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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信徒,苏曦夜
(三)信徒,苏曦夜
永夏老师,请让我像虔诚的信徒一样热爱您。
----------苏曦夜
“因为棋神的孤独,所以才会将棋艺传授给弟子,培养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
“这是谁说的?”李永和转过脸,见洪秀英一脸的疲惫,奇怪地问。
“呵呵……还会有谁,近藤光那家伙啊,说得自己好像是棋神的弟子似的。”
永和一边维持秩序,一边不经意地说:“话说回来,这次比赛近藤本因坊却没来,真是可惜。”
“可是,塔矢亮来了,这家伙更不好对付。”
“哦,难道近藤光就好对付么?”
秀英皱起了眉头,永和却开起了无伤大雅的玩笑。看来宾已经差不多都入席了,作为主持人的他向秀英挥了挥手,示意离开,嘴上还叨念:“别担心,这次比赛是团体淘汰赛,并且允许女棋士参加,我们有苏曦夜呢……”
苏曦夜,是啊,我们有苏曦夜,还担心什么,韩国围棋顶尖高手之一高永夏门下最得意的弟子,呵呵,也许因为是女孩子,所以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在围棋的世界里,女棋士本来就如珍稀动物般稀少,是点缀绿叶的红花,她们的存在让围棋的世界不再是单调的黑和白,可是,大部分女棋士都是仅此而以,能让男棋士刮目相看的太少太少,更何况,是比男棋士更出色的,我想,我只看到了她,苏曦夜。
从这个梦幻般的女孩出现在韩国棋院开始,这个黑白世界仿佛变成了七彩的世界,充满了神奇。无论是她飞扬的清颜,还是幽远精邃的棋艺,都使你无法移开惊羡的目光。她在职业考试中的初露锋芒,女流名人战中的光芒四射,都远远超过了同辈棋士。敏锐的围棋触觉,绝不输给高段棋士的观察力,排阵布局的深谋远虑,犹如艺术大师创作华美乐章一般,令人无法抵抗,不知不觉沉醉其中的醇厚棋风,都让人感到遥不可及。
“想什么呢?秀英。”
肩膀被人重重一拍,秀英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已猜到是高永夏,围棋第一人也有顽皮的时候,特别是对秀英,总把他当晚辈朋友般看待,对秀英,总是笑颜相对。
秀英却没有好脸色地回答:“想什么时候被你吓死。”
“哈哈……你什么时候变幽默了,难道受了永和的影响?”
永夏大笑,帅气地轻掠过亚麻色尾发,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依然写满了桀骜不羁,一身迪奥休闲装在一堆中规中矩的黑西装人群中特别显眼。
秀英扫视着进来的人群,没见到苏曦夜,便对永夏道:“曦夜呢,没和你一起,马上就进行抽签仪式了。”
“哦,今天学校考试,夜来不了,叫惠恩代她吧,抽到谁都一样……”
秀英瞪了一眼永夏,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不喜欢年轻棋士这样狂妄,可是,曦夜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永夏也有,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真拿这师徒俩没办法。
两个才华横溢又孤独的天才棋士,曦夜就像永夏的影子,如影随形地重复着永夏当年的故事。
天资的聪颖,加上不计得失的付出,成功的背后也夹杂着人们的种种猜忌,但如雨后的阳光直穿云霄一样,坦荡炽烈的性情可以漠视一切流言蜚语,这才是他们——最值得钦佩的地方。
秀英自顾地摇摇头,没办法,只好叫惠恩准备了,秀英的心情却有些复杂。同样是高永夏的弟子,惠恩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在老师面前那么坚强谦顺,甚至近乎于讨好的献媚,都无法得到永夏的重视,难道仅仅是因为棋不如人吗?
秀英记得第一次见惠恩时她才五岁,幸福的孩子,由爷爷领着走进了围棋的殿堂,纯真的笑颜挂在唇角深深的酒窝上,热切期盼的目光总是追逐着高永夏的身影,同龄学棋的孩子中,惠恩是唯一的女孩,像公主一样受大家的宠爱。但,从曦夜出现的那天开始,惠恩的人生也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她不再是大家瞩目的焦点,在曦夜面前,她变成了平凡的丑小鸭,像地上的萤火虫一般,微弱的光芒怎能抵挡皓月当空的明亮。而她心中最重要的永夏老师的眼中,只剩下曦夜旷世的棋艺和绝俗的容颜。
直到开幕仪式结束,都没见到曦夜的身影,洪秀英正在想象明天正式比赛时,中日两国棋士们见到苏曦夜时的反映,却忽然瞥见金英勋背着两个书包进来了。
“英勋,怎么这时候来了,这是曦夜的书包,人呢?”
一身制服的少年累得满头汗,见旁边有剩下的茶水,抢过杯子就狼吞虎咽的灌了个饱。听到秀英问曦夜,干脆把手上一个涨鼓鼓的黑色书包扔给了他,嘴上却没闲着,凡是能吃的都往嘴里送,根本没时间开口。
“哎哟!”秀英差点被书包的重量压倒,幸好有人在身后扶了一把。
“谢谢啊!”秀英的眼镜也被撞歪了,待他扶好眼镜,才看清帮忙的人,正是塔矢亮。
“是你孩子的吗?好重的书包。”幸而塔矢亮没有调侃他,只是认真地问。
“对不起,是我的书包,秀英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清婉沉敛的话语仿若雪山冰泉,在平静的人潮中激起层层涟漪。
苏曦夜,紫发金瞳,清隽童颜,妖异灵动,制服长靴,轻柔地取下银缂丝眼镜,文雅中暗藏的杀气,在唇角扬起的那丝永远似有似无的笑意中慢慢弥散开来,冻结了心灵上的尘埃。
无论是早已相识的韩国棋士们,还是初识的中日棋士们,都如同仰望永月般,惊羡于苏曦夜的出现。
“曦夜,这时候过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考试还顺利吗?”秀英从不责备曦夜,反而惊喜于她的出现。
“对不起,因为班导生病了,要帮忙整理考卷,所以晚了,抽签结束了吗?”
“当然结束了,难道要大家等你,迟到的人没资格参加比赛。”一脸怒色的尹惠恩总少不了冷言叱责。
金英勋一把推开她,扯着深邃的眼角,苦笑道:“我说不回来吧,你偏要来挨骂。”
“你这小鬼,你又不用整理试卷,为什么也这么晚,如果说不出理由,你就等着取消比赛资格吧。”权应和一把揪住金英勋的耳朵,不顾在公共场合,张口就教训起弟子来,谁知英勋滑头滑脑,一溜烟跑了。
“权老师,英勋是等我才迟到的,对不起。”
权应和本来不依不饶,秀英及时劝住了他,转身向曦夜道:“曦夜你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应该多认识一些参赛的其他国家的同辈和前辈棋士,我来介绍。”
“秀英,你错了,重要的是让他们认识苏曦夜,我最得意的弟子。”
高永夏还是那么言语傲慢,说话目中无人,大家早已习惯,塔矢亮心中亦然,他本不爱与人做口舌之争,更何况是高永夏,自己与他在近年来的国际大赛中虽各有胜负,但不可否认,他的实力绝对是超一流的,如此狂傲的他竟这么推崇自己门下一个女弟子,看来,绝不可轻敌。
抽签的顺序上,依然遵循惯例的轮换制,中日韩三队捉对厮杀,两轮之后由总盘数计算输赢,出场选手顺序则由领队决定。抽签的结果,第一天的比赛,正好是日本对韩国,第二日日本对中国,第三个比赛日则是中国对韩国。而韩国的主将,洪秀英则透露,毫无疑问是苏曦夜。想到这里,塔矢亮的目光不禁投向苏曦夜,审视着这个让所有人惊羡的围棋女孩。
她外貌有着隽永的精致纤湄,雅蕴深幽,风柔谦恭,清冷气质中带着七分沉静,三分孤高,眼眸中却透着一丝炽烈的坦荡,飞扬清眸令人侧目难忘。
塔矢亮愈加肯定,高永夏找到了一颗无价之宝。
“您好,塔矢老师,初次见面,我是苏曦夜,明天的比赛,请您多多指教了。”曦夜明知道塔矢亮精通韩文,但为礼貌,还是用日文向他问好。
“你会说日文,那真是太好了,免得又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和谷七段心直口快,本来就看高永夏不顺眼,听到他弟子会说日文,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大半,作为随队新闻顾问,他当然要尽量杜绝当年近藤光因为语言的差异和高永夏产生误会的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那件事让近藤光耿耿于怀,至今都不肯原谅高永夏。
“呵呵,放心,和谷,有曦夜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秀英与和谷倒是老友重逢,分外高兴,相约着要去大醉一场。
对塔矢亮,曦夜在未见之前就早已熟知,较永夏老师小一岁,日本棋界泰斗五界名人塔矢行洋之子,十二岁成为职业棋士,十七岁夺得第一个棋圣头衔,十八岁战胜同门前辈绪方十段成为名人,十九岁成为世界冠军,十几年来一直是日本围棋的领军人物之一,是永夏老师在国际赛场上的劲敌。
曦夜进入棋坛时间尚短,一直没有机会见到这位日本的顶尖高手,习惯了永夏老师的狂傲,秀英老师的厚实,权应和等韩国前辈棋士们的不同性情和棋风,曦夜对日本围棋和中国围棋也很感兴趣,自学了中文和日文,而眼前的塔矢棋圣,确是与众不同。
塔矢亮一头短亮黑发,外表明朗清俊,穿着干净整洁剪裁得体的法兰绒西装,优雅地向曦夜回礼的同时,唇角扬起的一丝温柔笑意,渐渐随着眼神中似有似无的迫人气势弥漫开来,这一刻,目光瞬间的交会,仿佛一把牵引命运之线的钥匙,打开了那扇埋藏心灵深处的大门。
他,一直在她记忆深处潜伏,直到,今日,恍如隔世,他雅正精致的模样与近藤光的懵懂倔强如同棋盘上的黑白二子,搏杀纠缠,难分难舍,碰撞迸发,火光四射,这个时代,日本围棋因这二人的出现而持续着无上的荣耀和传承。是的,作为日本围棋最重要的家族传承,塔矢家与本因坊家光耀了整个江户至今四百年不同,塔矢家更古老而久远,如同鸭川上游的众多溪流,海乃百川而恢弘流长,这种传统一直都在,并一直都会流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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