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鸢乙女]辟雍学宫读□□

　　万里飘然似断蓬，桐庐江上又秋风。等你再回庐江时，已经又是一年重阳了。

　　你慢悠悠骑在马背上穿过城外一片如霞的枫叶林，等看见林间一处碧青水潭时勒马稍作歇息。

　　你翻身下马，走到清冽潭水边蹲下，对着水面仔细地整理自己的鬓发。风吹山林，林间漏下斑驳的日光，细密的蕨类植物层叠着堆在水底，金鱼草的叶子柔软而透明，菖蒲、芦苇和狐尾藻在风里摇摆。

　　毕竟是回家，总不能让家里人瞧见这样风尘仆仆的疲惫模样。这样想着，随手折过水边一支百合簪在头上，左瞧瞧右看看终于心满意足，这才重新上路。

　　刚进城门，你就瞧见乔家的马车安静地停在青石巷口，仆从看见你的身影，转头面露喜色地朝车里人嚷嚷着。你用力一夹马背，快速地奔向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人单手挑起，一个穿淡紫色衣裳的人影探出头来。

　　“阿鸣!”小乔激动地跳下马车，嘴里呼喊着你的名字快步朝你走来。你翻身下马，一把拥住了她。

　　“小乔，吾回来啦！”你躬下身子低头蹭了蹭怀中人的脖颈，然后从袖子里滑出一支紫玉珠贝发钗别在她鬓发上，笑嘻嘻解释道这是礼物。

　　她含笑抬手摸了摸簪子上的珍珠，乌黑的鬓发间光华流转，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然后发出一声叹息，“瘦了。快回家吧，姐姐还在家里等着呢。已经备好了菜，还有你喜欢的城东那家蝴蝶酥。”

　　于是你交代仆役把你的马骑回去，然后扶着小乔的手俩人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里点了熏香，是清淡的木樨香，幽幽地笼罩在封闭的空间里，细密地渗进陈旧车壁木板的缝隙里，好像快要凝结出水汽。

　　“阿鸣，快说说你在学宫里如何，上次你在信里说的辟雍三贤还没说完呢。”小乔两眼放光地盯着你。

　　“妹啊，我告诉你，辟雍学宫就是个巨大的卡颜局，个个学子都是美人。”你回想初入学宫时看见满室华服容光的震撼，和小乔娓娓道来。

　　“清雅秀美如周瑜，风流艳丽有郭嘉，还有颍川荀氏的荀彧学长好熏香，那可是个兰草一般的美人。西凉来的贾诩，长得像女孩子一样漂亮，听说他还养马，想必骑起马来更是如大漠孤烟般的风姿啊……”

　　听你的描述，小乔一边心往神驰的点头，一边不知从哪掏出笔飞速地在纸上记录着，“有灵感了，这次新书就以辟雍学宫取材吧！”

　　你和她笑闹一阵，马车轱辘缓慢滚过一段青石板路，然后停了下来。车外随立的侍从出声提示你们乔府已经到了。

　　刚踏入庭中，府里的侍女们就围上来搜你的袖子，找你要说好的洛阳特产，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大乔躲在廊下的柱子后面但笑不语，小乔也看着胡闹的场景直作笑，也不阻拦。

　　“阿朱，荷子，各位好姐姐都别闹了。脂粉、珠花、红头绳都在我包袱里，一个都没忘，放心吧。”你连连求饶，等女孩子们都退下去才有空伸出手来扶正鬓边摇摇欲坠的百合花，阿朱见状也重新上前抚平你衣上的褶皱。

　　“包袱已经派人送去我房里了，大家自己去拿吧，还买了一些波斯点心，大家都尝尝看好不好吃。”你笑眯眯对女孩子们嘱咐着，只是让她们注意别碰坏了里面的纸墨和古琴，那是要给两个乔妹的。

　　女孩子们作鸟兽状散去，只有阿朱还站在你身边等着你有什么吩咐，你嘱咐她不用管你也去玩吧，等下好看的都被其他人挑走了。她听见这话，也欣喜地退下去。

　　你拉着大乔小乔絮絮叨叨地问她们你离开后家里的境况，问大乔是不是又在家宅了半年都没出门，问小乔最近新学了什么曲子，问乔公最近身体是否康健……一路问到后门的橘猫一日三餐可有长胖的迹象。

　　她们两个人一字一句轮流回复了你的提问，引你走到膳房就餐。乔公今日去富春公干，厨房的菜就少做了一些，你舟车劳顿吃不下什么东西，只吃完特意温着等你回来的蝴蝶酥，然后一心给两位妹妹盛汤剥虾。

　　你回来的晚，铜壶滴漏须臾，饭毕已经是戌时二刻了。你先回房沐浴，等沐浴完辗转反侧觉得难以入眠，大乔要熬夜看话本子，于是你披上外裳提着一壶青梅酒隔窗喊小乔共赏庭中花。

　　庭中夜色茫茫，繁花舒卷，小乔坐在你旁边，潮湿的发尾还冒着水汽，夹裹着皂荚洁净的香气，抱着七尺剑兀自弹起庐江月的曲子。

　　风吹繁花落满庭，搅动一池涟漪，只余寂寥琵琶玉碎声。你安静地看着她月光下着素裳披乌发的单薄身影，入口柔和的青梅酒喝得心里火燎般灼热。

　　于是你干脆反身回了房内，提出你的祝东风，这柄剑是隐鸢阁前辈赠予你的，传说是仙人旧物，剑身通体如琉璃般剔净透明，挥剑可破光阴。

　　从前小乔学琵琶新曲时，你便经常伴她身边练习剑法。后面长大了是去隐鸢阁拜师，好不容易下山了紧接着又去辟雍求学，这些年你和她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人生朝生暮死，不过蜉蝣一梦，此夜此景，怎当辜负?

　　酒入愁肠，月下舞剑起尘霜，庭中花叶落尽，风里已有桂花香，你只愿祝东风真能一剑挥破流年，让好时光过得慢些。

　　此夜此景，人生还有几个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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