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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鱼
送季霜合出了府,季明雅才舒了口气,让白榆去厨房盛了碗粥。
她戴着面具,在第三间厢房门口停了下来,接过粥碗走了进去。
“醒醒,把粥喝了。”季明雅居高临下的看着榻上昏睡的人。
他裸着上半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大多是皮外伤,唯有胸口有一处的致命伤,现在已经包扎好了。
少年眉眼甚是好看,虽一身伤口,却也不显得狼狈,只不过眉头紧皱,睫毛微微颤动,应该是疼极了。
季明雅见人没反应,上手拍了拍他的脸,这一摸才发现,发烧了。
她忙喊来白榆,两人一个捣药处理伤口,一个不停的换着冷毛巾,星榆腿摔伤了,这会就没喊她起来帮忙,季明雅还得趁着拧毛巾的空儿,给少年喂汤药。
季明雅试了几次发现喂不进去,只能将他扶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
“嘶……”少年倒抽一口冷气,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季明雅眼皮子也不抬,冷冰冰道:“醒了。”
“醒了……那是粥吗?”少年看到了床边小桌上的粥,歪着头在季明雅身上闻了闻,继续用半死不活的声音说道:“你…你身上一股肉香,你吃……吃好的,就给我吃粥?”
说完,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专心捣药的白榆看见季明雅暗暗咬着后槽牙的样子,“噗”的一声笑出来了。
她很少能在冷冰冰的季明雅脸上见到这种生动的表情。
清晨第一缕日光照在榻上时,少年就醒了。
胸前的剧痛使他动弹不了,他挣扎着支着手想要爬起来,手指却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这是头发?
正当他想继续向下摸的时候,他的手被冰凉的指尖拂开。
“干什么呢。”季明雅向来睡眠就浅,少年刚开始有动作时她就醒了。
“我饿了。”少年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没有恶意,不然也不至于花那么大力气救他,毕竟胸前那一刀可深的很,他自己都以为要完了。
季明雅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起身拿起昨晚的粥准备去热一热。
“诶,小爷想吃有味道的。”
季明雅头也没回的出了门,“伤口没恢复不能吃荤。”
“真是冷冰冰的。”少年不由得撇了撇嘴。
回想起前几日,他被追杀,原本是能逃掉的,谁知拐进巷子里时发现一堆人围着个小乞丐欺负,他看不惯,管了个闲事儿。
这不,被抓住了。
那致命一刀让他以为自己也就命尽于此了,谁知再次睁开眼,就看见了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的,刚想张嘴说话,女子chua的一下把胸口的刀拔了出来。
痛感再次让他完美的昏死了过去。
啧,话说从没见过那个女人摘面具,真想看看面具后面的真容。
“发什么呆呢,吃吧。”
凉凉的声线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眼前的少女身材高挑,一身银白广袖绸缎裙,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束着,耳垂小小巧巧的,只点缀着一对银花耳坠。
和她这个人一样,冷冷清清的。
“你确定要我自己吃??”
“……”
“喂我。”
“……”
“小爷动手会扯着伤口,这么一碗粥得喝到猴年马月。”
季明雅无法,只能将少年扶起,靠在软枕上。
“嘿嘿,谢谢啊。”少年有虎牙,笑起来很好看。
季明雅见少年笑的甜丝丝的,倒是有些不自在。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季明雅眸光微微闪了闪,手上喂粥地动作却没停:“满月。”
“满月,真好听啊,我叫…鹿鱼。”
“嗯。”
突然,他发现粥里掺着些咸菜,味道不是很咸,拌在粥里别有风味,她还挺会照顾人。
“第一次发现粥也很好吃啊嘿嘿。”
宫内御书房。
“朕不答应!”
面对季霜合的请求,云帝气的砸了奏折:“自小你想做什么朕都依你,这件事绝对不行,朕会在大云替你找一个品行家室上佳的驸马,大云不需要以公主和亲谋得安乐!”
云帝原本想着,南桑求娶公主无非就是想拉近两国关系,他若是强硬的拒绝,倒也不是难事,实在不行,便从世家贵女里挑出一位,册封公主,送去和亲。
可这一大早,女儿倒是自己求到跟前,主动说要和亲,让他怎么不气。
季霜合当然知道父皇是不舍得,无奈只能软着语气道:“父皇,女儿自有自己的定夺,就让女儿去吧~”
“不行。”
“您不让我去,就是与母后作对!”季霜合见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南桑她非去不可。
“这话什么意思?”
“南桑皇室的秘宝,蛇藤枝,可以救明雅。”
云帝眼底染上了些喜悦。
他不可否认这十四年来对季明雅亏欠了太多,听闻能有法子救她顿时喜上眉梢。
可这喜悦只停留了半刻。
既是南桑秘宝,若想得到,必然是得使见不得人的法子,若是暴露了……
“所以你要用自己命去替你妹妹搏条生路?”
季霜合理了理裙摆,郑重的跪了下去,沉沉一拜:“母后也希望明雅能好好活着啊,身为皇室公主,享天家富贵,和亲不仅能为明雅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对大云也是有益无害,求父皇,成全!”
季霜合缓缓抬头,她最是不爱哭得,此刻眼眶蓄上了些泪花。
云帝怔怔的对上这双眸子,此时的季霜合与云帝记忆中的先皇后身影渐渐重合。
是啊,曾经芙儿也是这样,认定的事情谁也说不动……
“你……退下吧。”云帝缓缓背过身去,眼角挂上了一滴晶莹。
见父皇这是同意了,季霜合扯出个笑脸,“父皇一直说姲姲最聪明,怎得这次不相信姲姲能全身而退呢,父皇太看不起姲姲了吧。”
说完蹦蹦跳跳的提着裙摆出了御书房。
云帝轻轻摇摇头,嘴角有了一丝弧度。
芙儿你看,我们的女儿被我教的很好,知道保护妹妹,只不过生不逢时,自小姐妹分离,现在又要远嫁他乡,不过没关系,我一国国君定能保护她们两个一世无虞,像你希望的那样……
**********
“殿下,东西都送到了。”蓝芒交代完任务刚想离开,突然想什么:“对了殿下,相思门那边出了点事儿啊。”
“说。”裴曜凛神色淡淡的擦着剑。
“陆少主这几日一直未归。”
裴曜凛指尖一顿,眼里布上寒霜。
蓝芒所说的就是陆少虞,南桑相思门的少主。
相思门,谁能想到这情意绵绵的名字背后,竟是研究毒药的呢。
陆少虞幼年与裴曜凛相识,二人相互欣赏,这次也是被陆少虞缠的不行,才同意他跟着来大云。
大云多山,多丛林,有不少制毒的好东西,像什么鬼引、不眠草、无根叶……数量稀少且珍贵,市面上千金难买,好不容易有个混进来的机会,以陆少虞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
“和他一起出去的人也没回来?”
“一个也没有。”
“多派些人手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京郊。
“你这儿有没有水果啊,水果总能吃吧。”
“嘶,满月,你天天带着这个面具会不会闷的慌?”
“满月,能不能换个药粉啊,这个撒在伤口上好疼!”
“满月……”
季明雅在一声声的“满月”中,被喊的头疼,她一向待人凉薄,可在这个鹿鱼身上,她好像总能多出一点耐心。
季明雅有些出神,被白榆一句话拉了回来:“小姐,我出去采买些药材,那个鹿鱼这两日可用了不少药呐。”
“好。”
白榆刚要出门,正巧星榆一颠一颠的走过来道:“小姐!我这腿还得养多久啊!可憋死我了。”
白榆赶忙扶了一把,“你就歇着点吧,别再摔一跤。”
季明雅从小几上拿了一罐新的药递给星榆:“多涂药就能好得快,你跟着白榆出门采买吧,看你最近歇着也难受,多走动走动也利于恢复。”
“真的!谢谢小姐!”
季明雅看着星榆一瘸一拐但难掩兴奋得背影,无奈的摇摇头。
她静静的写着药方,突然心头传来丝丝不适,她强压着继续写。
可这痛感不打算放过她。
心尖仿佛被千万只手轮番抓捏,绞痛遍布整个胸腔,浑身冰凉。
不对啊,离月圆之夜还有八日呢,怎么提前这么多了……
按照惯例,每个月的月圆之时,她就会发作一次,这便是胎毒所致。
幽云道长断言,若找不到法子,必然是活不过十八岁的。
如今,发作的时间一年比一年提前了。
星榆和白榆都不在,季明雅挣扎着从书桌前离开,想躺到床上,可她此时浑身除了痛便没有别的感觉了。
她狼狈的摔在地上,身躯蜷缩成一团,无助的靠着桌腿。
真的好疼……
“你怎么了?”门被一脚踹开。
是鹿鱼。
少年逆光而来,身上原本洁白的绷带此时已渗出不少鲜血。
陆少虞本来在榻上等着季明雅来换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也听不见院儿里那两个丫鬟说话,他身上的伤基本都开始结了薄薄的痂,小心活动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慢慢下了床,一路摸索到了这个屋子里,只听见里边有细微的抽气声,一踹开门就见季明雅这副模样。
宛如冰清玉洁的神衹坠落泥潭。
不知为何,突然他的心一抽,也顾不得伤口是不是会绷开,赶忙将她从地上小心翼翼的捞起来。
“满月?你这是怎么了满月?”陆少虞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没受伤啊,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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