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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1
世有四境。
凡境、妖境、鬼境、佛境。
佛境幽深,隐于尘世。
妖境张扬,亦敌亦友。
鬼境寂寥,魂归之所。
凡境浩瀚,城池星罗。
人族、仙者、妖族、佛徒……万象共生。
天下纷扰,众生熙攘。
忽一日,魔祸骤起,屠戮生灵,灾厄连绵。
魔君携尸山血海席卷而来,覆没鬼境轮回之海,断绝往生之路。
血海滔天,阻隔万千亡魂,使其不得轮回,终沦为幼魔之养料,天地哀鸣,众生悲泣。
生灵与亡魂的平衡骤然崩毁,阴阳失序。
一时间,人间沦为炼狱,哀鸿遍野,天地同悲。
百年间,无数前辈前赴后继,万千英灵在天庇佑,神隐仙门率领四境强者,历经血战,终在赤城平定魔祸,天地重归清明。
“赤城,乃凡境、妖境、鬼境交汇之地,纷争不息,是非难断。神隐仙门派驻的城主,历来无人能就任超过十年,除了……十年前仙逝的徐夫人。”
“此地便是魔头伏诛之地?”
“魔头真的除尽了吗?”
老者摇了摇头。
“世间之魔,分有形与无形。”
“有形之魔,见之则斩,终有一日可荡涤殆尽。”
“无形之魔,藏于人心,万物皆可入心,心念则生万象,此魔永无绝尽。”
老者托着烛台,领着众人,向黑暗深处走去,地牢走廊又湿又潮,两侧是厚重的木墙隔开的房间。
“封魔之战后,魔族几乎被灭,仍余最低等的半魔之流,专擅附身之术。”
一名年轻修士皱眉问道:“会附身在人身上的魔?”
老者点头,烛光映照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对,人被魔附身后,察觉不到魔的存在,依旧保持着生前的习惯。”
另一人忍不住追问:“那人还活着吗?”
老者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哼,有一口气在的行尸走肉罢了,魂魄早就被魔吞食了。魔取代人后,会继承其记忆与情感,隐匿于人群之中,既非纯粹之人,亦非完全之魔。游走于两者边缘,故被世人称为‘半魔’。”
那名修士低声喃喃:“半魔?既然有人的记忆与情感,那与常人何异?岂非难以分辨?”
老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众人,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半魔与人族唯一的不同在于——半魔常有饥饿感,尤其是……”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你们看到屠户杀猪,刀刃割开肚皮,内脏缓缓滑出来,心中是何感受?”
一名年轻修士脸色发白,捂住嘴道:“好恶心!”
老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恶心就对了!半魔会对内脏产生食欲,特别是对人的内脏,尤其是……人的心。”
“啊!”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
老者继续向前走,声音在幽暗的走廊中回荡:“半魔每月需进食一次,每次吞噬一人。自魔头陨落,血海炼狱之力衰减,魔族日渐式微,即便是普通之人,亦有能力制服半魔。然而,半魔狡诈多端,仍需将其交予驻守的仙门,方可彻底销毁,永绝后患。”
“王管家,你说半魔既然有人族的情感,若与人族相恋,可会有子嗣?这些子嗣……究竟是魔,还是人呢?”领头的黑衣人看似无意问道。
老者捋须沉吟,缓缓道:“这……按常理而言,半魔承袭了人的记忆与情感,亦有七情六欲,何况魔性本淫。半魔为了生存,常需扮演好人的角色,久而久之,甚至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人,娶妻生子,或嫁为人妇,亦不足为奇。”
另一人摇头叹息:“人与魔所生之子,当真是前所未闻。”
老者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老朽只听说过,人与妖结合会有子嗣。很久以前,有人偷偷抓来美貌的女妖双修,他们的后代却是畸形儿,智力低下,半人半兽的怪物!”
一名修士颤声道:“魔族生来丑陋,书上所画的魔族,如同尸块随意拼凑的一滩烂肉。那魔族与人族的后代,岂不是……”
老者目光一沉,声音冷如寒冰:“怪物,骇人的怪物。”
老者神色凝重,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这也是城主让我将你们带至地牢的缘由。凡被选中的人,皆需在当地城池隔离一月,方可踏入神隐仙门修行。若魔族潜入仙门,寄生在修为有成者身上,魔祸必将再起。”
他语气稍缓,露出一丝安抚的笑意:“你们不必忧心,一月之后,若你们五人皆无异常,便可踏入仙门,成为世人仰慕的仙人。”
那名年轻修士闻言,脸色骤变,急声道:“什么?一个月?若我们之中真有魔族,关在一处,岂不是羊入虎口?”
老者微微眯眼,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若有异样,其余四人可合力将其斩杀……此等小魔实力微弱,与常人无异。你们若能通过这最后一道考验,方算与仙门有缘。”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视众人:“记住,仙门之路,从来不易。唯有心志坚定者,方能登顶。”
走廊两侧的房间关押着四、五、六个人不等,有的刚被押入地牢,神情惶恐;有的则已被关押多时,目光呆滞,早已麻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偶尔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老者在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这间牢房宽敞却十分阴森,没有窗户,只有烛火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四周。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地面上积着厚厚的污垢,角落里时不时传来水滴落下的声音,敲打着众人的神经。
老者回头瞥了一眼众人,低声对黑衣人道:“有个疯疯癫癫的家伙,半个月前被送来的。上一波六个人中,五个都死了,唯独他还活着,至今关在地牢里。”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或许……他是运气好,又或许……”
话未说完,黑衣人冷冷打断道:“关在一起吧。王管家,你今日话多了。”他向前几步,将烛台放在一张摇摇欲坠的小木桌上。烛光稳定下来,地牢最里面的角落才冷不丁照出一人的身影。
那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长发凌乱地遮住了面容,发梢上滴落着漆黑的液体。
一条巨大的铁链缠绕着他的脖子,连双手双脚也被铁链束缚。
以此人为中心,地上布满的密密麻麻的血迹,还有拖痕。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黑衣人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低沉,压迫感十足:“诸位是因何入神隐仙门?”
胖子挠了挠头,憨笑道:“俺听大表哥说,报名送一篮鸡蛋!”
矮子道:“不是两篮子鸡蛋吗?”
“嗯?”黑衣人眉头一皱。
瘦子连忙捂住胖子的嘴,干笑道:“当然是为了修仙问道,造福苍生!”
黑衣人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牢房的门“嘭”地一声关上了,沉闷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胖子挣脱瘦子的手,不满地嘟囔道:“屁!大表哥,你昨天还拉着俺说报名神隐仙门送一篮子鸡蛋!怎么他说有两篮子?”
瘦子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压低声音道:“自愿报名两篮子,介绍来的,一篮。”
胖子瞪大了眼睛,愤愤不平:“大表哥,你怎么能坑人!幸好俺还偷拿了你几个。”
瘦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众人顿时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那个被铁链束缚的人。
“俺的妈呀,这是什么鬼地方?”胖子低声嘟囔。
“你小声点,你后面那个人好像醒了。”瘦子紧张地提醒道。
*
“咳咳咳,咳咳咳。”
于混沌中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烧过一般,徐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刺眼的光线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一颗白花花的鸡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鼻子微微抽动,下意识地张开嘴,咬了下去。
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迟来的听觉与味觉让他深深皱起眉头,熟悉的心跳在耳边回响,让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
胸膛起伏着。
呼吸也在。
“啊,我的鸡蛋!”胖子心疼大喊。
徐霖吐出鸡蛋壳,喉结滚动,舔了舔嘴唇。
他的脸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身上瘦的吓人,只有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活像一个饿死鬼。
这是何处?
厚重的木门上镶嵌着锈迹斑斑的铁条,门缝中透出阵阵阴冷的风,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
六张紧挨着的卧铺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板上铺着破旧的草席,草席早已发黄发黑,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混合气息。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四方木桌,桌腿歪斜,桌面上放着一支燃烧过半的蜡烛,烛火微弱,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蜡烛旁是一个粗糙的陶制水壶,壶口边缘破损,壶身沾满了污渍。
墙角堆着几捆干草,似乎是用来铺地或取暖的,但早已被潮湿侵蚀,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气息。
墙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裂痕,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红色的砖石。
没有窗户,只有墙壁高处一个小小的通风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却无法驱散房间内的阴冷与黑暗。
地狱?
地牢?
为何只有他身上有链锁?
身上脏得不成样子,血迹早已干了,难受地很。
做人真麻烦。
他试着调动灵力,却发现体内灵力干涸得如同枯井。
“劳驾?五位兄台,这是何处?”他抬起头,声音沙哑。
徐霖一顿,这些人的打扮是……神隐仙门的弟子!
是刚入门的弟子。
于虚无中醒来,徐霖的思绪有些混乱。
他依稀记得自己死了,但具体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死在谁手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瘦子警惕地看着他,答道:“赤城。”
“赤城?”徐霖一愣,随即一笑,竟然是在赤城!是徐夫人守护的赤城!
他顿了顿,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确认道:“你们是刚入仙门的弟子?”
瘦子点了点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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