赶忙走到医生面前,询问秦艽的状况。
医生说秦艽是急性胃出血,晕倒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低血压,失血性休克。人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后续还需要住院进行一系列治疗。
周瑛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下来。
病房里,魏琮还是不放心,让周瑛回去,自己留下来陪她。
周瑛走后,魏琮坐在床边,昏黄的灯光漏一点在她脸上,映着她脸上的苍白好像也消解了一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冰冷的针头就埋在那里。
他刚刚从周瑛那儿得知她是为了个项目拉投资,连喝了好几天,才把自己喝成这副样子的。
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背对着光,隐在黑暗中,朦胧地看不清神色,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毫无顾忌地一直看着她。
……
秦艽醒来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想了半天,和家里的不一样,这里很陌生。
她动了动手指,发觉被什么牵扯着,视线往那里看,她的小指被一个人的食指勾着。
是魏琮。
他靠在床边,头枕在胳膊上,眼下淡淡的乌青,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只是把自己的小指从他勾着自己的食指中缓慢地抽出来。
刚抽出来一点,忽然整只手被往回一拉,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掌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她。
魏琮睁眼,眉头紧锁,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见他醒了,她用力挣了挣被攥着的手。
魏琮也察觉到了,但装作不知道,手还紧紧地握着,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还好。”声音嘶哑。
她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被他握着的手上。
她又挣了挣:“你……你先放开我。”
他似是才察觉到的样子,松了力,她的手背擦着他的掌心滑过。
他攥起手,握住掌心里的余温。
秦艽想坐起来,魏琮按住她的肩膀,制止了她。
“我怎么在医院?”
她只记得她喝了很多很多酒,蹲在洗手间里吐,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饮酒过多导致的急性胃出血。”
“那你怎么在这儿?”
难道是他送她来的?
没道理啊。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助理送你来的医院,她给我打的电话。”
“她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她怎么有你的电话?”
“这你得问她了。”
他不想她问太多,转移话题:“真的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他不相信她的话,起身道:“我去叫医生,你待着别乱动。”
魏琮领着医生进来,就看见她后靠着背,不听话地坐在床上。
医生给她检查完,说她精神好一点了,但还需要留院继续治疗。之后,他又嘱咐魏琮一些注意事项。
秦艽听他这话,有些着急,她不能耗在医院里。
医生走后,她掀开被子下床,魏琮以为她要去卫生间。看着她又在房间里找东西,他问:“在找什么?”
她继续蒙头找:“我的衣服,还有手机。”
他走过去,拉住她:“别找了,衣服昨晚你助理拿走了,手机在这儿。”
说着,他从手里变出一部手机。
她伸手去拿,他却把手举高,不让她拿:“你要做什么?”
她没回答他的问题。
他比她高一个头,她踮起脚,够着手去拿,还是差一点。
“还给我。”
他仍旧举着,没有要还的意思。
“你说你要干嘛,我就还给你。”
“我要出院。”她有点心虚,但说话理直气壮。
“不行。”
“你管我。”
他扯下她往上够的那只胳膊,自己也把手放下来。
“不是我要管你,是医生说的,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出院。”
“要是我偏要出院呢?”
她不服气地看着他。
他不解道:“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你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是为了那个项目吗?”
秦艽疑惑地看他,难道他都知道了?
“我能帮你。”
她笑了笑,看来他不知道。
她肯定道:“你不能。”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样做。”
“你不会不代表我不会。”
他很笃定。
因为他对她的心和她对他的是不一样的。
秦艽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脱离他的桎梏,走到沙发前坐下。
“你知道是什么项目吗?”
魏琮问:“什么项目?”
秦艽嘴里吐出两个字,是个人名:“乔枫。”怕他听不懂,她又补充道,“你托乔枫做的那个项目。”
魏琮有些诧异,回想起乔枫那天在电话里和他说的那番话,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能帮你。”他再一次肯定地重复。
“你能怎么帮我?”她觉得他信口开河,“你要给秦氏投资吗?给对家投资,恐怕魏氏的股东也不会同意。”
她继续提出第二种设想:“要不然就是让秦氏投资你们魏氏的项目,我也不用费心拉投资建什么实验室了,每年坐等分红就好了。”她话锋一转,“可是,秦氏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
她毫不介意说出这个人尽皆知的秘密。
除了她说的那两种方式,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只是以她的性子,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接受。
“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你在医院里安心养病。”他又补充道,“不许出院。”
“好啊,”她也来了兴致,“最迟明早,没有答复,我立刻出院,不许再拦我。”
一天的时间,比起那能否践行还未可知的投资许诺,她似乎更想看看他到底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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