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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
“…………”
诸伏景光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盯着那个特殊的单词，他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一下。
黑发蓝眼的青年安静地把手机息屏，看了眼房间里已经整理好的行李，以及放在桌面上的退学申请书。
说起来，从那节射击课之后，他就没有怎么摄入过食物。
疼痛和虚弱覆盖了身体的其他反应，再加上过去作为狙击手的习惯让他比常人更能习惯一定时间内的不进食状态，导致饥饿变得不够明显。
先去吃饭吧。诸伏景光一边想着，一边往着警校食堂的方向走去。
现在刚好是晚餐时间，其他同期也差不多结束了今天的训练课程。
诸伏景光端着自己的那份晚餐，远远就看到了对着他挥手的上野。
他的脚尖偏移，往着那个主动的同期的方向走去，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诸伏你今天没来实在是运气太好了！”
诸伏景光一坐下，上野就忍不住开始抱怨了起来：“不知道鬼冢一大早发什么疯，突然变得好凶！”
“是发生了什么吗。”诸伏景光一边顺着问，一边夹着饭，顺便回忆着刚刚收到的短信。
暂且忽视苏格兰这个代号，这条短信的关键时间点是“今天”。
就算是从凌晨开始计算，他今天就做了两件事。一个是打扫房间，一个是和鬼冢教官申请退学。
“谁知道啊！对着那张黑脸，谁敢凑上去问。”上野深吸了一口气，瘪着嘴继续嘀咕：“平时就挺吓人的，今天格外恐怖，你没看到……”
诸伏景光：“这样啊。”
既然能喊出苏格兰这个代号，那必然是组织的人了。
知道他身份的公安和联络人都没有喊他代号的恶趣味，卧底本来就容易对自己的身份和立场焦虑，正常友方恨不得派遣一个心理医生随身绑定在卧底身上，关注他们的精神状态，根本不可能这么刺激他。
“不过幸好也快结束了，还有两个月就可以解放了！话说回来，诸伏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
如果是组织的人，应该不会关注代号成员的自杀行为，只要不影响到任务，就算天天给自己划几个伤口也没人会管。
“就是未来啊，对未来的想法！你未来打算往哪个方向走？”
“你似乎已经做出决定了呢？上野君。”
所以，果然是退学这件事吗。
他在警校的时候可不是组织成员，更没有所谓的代号。
这么思考的话……我现在的身份是组织派遣到警校的卧底？
这是什么黑色幽默吗。
“哈哈……我和诸伏你不一样！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特别优秀的地方，考进警校已经费了很大功夫。我不擅长拆弹那种精细活，也想象不到自己成为刑警和凶杀案接触。”
“唔……”
组织的恶意有点太明显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太对劲。
姑且按照现状理解，他退学的行动显然引起了组织的注意。但是他了解的鬼冢教官，可不会随便把学生的情况四处宣传。
如果是监控、或者有人偷听，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所以我打算去交番！说出来你别笑我啊，我想当警察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小时候迷路了，然后在马路上一直大哭，结果刚好被巡逻的警察注意到……”
上野挠了挠头，声音变小了一些，“当时安慰我、帮我找到家的警察，简直就像是英雄一样高大又闪闪发光。我当时就想着，如果我也可以成为像他一样的人，然后帮助别人的话，那一定很厉害！”
诸伏景光：“……”
上野说出来就后悔了，他声音更小了：“不过在你看来，我这样是不是太没追求了啊？毕竟诸伏你这么优秀……”
“不会哦。”听到这句话，诸伏景光双眼弯起，上挑的眼眸透着清浅柔和、却格外真实的笑意。
“我从没有这么想过。”他直视着上野的眼睛，格外认真地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同。”
“不论是为哪个方向努力，警察都是帮助别人、拯救别人的那一方。”
“嗯——就像是、正义的伙伴？”诸伏景光说着轻笑了一声，开玩笑似的说到。
上野明显愣了一下，他恍惚了半天，突然感叹道：“你比我想得还要好相处啊诸伏！你是好人啊！”
诸伏景光无奈，“谢谢。”
“不用谢！不说我了，你呢？你打算去哪。”
“我没什么想法，听从派遣吧。”早上才说过退学的诸伏景光这么回答道。
上野欲言又止，他总觉得诸伏应该不是这种随遇而安的性格。不过比起这个问题，上野突然开口道：“我刚才就想问了，你受伤了吗？”
上野看着诸伏景光脖子上缠绕的绷带，绷带包裹的并不厚实，只是薄薄缠了一两层。
“不小心摔了一跤，被树枝划到了，并不严重，不用担心。”
诸伏景光简单回答道，停顿了一下，开口道：“我还是有点在意，因为鬼冢教官不是随便生气的类型，肯定有什么契机吧。你上午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吗？”
这个罪魁魁首真实地苦恼着，向着面前的同期追问了这么一句。
“我不清楚诶……啊，一定要说的话——”上野摸着下巴回忆道：“有个穿着很正经的人在我们跑步的时候过来，和鬼冢教官说了什么。”
“原来如此。”诸伏景光点了下头，又简单聊了几句话，就把这个话题略过了。
总之，先弄清楚今天鬼冢教官和谁接触过吧。
诸伏景光很快做出了这个判断。
想要弄清楚鬼冢教官和谁接触过不是什么难事。鬼冢教官作为警校教官，每天接触的人都是固定的，而会提到诸伏景光退学的事情，要么是关系足够密切可以直接述说的人，要么就是他无法拒绝的对象。
而根据那条短信表露出来的信息，对面明显在关注他，并且在今天注意到了他“消极工作”的态度，才会发出这样的警告。
除了他本身身体的问题，目前观察之下，其他人和其他事物，还算是保持着“科学”且“合理”的状态的。
大概怀疑对象只有在同一个办公室的松本教官，偶尔会出现在警校，观察警校生后对相应满意的学生做出定向邀请的领导，以及记录学生档案的相关人员。
经过隐晦地试探和调查，诸伏景光一个个划掉了怀疑名单上的人名，直到上面只剩下一个人。
——那位今天来“观察”的公安。
公安。
诸伏景光无声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就和他不认识的陌生同期一样，他对这个公安也没有什么印象。
给他发短信的人必然是组织的人，但以他查到的这个公安的身份，是有能力接触到他的档案的。
诸伏景光不只是指现在，而是指他上一次暴露身份、不得不自杀的那次。
他的身份暴露毫无预兆，是突然发生的。所以不管是他还是zero，都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诸伏景光停下脚步，身体被墙壁投下的阴影遮挡。不远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往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保养相当不错的男人抿着唇，神情和气质是公安特有的疏离和傲慢。
诸伏景光的目光安静地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就像是对准了目标的狙击手一样，那双盯着猎物的上挑眼眸之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只是剥离了一切情绪，正在进行观察。
男人仿佛是察觉到了这道沉静的视线，若有所觉地看向了诸伏景光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
诸伏景光没有移视线，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和僵硬，他只是稍稍侧过头，连带着额前的刘海都因为他的动作晃动了一下。
然后，诸伏景光的嘴角，非常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在弄清楚现状之前，退学已经不是最优先的选择了。
“晚上好。”
如果这是以他潜意识而产生的世界，就算他想保护友人的身份，也不可能做到毫无破绽，把原本认识的同期所有人都消除、创造出新的同期，每个人还都有不同的人设，不同的经历和爱好。
如果这是组织制作出的背景……同期全是陌生人的漏洞又太过明显，就算是想骗他也毫无意义，没有任何必要。
给他制造这么一个他绝对不会认可的身份，更是让人感到迷惑。
最重要的是，就算可能性再低，再不可能，哪怕只有0.1%的概率。
也不能完全否认，这里真的是一个真实完整的世界的可能。
就在诸伏景光开口的一瞬间，中年公安放在衣兜里的手机，发出了一声嗡鸣。
中年公安看了诸伏景光一眼，拿出手机，屏幕上跳出来的信息，正是重叠的一句——
【晚上好。】
诸伏景光非常礼貌地开口道：“还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您，公安先生。”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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