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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莓果
“还有什么事吗?”
沈见析握住她的手腕,动作顿在那里。他凝视着夏眠的眼睛,总觉得那双眼眸深处藏着一层薄薄的、化不开的忧伤。
“沈见析?”
重逢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熟悉的语调唤他的全名。前一声带着刻意拉开的距离,像对待陌生人;这一声却仿佛冰层裂开一道细缝,漏出了底下真实的温度。
“啊……”沈见析回过神,略显慌乱地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后脑。这个带着少年气的动作,让夏眠恍惚了一瞬,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穿着校服的影子叠在了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身上。她没忍住,轻轻笑出声:“穿着西装做这种动作,很不搭哦。”
“有吗?”沈见析立刻站直身体,随即又放松下来,“反正这儿没别人。”
“我看见了呀。”夏眠嘴角微扬。
“你又不是别人。”
话音落下,两人同时静了一秒。夏眠刚想开口,就被沈见析抢了先:“你是我多年未见的……乖女儿。”
“……”夏眠一时语塞,干脆丢开顾忌,冲他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
沈见析却笑了,被骂了反而挺高兴的样子:“这才对嘛,刚刚那个端着架子的,是‘夏大小姐’。现在这个,才是我认识的……挪威公主。”
“还叫我公主?”夏眠也笑起来,“别忘了,你当年可是自称‘白马王子’的。”
“我本来就是。”
“骑白马的可不一定是王子,”夏眠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也可能是唐僧。”
“唐僧也挺好。”
夏眠笑得更开了些,但笑意很快淡了下去。她意识到这样不太对,心里微微收紧:“我真得走了,和你待久了,容易让人误会。”
“好,再见。”沈见析的声音忽然就淡了些,连带着神情也恢复了那种清冷的疏离感。
夏眠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诶,你这会儿倒有点霸道总裁的样子了。”
“是吗?”沈见析眼尾弯了弯,“那,下次见。”
“嗯。”
……
三楼角落的客房,周淮晋坐在书桌前,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公司新拿下的地皮刚启动,再加上酒意未散头正隐隐作痛。
“叮——”
门铃响了。
“谁?”他睁开眼。
“我,开门。”
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周淮晋哼笑一声,故意赖在椅子上没动。门铃不依不饶地响着,外面的人不耐烦地“喂”了一声,他才慢悠悠起身去开门。
门刚开一条缝,来人便侧身闪了进来,极其自然地坐到了他那张办公椅上。
“我说,”周淮晋关上门,抱着手臂看过去,“你也太胆大包天了吧?”
男人转过身,清俊的脸上神色有些复杂,但嘴角还是扬了扬:“没想到,你跟夏眠的闺蜜是一对。”
“高中同学。不过初中就喜欢她了。”周淮晋拖了把椅子坐下,“我记得跟你提过。”
“嗯,提过。”男人点点头,“所以,你和夏眠也是高中同学?”
“对,我们几个那时候常玩在一起。”周淮晋打量着他,眯了眯眼,“话说回来,你跟夏眠……怎么认识的?不只是工作关系吧,沈见析?”
沈见析挑了挑眉,没说话。
“初中同学?”
“暗恋对象?”
“还是你总挂在嘴边的那位‘同桌’?”周淮晋往后一靠,悠哉游哉地数着,“上大学那会儿你就总念叨这三个,选一个吧。”
沈见析:“都是。”
周淮晋:“……都是?!”
他愣了两秒,才消化了这两个字的份量。大学同寝,沈见析聊起过去,三句话不离“初中”,那些“我同学”、“我同桌”的故事听起来像属于不同的人,却又奇异地拥有相似的轮廓。所有人都默认那是他青春里几段不同的印记,没想到——
“我本来也没说是三个人,”沈见析笑了笑,“始终就一个。”
“那你还……”
“你们以为是什么?”沈见析打断他,指尖拨弄着桌上一小盆绣球的花瓣,“觉得我初中喜欢了三个性格一模一样的人?”
周淮晋摸了摸鼻子:“世界真小。你俩初中同学,我俩高中同学,你我大学同学。”
“是挺小,绕了个圈。”沈见析语气淡淡的。
周淮晋心里算了算:“从那时候算起……你喜欢她十四年了?”
“没仔细数,大概吧。”
“看不出来啊,我们沈大校草还是个痴情种。”
沈见析没接这话,转而问:“你是她高中同学,那她高中……谈过恋爱吗?”
周淮晋摇头:“没有。”他想起什么,又问,“你是她初中同学,那我怎么从没见你给她动态点过赞?”
沈见析沉默了一下:“她把我删了。”
“啊?那你……”周淮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我什么?”沈见析抬起眼,神色平静,却让人感觉有些落寞,“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周淮晋原本想问:那你知不知道,她高中时曾向一个初中同学表白过?
可这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终究没说出来,喜欢了十四年的女孩,如果知道她曾向别人表白还被拒绝,心里该多不是滋味。
“那你……现在打算追她吗?”
沈见析看了他一眼:“她不是有男朋友了?那个卷毛的。”
周淮晋差点呛到,他还是头一回见自己这位向来从容的兄弟,露出这种带着点失魂落魄、还会给情敌起外号的模样。
“咳咳,你怎么想的?”
“我祝她幸福。”
“然后呢?”
“然后她问我,‘真的吗?’”
“我说,‘真的。’”
周淮晋挑眉:“所以你真心的?祝她和那‘卷毛’幸福?”
“……假的。”沈见析垂下眼,“我没那么大方,就是……”
周淮晋心里一叹,这两人,还真是……他起身走到小冰箱旁:“喝点什么?”
“随便。”
一罐蓝莓汽水在空中划了道弧线,被沈见析稳稳接住。
“想砸死我?”
“你这不接住了?”周淮晋靠回桌边,“接着说,就是什么?”
沈见析摩挲着冰凉的罐身,终究没把后半句说出来,他拉开拉环,“嗤”一声轻响,银色的小环套在食指上。
“就是……她已经有对象了,我等她分手吧。”
“等?”周淮晋提高声调,“等一年?五年?万一她结婚了呢?”
沈见析看着指上的拉环,没说话。
周淮晋凑近些,压低声音,却字字清晰:“你看这像不像戒指?你就甘心,让别的男人把它戴在她手上?”
“想象一下,将来她的婚礼,对面站着那个小泰迪……”
“你就不想站在她对面,亲手为她戴上你设计的戒指吗?沈大设计师。”
说到最后,周淮晋自己都有点激动,沈见析缓缓转过头,眼神古怪地看着他:“你……抽什么风?”
“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沈见析没回答,仰头喝完了汽水,空罐轻轻丢进垃圾桶。
“还有,”周淮晋压低声音,“那个洛松,不是她真男朋友。我从乐乐那儿偷听来的,内部消息,够意思吧?”
“乐乐是谁?”
“我、老、婆。”
“哦……”沈见析怔住,几秒后猛地抬眼,“假的?!”
“嗯哼。”周淮晋点头,“不过提醒你,那卷毛看样子是真喜欢夏眠。但你嘛,机会还是有的。”
沈见析笑了笑,笑意里有些无奈。
十年前就已经错过一次了,她……还会给第二次机会吗?同桌三年,毕业后仅剩点赞之交,自从她删掉自己后,更是音讯全无。关于她的消息,还是辗转从老同学那里打听来的。
“……我要的,是一辈子只爱我的真心,真心!”
那句话,在他耳边萦绕了十四年,五千多个日夜,在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里,只有枕头知道,他有多想念……思念到了深处,就是看谁都像她,听什么都似她,生活中的每一点细节,都能编织成继续向前的理由。
“你说得对!”沈见析忽然抬头,眼神变得坚定,“我不能放弃,不能让那个小泰迪得逞。”
他看向周淮晋:“周兄,助我一臂之力!”
周淮晋被他的斗志感染,正色道:“好!沈兄,以后我就是你的线人!”
……
和沈见析分开后,夏眠独自在角落待了很久,从他那声带笑的“夏大小姐”,到最后那句“下次见”,她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失了控,血液滚烫地涌上脸颊。
她抬手摸了摸,明明没生病,却热得厉害。
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从哪一刻起卸下了矜持,好像就在他带着玩笑口吻说出第一句话时,她便自然而然地接上了那份熟稔,明明二十七岁了,却在那个瞬间,轻易变回了许多年前,那个穿着宽大校服的初中女生。
夏眠深深吸了口气。
好了,别想了,这样很掉价,知道吗?
刚才是不是显得太主动了?
你已经勇敢过一次,表白过了,没必要再凑上去。
人家过得逍遥自在,说不定女朋友都换过几轮了,你在这儿演什么痴情剧本?
停!夏眠,不准再想了!
“烦死了!”她低声嘀咕,更像是在生自己的气,虽然过去很久,但那些记忆总在不经意间翻涌上来,尤其是表白被拒的那个夜晚,那些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她本就敏感的心底。
那晚,她爬起来,久违地登上那个旧账号,发了一条动态:“救命!被巴卫和奈奈生甜得睡不着了啊啊啊!”
哪里是甜得睡不着,昏昏沉沉睡去,醒来时,枕头湿了一片。
二零一二年四月十五日,凌晨三点四十五分,夏眠对自己发誓:再也不喜欢沈见析了。再跟人表白,她就是小狗!
再怎么装松弛也没用,该难过的时候,心还是会揪紧。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想找点吃的转移注意力,一抬头,却看见不远处装饰墙上,贴满了细小的闪光星星。
夏眠:“……”
她立刻转身,朝朋友们的方向走去。
沙发那边,几个女孩正低声聊着天,许溶月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点头附和,看见夏眠蔫蔫地走过来,连忙拍拍身边的位置。
夏眠看了眼茶几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几个小碟:“你们四个人,就拿这么点?”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女孩都抿嘴笑起来,许溶月弱弱地举起手,像课堂上被点名的学生,小声说:“这些……都是我的。”
“?”夏眠短暂的惊讶后,倒也习惯了,“你不怕撑坏?”
“放、心,撑坏了不怪你。”许溶月信誓旦旦地拍拍胸口,一副奔赴战场的模样,如果美食是战场,那长胖和减肥大概就是她永恒的征途。
“周淮晋呢?”夏眠懒懒地靠进沙发,“不继续秀恩爱了?”
“去楼上处理工作了,最近项目忙。”许溶月又塞了块水果。
“哦。”
“你怎么了?”闻依然用高脚杯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跟失恋了似的,有情况?”
“没什么……”夏眠含糊过去,与其说失恋,不如说是还没恋上就已经终结,她打起精神,“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闻依然识趣地没再追问,她们之间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分寸感彼此都懂。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三点钟方向,压低声音:“看见那边那个男的吗?”
“哪个?那边好几个。”
“小声点,”薛桐衫提醒,“别让人听见。”
闻依然继续说:“就那个长得还行,头发有点长,扎了个小狼尾的那个。”
夏眠目光快速扫过,微微点头:“嗯,看见了。”
“前阵子,他半夜带人在街上飙车,速度太快,撞了人,”闻依然声音更低了,“……没救过来。才二十二岁,刚毕业,正准备考研,那晚刚从自习室出来……”
薛桐衫冷冷瞥了一眼那边:“人模狗样,净干不是人的事。”
“然后呢?”夏眠追问,“他怎么还在这儿?”
许溶月鼓着腮帮子,含混地说:“跑了呗,找他爸摆平了,拿钱私了。”
“人家家属本来要告的,根本不要钱,”简从梦轻哼一声,瞥向夏眠,“你太天真了。这世上,哪有真正用钱和权摆不平的事?如果有,那只是钱和权还不够多。”
“他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嗯,不然呢?”简从梦抿了口咖啡,语气里带着点讥诮,“要不怎么说,咱们是‘万恶的资本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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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二病犯了怎么办……
其实我们沈总还是很正常的,只是有的时候比较……额……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