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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疯狂星期四
滑溜溜的,湿哒哒的,好恶心啊……
像水草不是水草,像头发又不是头发,那东西似乎是由一根根细线拧成的粗壮触手,表面裹着浓厚滑腻的黏液,但触感上并不平整,因为在这根绳索上长着很多大小不一的鼓包,有的犹如拳头大小,有的只有米粒大小,看上去麻麻癞癞的。
曲灿想要挥舞小刀砍断这些黑毛触手,奈何他的胳膊被牢牢缠住,压根动不了分毫。
在如此诡异的东西面前,他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很快,他的四肢全都被缠上了,那不知名的邪物分裂成无数条或粗或细的黑毛触手,钻进他的袖口领口和裤腿,紧贴着他的皮肤游走。
直到这东西密密匝匝地将他包裹成茧,借助加油站里的四根顶梁柱高高吊起,那种既粗糙又滑溜的触感,忽然唤起了曲灿的某些记忆。
这是……那个梦吗?
说起来,那个隐秘的梦已经纠缠他七八年了。自十六岁起,他经常会梦见自己被绑在一根高高的柱子上,浑身无力,睁不开眼,更无法挣扎,只能感受着许多黏腻潮湿的触手掀开自己的眼皮,舔舐自己的耳孔,紧紧缠缚住他的每一寸,有意无意地撩拨他的欲望……
刚开始会觉得很恐怖很恶心,久而久之他便与自己和解了,只当这些是某种特殊癖好带来的春梦。毕竟很多带颜色的动画或影片里,经常会出现这种类似章鱼怪、蛇群、泥鳅的猎奇设定,好像只要是用来追求极致感官刺激的,就算是来自本能的恐惧也可以克服。
所以,他现在还是在梦里?
想想也对,这么离谱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是现实呢?
可是这场梦跟从前那些都不大一样,场景和经历都太真实了,他也不是被限制住行动的状态,甚至还能跟这里的物体进行交互,因此刚开始他压根没往这种梦上面想。
搞了半天,不会就是自己潜意识里想来一发吧?
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啊?
曲灿越琢磨越混乱,自己这是饥渴到什么程度了,要给一场春梦加这么多戏?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曾经的春梦那样发展,梦里那些触手始终带着试探的意味,有种谨小慎微的克制,每回“玩”得差不多了就会适可而止,可这次的东西显然不满足于那样的隔靴搔痒,而是想更加野蛮地进犯。
紧紧勒住他身体表面还不够,那些触手还拼命往他鼻腔里钻,甚至企图探索他下半身难以启齿的部位。他拼命挣扎,开口呼救的下一秒,就连嘴巴都被灌满了。
曲灿难受得呜呜叫唤,只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太疯狂了,这春梦太疯狂了吧!一点没爽到,还要把命搭上吗!
他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
就在他即将昏厥时,视野中骤然闪过一道血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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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噩噩,意识错乱,不清楚是真的有什么闪了光,还是自己的气血上涌,眼睛里的毛细血管破裂了。
总之等他再睁开眼时,一切恢复了原样。
曲灿发现自己傻愣愣地站在加油站里,就在自己刚刚被吊起来的地方,只是周围人群熙攘,无比祥和。那只大金毛摇着尾巴嗅嗅他裤腿,想找他玩,被主人牵着到别处遛弯了。身边加完油的车子缓缓开走,很快就被后面的车子补了位。
什么出不去的服务区,什么看不见的行人,还有那些黑毛触手,真如大梦一场。
他四下看看,深吸几口气。且不说那到底怎么回事,总归是“重回阳间”了。
有人突然拍了下他的后腰,曲灿转身,就见刚从洗手间出来的乔建国仰头问道:“发什么呆呢?刚才就看你在这儿杵着。”
要怎么跟小孩解释那些东西?
曲灿只能含糊地说:“哦哦,没什么,我就……随便逛逛。”
乔建国狐疑地看着他:“是吗?”
曲灿点点头,抬脚走向车子,乔建国看看周围,又看看他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的路程还是曲灿来当司机,坐进驾驶位前,他突然想到个事,绕着车走了两个来回,想看看传感器在哪儿,为什么那个不知道是梦境还是幻境里面,明明什么也看不见,这车子却会滴滴滴地响警报。
尺素一直没下车,看他在这儿瞎转悠,打开车窗玩笑道:“小曲干嘛呢?这是在考科目三吗?上车前检查车况?”
曲灿讪讪:“我新手嘛,没怎么开过电车,多熟悉一下。”
怎么说呢,他已经默认刚刚那是个梦魇了,就是觉得那个梦未免太有逻辑了,有逻辑到让他心有余悸。
都说人类想象不出自己认知以外的东西,那些光怪陆离的玩意可以说是纯幻想出来的,源于自己看过的鬼片和恐怖小说,可那几声警报算是他认知以内,且有客观依据的事件,让他忍不住想去探究一下,到底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馈。
眼看电已经充满了,于是他拔下电缆,启动了车子,又绕着走了一圈。
滴滴滴,滴滴滴……
当他的小腿部位靠近四周的传感器时,车子发出了跟梦里如出一辙的警报。
曲灿忽然就想明白了。
不是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在游荡,应该还是那种黑毛触手造成的。那些触手从影子里直立起来,起初只是很矮很细小的状态,当他坐在车里的时候,那些东西都在靠近车子底部的视野盲区,偶尔有几根扭来扭去的贴近传感器,就被系统误识别成了行人。
之后那些触手偷摸爬上了车顶,既然有实体,那搞出敲门的动静就很合理了。
在这场完全不合理的经历中,曲灿强行找到了某些合理的解释,这让他的神经终于不那么紧绷了,吁了口气坐回驾驶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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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等了一会儿,雷子涵吸溜着肯德基的可乐从用餐区域出来,手上拎着两大袋食物和饮料,艰难地挤进了副驾驶。
他把吃的喝的给大家分了分,尺素选了冰美式,乔建国选了九珍果汁,剩下一杯可乐给了曲灿,还有两大桶鸡块汉堡什么的,大家正好饿了,当即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尺素翻了翻袋子:“买这么多?当心餐补超标,小杜不给咱们报销。”
雷子涵嘴里嚼着汉堡说:“放心吧,算过了,没超,今天疯狂星期四。”
尺素比了个OK的手势。
乔建国胃口最小,吃了薯条和几个上校鸡块就差不多饱了,这会儿啃着奶香玉米,看看曲灿,故意旧事重提:“刚刚你去上厕所,发生什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曲灿怔了怔,没想到小孩哥还没放弃追究。
尺素也道:“是啊,瞧你脸色都发白了,不会是在厕所里遇到变态了吧?”
他是遇到了变态,但不是在厕所里……
曲灿打哈哈:“没什么,我可能闻汽油味闻多了,有点晕乎。”
尺素:“??”
雷子涵说:“你不会是那种喜欢闻汽油味的人吧?人家是开车累了抽两根过过烟瘾,你是特地来加油站猛猛吸过油瘾?”
曲灿支支吾吾:“也没有那么夸张……”
“年轻人不要逞强,劝你还是说实话吧。”乔建国意有所指,“这趟出差任务繁重,我们对你也不太了解,有什么事最好别瞒着。”
“莫非小曲有什么隐疾?”听他这么说,尺素意识到不寻常。
“我其实……我不知道怎么说,说了又怕你们不信……”
“你先说说看吧,”尺素跟乔建国对视一眼,“信不信的我们自会评判。”
被逼无奈,曲灿只好大致讲了一下刚才如梦似幻的经历。当然,还是省略了一些难以启齿的部分,比如那些黑毛触手像个变态一样钻到他衣服里,在他身上缠来裹去。
他说:“我觉得自己像是遇到鬼打墙了,被困在空无一人的服务区里……好像有怪影子跟着我,但最后也没能把我怎么样,后来不知道怎么就脱离了出来。”
讲完之后,曲灿本以为会遭到众人的嘲笑,说他神经兮兮,或者随便安慰他两句,让他开车别太紧张,是不是困迷糊了之类的。谁料那三个人只是有些意外,甚至没有太过惊讶,纷纷点头作了然状。
尺素嘿嘿笑道:“没想到你小子是这种体质啊,那你以后在咱们单位工作可就刺激了,最好多做点准备。”
曲灿茫然:“啊?什么意思?我是什么体质?要做什么准备?”
“容易招邪的体质呗。”尺素压低声音说,“什么鬼打墙啊,抓交替啊,山精野怪啊,都容易找上你这样的人。听说过阴阳眼吗?有阴阳眼的人也是这种体质。”
“开玩笑的吧?”曲灿尴尬道,“咱们不是正经学会吗?”
“你别吓唬他了。”雷子涵瞥了眼尺素,啃着大鸡块对曲灿说,“理解一下,搞民俗的学者,就是经常神神叨叨的。别看我们平时不着调,极个别的人还喜欢胡说八道,实际上是很讲科学讲道理的。”
乔建国在一旁皱着眉,始终没说话。
见他还有点后怕,尺素道:“这样吧,我给你占上一占,卜卜吉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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