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月

　　想到这，温月还是不争气的流下眼泪，泪水无声滑落，浸湿了枕头，眼角的泪痕还未干透，新的泪珠又悄然溢出，顺着脸颊滑落，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缓慢而沉重，大概是哭累了，才有机会进入梦乡。
　　醒来第二天，温月走出了卧室。
　　她看到和童童在厨房做饭，和童童注意到她以后，开口。
　　“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你要去吗。”
　　……
　　那天晚上结束后，温月没敢去报警，穿上了仅有的衣服，遮了个大概匆匆跑回家，才知道温焘被生意伙伴骗了，投进去的所有钱血本无归。
　　她努力不让温焘和蒋茹莮看出她的不对劲，她压在心底的情绪站在他们面前。可是温焘和蒋茹莮丝毫不关心她，温焘拿着手机忙着给人打电话，而蒋茹莮还是一幅无所谓的表情抱着手机，脸上时不时还洋溢着淡淡的笑容。
　　温焘给通讯录里能打的所有人打电话，无一不拒绝了他的通话，他急的摔了手机，还把蒋茹莮吓到了，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还去安慰蒋茹莮，蒋茹莮也接受了这份安稳。
　　从温月进家门之后，丝毫没有人注意到她。
　　温月只能会房间，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水汽弥漫，镜中的自己模糊不清，仿佛连她的存在都变得虚幻。热水从喷头倾泻而下，冲刷着她的身体，但她感觉不到温暖，只有一种刺骨的冰冷。她的手颤抖着，用力搓洗着皮肤，仿佛想要洗去那些无法抹去的痕迹。每一寸肌肤都让她感到厌恶。
　　脑海里不断闪过马爵的身影，泪水混着水流滑落，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内心的痛苦却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她淹没。她不停地搓洗，皮肤已经泛红，甚至有些刺痛，但她依然觉得不够干净。
　　每一个触碰无一不在羞辱她，她感到恶心，她闭上眼睛，试图逃避这一切，但那些记忆却像影子一样紧紧缠绕着她。她感到自己被困在一个无尽的黑暗中，无法逃脱，也无法呼救。她的脑子很疼，双手放在脑袋两侧不断敲打，她讨厌自己。
　　浴室里的水声掩盖了她的啜泣，但掩盖不了她内心的绝望。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醒来后一切都能恢复原样。但现实却残酷地提醒她，那些伤痕已经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再也无法抹去。
　　直到凌晨温月才整理好心情，从浴室出来，她穿好衣服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直到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温月打开门出去，她看到温焘站在窗户前，而蒋茹莮依然坐在沙发上，门口是沉重的敲门声，每一声都让人心惊胆战。
　　温焘和蒋茹莮给她的反应是与他们无关，门口没再给机会，立刻破门而入。
　　警察把证举着，朝着温焘的方向，又拿起一张纸，“这是逮捕令，请跟我们走一趟。”
　　温月只知道温焘提到过的破产，她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会来。
　　而温焘看起来他好像知道这个结局，当着所有人的面，温焘朝着窗户跳了下去。
　　“爸！”温月看到的一瞬间她跑到了窗户边，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仿佛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力地伸出手。
　　低头看去，温焘的身体已经落在了地上，像一片枯叶般无声无息。她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住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的视线模糊了，泪水不停地涌出，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爸……爸！”
　　这是温月长大后第一次叫他爸，从前温月在他身上从来没感觉到父爱是什么，她只知道温焘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风依旧在吹，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的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崩塌。她想要闭上眼睛，逃避这一切。
　　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渗出。她的身体在颤抖，心在撕裂，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而冰冷。她多么希望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噩梦。
　　幸好，她的妈妈还在。
　　蒋茹莮脸上没有一滴泪水，甚至冷静的可怕，温月觉得她变得如此陌生。
　　站在门口的警察也瞪大了双眼，他可能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吧，温月内心自嘲道。
　　“抱歉，我们联系了救护车，也封锁了现场，蒋女士，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温月不想让他们带走蒋茹莮，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我爸爸已经没了，你们还要带走我妈妈吗？”温月已经哭的没有力气，还是挡在了蒋茹莮的身前。
　　一晚上蒋茹莮都是如此的冷静，现在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微表情。她起身推开了温月，跟着警察走了，甚至没有跟温月说一句话。
　　温月追到了审讯室，不出意外她被关在了门口。温月在门口等了很长时间，她看到一个男人身后跟着的一个人，应该是律师她不认识，很快蒋茹莮出来了。
　　温月着急上前，“妈。”
　　蒋茹莮把她推开，“那个人留下的东西都是你的。”说完，蒋茹莮走了，身后还跟着那两个男人。
　　温月孤零零跟在身后，她才意识到她彻底没家人了。
　　后来她把温焘剩下的零零点点尽数捐给了各大孤儿院。
　　而她身无分文在美国摸爬滚打了七年多，才终于有机会回来。
　　“温月，温月！想什么呢？”幸好，回过神来看到的是和童童。
　　“童童，今天我有点不舒服，先不去了。”温月扶着头，异常的疼。
　　“好，我一会还要去上班，饭好了在厨房。”和童童有点赶时间，说完就拿上包走了。
　　温月望着和童童的背影，目送她离开，直到关门的那一刻。
　　“谢谢你，和童童。”
　　这几天，温月的生活闲了下来，却让她觉着哪都不舒服，出国那几年，她无时无刻不在给自己找事情干，上学时间她认真听课，放学时间早她就去兼职，周六周日也无一例外。
　　……
　　温月站到了医院的门口，才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
　　“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温月无声地提示自己。
　　温月来的很早，赶的也算巧，她是第一个进入诊室的。
　　她的记忆都是碎片化的，很难连贯的顺下来，医生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只是回答需要很长时间，她需要想一想，可每当想到关键的点上，她总是忍不住颤抖，还连带着头疼。
　　如果要问温月为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不出意外，一上午过去她终于拿到了那张跟她七年前一模一样的报告单。
　　重度抑郁、焦虑。
　　温月在国外的那段时间，除了姥姥给她打了一次钱以外，她平常的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后来姥姥去世了，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温月从来不觉得苦，可是嘴上不承认的事情，心里会知道。
　　日子有多苦，只有过的人知道。
　　住在一个不到五平米的小盒子里，温月在那度过了七年，青春里最重要的七年，每每想到，温月不知道该恨谁，更不知道该怨谁，只是她过得很不开心，所以喜欢偷偷流眼泪，还要像一个小偷一样，悄悄擦干净，因为这样的她没人喜欢。
　　回去的路上温月想着能省一省钱，所以她选择走回去，来时的风景没看清，所以返回的时候她想多留意一会。
　　走在路上她路过了公园，公园里有花有草有昆虫有开心快乐的人，她站在旁边显得格格不入，绿意盎然的生机让她留念。
　　可是美丽的风景总是在岁月的打磨中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温月路过了一家抓娃娃店，她不自觉地走了进去，她站在角落的娃娃机前，目光落到了一只淡粉色兔子上，它的耳朵微微耷拉着，黑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温月，仿佛在向她诉说着什么。
　　温月看的入迷，兑换了三个币。
　　她一个接着一个把币放了进去，抓爪缓缓移动，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只兔子，心跳随着抓爪的下落而加快。抓爪扣住兔子的瞬间，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抓住了某种希望。
　　然而，抓爪升到半空时，兔子轻轻一晃，从爪间滑落，重新跌回玩偶堆里。林晓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笑了。那种期待与失落交织的感觉，竟然让她感到一种奇妙的轻松。
　　现在的经济情况只够让她玩一次。
　　她仍然不死心，盯着机器看。
　　“你好，可以让一下吗。”温月被吓到，她抬眸对上了一个人。
　　“我们要抓这个。”随着声音扭过去，她又看到了第二个人。
　　温月没说话，身体很诚实的闪开。
　　面前的是一对情侣，女人很漂亮挽着男人的胳膊，男人的手里拿着一大盒游戏币，笑着跟旁边的女人聊天，男人扬言肯定能抓起来，但是女人不信。
　　他们像夫妻间的亲密，更像情侣间的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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