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裁

　　病房的门被推开，一双崭新的皮鞋踏入房内。

　　斯森德尔正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他痛苦地阖着衰老的眼皮，迟暮地呻/吟着，完全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老师。”

　　“啊……啊……”老人抬起沉重的眼皮，发出嘶哑的音节。

　　里尔看了眼床头放着的果篮和营养品，果篮里是几个奇形怪状的水果，他皱了皱眉，问护工：“这个果篮是谁送的？”

　　“啊，这个是兰斯先生托人送过来的，说是地狱的特产。”

　　他闻言嘴角抽了抽：“老师现在能吃水果吗？”

　　“医生说可以的。”

　　“那你记得给他有的时候喂点，补充维生素。”

　　护工点了点头，拿了把小刀，坐在病床前削起水果来。

　　里尔也搬了个椅子，坐在病床边，看着老人缓缓睁开浑浊的眼睛：“里，啊，拿……纸笔……扶我。”

　　他从公文包里不急不慢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扶住斯森德尔，塞到了老人的手里。老人拿到握住笔杆，哆哆嗦嗦地写下一串难以辨认的字符，嘴里模糊地说着什么。

　　里尔俯身凑过去听。

　　“遗……书，办……公，sh……二，抽屉……密码。”

　　斯森德尔的捏着已经皱巴巴的纸，颤抖着递给里尔。

　　这一切顺理成章，毕竟当初□□之所以选择从里尔 约翰下手，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本来就有顶掉斯森德尔，自己掌权的野心，在亲信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坐了十三年，本就已经等不及了。

　　楚鸢现在站在这个位置，披着这张皮，其实只是在继续里尔生前所做的事。

　　护工看里尔正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给斯森德尔喂了一口刚切好的水果。

　　里尔拿着公文包起身，朝斯森德尔行了个礼：“老师，祝您早日康复，学生就先走了。”

　　随后他没等老人回应，就出了病房。

　　病房内，斯森德尔咽下最后一块水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护工顿时慌了，按下护士铃：“医生！医生！啊！”

　　老人一口黑血连带着呕吐物吐在了护工的衣服上。

　　“找到了。”

　　楚鸢在斯森德尔交代的地方，成功找到了他的遗书。

　　他仔细查阅着，终于看到了他想要的、最重要的一句话。

　　——“我生前所任职务，交由我的学生里尔 约翰全权接手。”

　　……

　　当天晚，EFE新里达罗分公司年会现场。

　　“＊，这什么破衣服，组织是没人了吗？”莱茵米勒嘴里骂骂咧咧，第五次从地上爬起来，黑着脸拍了拍身上的长款鱼尾裙。

　　她愤愤不平地看了眼身边的人：“你凭什么一次都没摔过。”

　　撒尔贝兰朗白金色的中长发圣洁地披在肩上，哪怕穿着束缚的晚礼服也没有什么不自在：“或许是你适应能力不够吧。过来，要开场了。”

　　不远处，里尔挽着艾德琳步入会场，和凑上来的高层们寒暄了几句，就把目光放在了撒尔贝兰和她身边的莱茵身上。

　　饶是做足了功课，在看到莱茵那双熟悉的红眼还是僵了半秒。当初她带了面罩，但他还是认出来了，这是当初诺曼派来截sha他的那个sha手。

　　相隔人群，两人对视了一眼，又草草错开。

　　“那位是莱茵米勒小姐，是总部那边派来的代表，她身边那位是她的未婚妻撒尔贝兰朗。”身边是年会的负责人，见他往莱茵那边看，适时地解释道。

　　没想到里尔开口问的却是：“她们也是人类吗？”

　　负责人愣了愣，随后回道：“啊，不是。莱茵小姐是恶魔一族，撒尔贝兰小姐是天使一族。”

　　EFE居然还有天使？

　　这话他当然没有问出来，只是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毕竟年会马上就要正式开场了。

　　“各位EFE新里达罗分公司的员工们，各地代表们，晚上好。过去的一年里，在各位的共同努力下，为我司接下来的一年准备了一个完美的开端……”

　　这份演讲稿是里尔的秘书写的。新里达罗分部主要负责的是EFE在这个国家的所有工厂，涉及各大领域。里尔简单地概括了一下上一年的收益，随后就下了台。

　　没想到一下台，他的秘书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约翰先生！约翰先生，刚刚接到医院的消息，斯森德尔先生去世了！”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尽管她声音并不大，周围也立刻就传开了。

　　在场接到消息的所有人都在顷刻间明白，势穷力竭，弦绝箭折，新里达罗分部终于要变天了。

　　里尔却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默默地瞟向了远处莱茵和撒尔贝兰两人。两人正在打电话，而后找服务生说了两句话，就草草离场了。

　　随后他就看到，刚刚和两人说话的那个服务生朝他们走来，对里尔开口：“约翰先生，莱茵小姐和撒尔贝兰小姐说在总部有急事要处理，先行离场了。”

　　“嗯，我知道了。”

　　什么急事要处理，就是接到了斯森德尔没了的消息，任务结束回去了吧。他当时其实是听到了的，斯森德尔在吃完诺曼送来的水果之后就暴毙了。

　　诺曼这家伙，真是连自己人都害的疯子。

　　……

　　“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同事。今日，我们怀着万分沉痛且肃穆的心情相聚于此，深切缅怀我们敬重的斯森德尔 拉夫先生。斯森德尔先生终因沉疴难治，于2094年3月10日溘然长逝，永远地告别了我们，享年67岁。”

　　“斯森德尔先生的一生，无疑是一部波澜壮阔的奋斗史诗，是一段矢志不渝为公司为组织奉献的光辉历程，更是一座为我们全体同仁树立的不朽精神丰碑……如今，斯森德尔先生虽已离我们远去，但他那亲切和蔼的音容笑貌、光明磊落的高尚品德、气宇轩昂的卓越风范，将永远鲜活地留存于我们心间。他为公司所立下的丰功伟绩，犹如一座巍峨的丰碑，成为我们奋勇前行的强大动力源泉；他留下的宝贵精神财富，恰似璀璨星辰，激励着我们全体同仁携手并肩、砥砺奋进，为实现公司和组织的宏伟蓝图而全力以赴、不懈拼搏。”

　　“作为他的学生，我也将继承他的意志和事业，为公司为组织继续贡献。在此，我谨代表全体同事，向斯森德尔先生致以最为崇高的敬意与最为沉痛的哀悼！”

　　年会半道就因为斯森德尔的离世紧急叫停，次日就公布了遗嘱，并举行了葬礼和追悼会。就在追悼会举行之前，里尔就完成了职务交接，成为了新一任EFE新里达罗分部负责人。

　　追悼会结束后，艾德琳给里尔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了。

　　“里尔，我身体有点不是很舒服。”

　　旁边正在和里尔攀谈的男人闻此也结束了话题：“既然这样，那您……”

　　“十分抱歉，那我先带我夫人回去了，失陪。替我和各位宾客说声抱歉。”

　　他们没有到车里去，而是去了厕所。

　　艾德琳在洗手台上十分隐蔽地放了一个微型摄像头，随后和里尔进了隔间，手机连上摄像头，塞进了里尔的手里，随后自己点了支女士香烟叼着。

　　“计划有变，没想到斯森德尔这么快就死了。原本过两天就是里尔的五十岁生日宴，要大办，现在看来是要往后推了。现在根据肖总的示意，是往后推两周。但是其他的安排不变，明天，你私下把那几个早就选好的里尔私生子先安排他们进公司，然后先装作对他们的考察，再在生日宴上暗示对‘楚诀’的重视，其它的还是不变。”

　　“好。”

　　随后他们两个看了眼手机里空无一人的画面，快速地出去了。

　　第二天，里尔找到秘书，交给她了一份名单，让秘书安排上面的几个人进公司，直接从高管的位置做起。

　　“老板，这……”

　　“我让你去办就去办，找几个老人带带他们，着重扶持这个，”他点了点名单上“楚诀”的名字，“但不要和其它几个人说，让他们自己争去吧。”

　　“是。”

　　……

　　诺曼跟着于瑶进了研究所，研究所就在实验体管理处负三层，有专用的电梯直达。

　　做好消毒，穿好专用的防菌服，两人进入了实验室。

　　“兰斯先生。”

　　“听说FB－023有进展了？”

　　“是的，但是成活率不高，实验体的存活率是14.286％。”

　　“哦？做了几次人/体/实验。”

　　“……七次。”

　　诺曼皱了皱眉。

　　于瑶赶紧接上话：“先生，实验体禁不起多次实验，况且人/体/实验本就罔顾人权，如果每个实验都进行十次以上，损失将不可计数。”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向实验台。

　　实验台上是一个堕天使，他被捆绑在实验台上，浑身插满了各式仪器和输液管，黑色羽翼被束缚在台子上，眼球凸出眼眶，布满骇人血丝的眼球诡异地胀大，状似要爆开，身体不住地抽搐着。

　　“已经注射了第一阶段的髓液。”

　　诺曼朝研究员伸手：“FB－023。”

　　拿到药剂后，他将其注射进了实验体的颈部，随后单手插兜，静静地驻足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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