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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
“首席官的儿子还在抽烟吗?”
原本应该出现在现场的“阿勒”此时正兜着外套口袋出现在指挥官符婪煦的车外。
可符婪煦半句话都讲不出来。
阿勒不好意思地弯着腰笑,眉眼弯梢都似乎挂着闪亮的星碎,那么秀气的一张脸,很干净,衣服也是,完全不会是黑役的童工,而且……
他和他几乎同岁,在一个废弃剧院认识。
“我本来想和你叙旧一会,”阿勒颇为遗憾地露出神色,“但是没想到鱼新那个蠢货竟然失败了,和指挥官都合作不好,那个智商,符大指挥官以后还是找一个机灵点的马头吧?”
阿勒说到这,忽然直起腰,偏头侧耳静静听了一会。
“我要走了。”阿勒说,“指挥官想解决掉的人我已经帮了忙,算您欠我一个人情,下次见面请饶了我。”
阿勒的下巴被堆叠的围巾挡住,发丝在冷风中舞,格外显眼的是军靴以及扣束在大腿外侧的枪支。
与柔软的外表彰比巨大的差显。
符婪煦甚至来不及说一句重逢后应该或是不应该的话,再眨眼一回后,阿勒已经消失在眼前。
那是他的情人,只不过放弃了和他承诺来础星的梦想。
他从没想过原来的阿勒是他。
“大学吗?”十八岁的符婪煦幼稚又单纯,向往一切美好的梦想,面对恋人向他提问出的“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符婪煦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去础星上大学,我怎么可能在这里上大学。”
当时他没有察觉到阿勒表情的僵固,不自然。
时不时在梦里回想起来,符婪煦都觉得阿勒肯定是不开心,不然不会露出他回忆起来的僵硬。
他当时甚至没有注意,阿勒问的是“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不是“你有什么梦想”或者“你以后打算去哪里”,阿勒根本无法离开无辛星,也许说阿勒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离开,想象任何一种他曾想过的未来。
当时阿勒根本没有上学,就连食物都是认识符婪煦后才能够每顿吃饱喝足,穿暖,他们中午或者晚上才见面。
“为什么我要每天跟你见面都和偷情一样?”符婪煦撑着下巴抱怨。
阿勒舔去指关节上的面包奶油,咬下一大口他买不起的鲜奶冰淇淋蛋糕。
“我要打工。”阿勒简单地回答。
“我不是每天给你带吃的了吗?”符婪煦撇嘴说,“还有牛奶。”
“谢谢。”阿勒说。
“……”符婪煦简直要被阿勒气死,“我不是要你的道谢!”
“那你要什么?”阿勒扭头奇怪地看他。
“……”要什么,符婪煦自己也说不知道。
“我不知道。”符婪煦憋半天说,“我就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很开心。”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阿勒不解地说。
“我也奇怪。”符婪煦说,“而且你就知道吃。”
“说的好像你不需要吃饭一样。”阿勒反驳说。
“我没你那么能吃。”符婪煦嘲笑说,“你太能吃了,比我养的狗还能吃。”
“……”阿勒不太想理他,“那你不应该反思吗,连你家的狗都比我吃的好。”
符婪煦愣好一会才回过来神:“为什么?”
“……”为什么?阿勒不知道,他也是随口乱说的,虽然雇主很黑心,但是他家养的狗也只能吃馊了的剩饭菜,只有雇主家的小女儿很败家,时不时偷些水果拿去喂猫。
宁愿喂猫都不给他们这些人,难道不是浪费吗?
“因为你浪费!”阿勒义正严辞地说,“你都不给我吃!”
“……”符婪煦脑子转了好一阵,磕磕巴巴地说,“那我下次把我家狗的早午饭带给你。”
“你有病啊!”阿勒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很生气就是了,狠狠上手推符婪煦一把,蹦下演台,头也不回地打算走了。
符婪煦都不知道为什么阿勒会生气,反正第二天早上中午晚上他都没有见到阿勒。
符婪煦于是就去问了家里的保姆,保姆听后都震惊地张大嘴巴:“您、您也太不尊重人了……”
“我尊重他啊!”符婪煦在餐桌上胡乱撒气,一盘好餐被他挥得这一块那一块。
“……”保姆叹气,“您现在就很不尊重食物。”
“……”符婪煦顿时没声,偃旗息鼓,抓着刀叉眼神茫然。
“您不可以说把狗吃的东西带给朋友。”保姆解释说,“朋友和您是一个地位,这么说吧,您可以把吃不完的食物给狗吃,但是不可以让您的朋友和狗吃的一样,也就是不能吃您吃不完的食物,明白吗?”
符婪煦诚恳地摇头。
保姆的工作也只到这里,懒得再给雇主家儿子解释什么:“您不懂就算了,先生也不会允许您和下面的人交往,您就不用想了。”
“我爸同意?”符婪煦不解地说,“我们家我妈说了算。”
“……的确是那样。”保姆差点忘了,这主家确实奇怪,“不知道您的母亲会不会同意,您最好先问您母亲的意见。”
符婪煦当然不可能问。
第二天阿勒也没有来,符婪煦等得不耐烦,扔下食物跑出剧院。
等人没影了,几只花色不一的流浪猫迅速跳上演台,低头嗅了嗅东西,喵几声后,开始啃咬。
阿勒的周围有很多和他相似的同龄人,不上学对他们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不平常的事情,阿勒和朋友在一起被雇佣摘水果,在另一个果林里。
小孩子身体轻,上树很容易,甚至可以和猴子在树上打架。
阿勒这几天脸上被挠了不少,新鲜水果一般上午采摘,中午送去酒店,阿勒他们在之后会得到结到的工钱。
一个人的钱是不够买食物,阿勒一般会和朋友们一起凑钱吃一顿。
下午去窑场烧火或者是其他工作,反正阿勒一天都不会闲下来。
符婪煦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阿勒。
翘了一天课后回到家,母亲金立藤早已经在家等着他了。
“听说你今天下午没回去上课是吗?”
“嗯。”符婪煦理所当然地回答,浑身灰尘扑扑,头发乱糟一通,“我去找人了。”
“为什么不向家里说一声?”金立藤问,“你可以跟我说,我派人出去找。”
“……”符婪煦盯着母亲好久,“你不会反对我交往不是学校里的朋友吗?”
“为什么会。”金立藤双手叠在膝盖之上,“多交一个朋友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真的吗?”符婪煦立马精神起来,“那现在我们去找吧。”
“现在太晚了,你知道自己几点回来的吗?”
“……抱歉。”符婪煦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向母亲道歉,“我忘了时间,以后会注意的。”
“嗯。”主家人挥挥手,门口迅速站满了一排护手,“那个孩子长什么样?”
符婪煦眨眨眼,明白母亲松口了:“黑色头发,瘦的,身高在我胸口。”
“具体一点。”金立藤叹气,“满街都是这样的孩子,你想让我怎么找。”
“皮肤很白……”符婪煦改正说,“比其他人白一点,嘴唇下面有一道像刀切的断截痕迹,但不是伤口。”
“知道了。”金立藤说,“你是打算一起去还是休息?”
“我先去洗澡,最好在我出去之前找到。”符婪煦笑了笑,“谢谢妈妈。”
金立藤淡淡轻笑:“不客气。”
阿勒在睡梦中感觉自己被拎起来,还没来得及醒,再一次被人敲晕。
阿勒直接地被送到符婪煦房间,第二次睁眼时候,符婪煦的头枕在自己肩膀。
阿勒从来没有睡过那么柔软的床,托“不知名新朋友”的能力,阿勒有记忆地第一次上桌吃饭。
“不会用餐具吗?”符婪煦问,端起盘子挤到阿勒身边,用自己切好的肉块叉着送进阿勒嘴里。
“好吃吗?”符婪煦托着下巴问。
“……嗯。”阿勒还是很迷糊,这到底怎么回事。
“喝点酒吗?”符婪煦问。
“什么?”阿勒问。
符婪煦立即让保姆倒过来一杯,横冲直撞到阿勒唇边。
“尝一尝。”
尝一尝后就出了祸,阿勒腰疼腿疼地醒来,符婪煦死死搂着阿勒的腰。
“……”简直是莫名其妙。
回到础星中心塔时,吴宪恰好回来呈送报告,行动很失败,鱼新如愿死了,“阿勒”却一个也没有抓到。
现场交给菲冶去处理了,符婪煦只想回来上报行动截断并且延长时期后回家睡觉。
吴宪感觉奇怪:“你怎么了?”
符婪煦瞟他一眼,失魂落魄简直要从他的头顶飞走。
“行动失败了?”吴宪问。
“嗯。”符婪煦扔飞证件牌,后仰脖子翘腿在办公桌上。
“没事。”吴宪坐在对面椅上安慰道,“你经常失败,菲冶会帮你收拾烂摊子。”
真不会安慰人,符婪煦却心思不在这里,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阿勒,所以倾诉也没办法有人去听,吴宪像个混球,菲冶就是个傻逼。
“回去了。”符婪煦摁下门禁,背影消失在转角。
自从那天之后,阿勒每天会回来睡觉,主家帮阿勒安排了一个房间,并且询问阿勒的朋友们需要不需要上学,可以帮他们安排,但止于高中。
大部分都拒绝了,阿勒也表示不需要,主家表示理解也不强求。
“你为什么不去上学?”符婪煦晚上特意跑到阿勒的房间问,“上学很不错,你不会的我都可以教你。”
“我没有钱。”阿勒已经习惯符婪煦总不睡他自己原本的房间,总躺在他的身边,“先生很好,但是无辛星的大学很贵,基本没有人上的起,况且我的出身很低微,如果学习没有出路,那就不适合我。”
金立藤格外放任阿勒的一个缘由——阿勒很懂礼数,这挺让人奇怪的。
“但是……”符婪煦似乎有一些不满意,环在阿勒腰上的手臂逐渐收紧,“我还有一年毕业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毕业,我可以找人帮你通过考试,至少有个证书未来也会轻松点。”
“真的?”阿勒有些心动了,轻松这一个词对他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当然了。”符婪煦肯定地说。
对于符婪煦那是当然的了,因为符婪煦才不知道自己活得多么轻松。
阿勒在学校第一次遭受围攻的时候,符婪煦在考场里考试,过了期中,除去符婪煦,阿勒以为学校里都是学习的人,后来却和他想的反过来,除了符婪煦,学校里滥用暴力的人太多了。
阿勒没有打扰考试的符婪煦,自己解决了那群学生,第二天就有另一群人来了这——符婪煦的家。
主家不得不回来收拾这后果,既然和谁有关就叫谁关门处理,符婪煦不知道讨论内容,但是阿勒知道了。
原来他和符婪煦从来不是一起的,主家的那句话到现在还刻在他心里,记忆里。
主家得体地笑说“各位,既然你们的面子不是我毁的,为什么来找我呢”。
其中一个人指着阿勒说“他难道不是你家的仆人”。
主家说“当然不是,这位孩子从来不是金符家的人”。
阿勒曾经改过一次名,符婪煦强迫他接受的。
毕业那天,阿勒没有去,符婪煦却知道到哪去找到他,主家资助的他的朋友,没有像他曾经拒绝过却拿到了证书。
阿勒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在这个时候破天荒地有了“耻”这个心理。
所以他问了符婪煦“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符婪煦却说要和他一起去础星。
去础星?阿勒一瞬间迷茫后爆发出难以言喻的被羞辱感受,在符婪煦高谈阔论以后的梦想时,他冷着脸说不用了。
又客气又冷淡,阿勒不知道自己原来会对符婪煦那么绝情。
那天之后是他和符婪煦在不辛星最后一次见面。
阿勒知道符婪煦哪天彻底离开不辛星,再也不会回来,同样在不辛星,他再也不会见到金符家。
毕业证书上写的金符勒,是他最后一次和金符家的联系。
证书在阿勒和朋友们离开不辛星之前,在火里化为烟烬。
“阿勒”从来都不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盗窃团伙,阿勒见过很多之后,知道名字有一天也会为自己带来灾难,或者幸运,朋友们和他抓住一丝希望,成年人在不辛星更加难生存,阿勒选择犯罪进行自己的生活。
阿勒从水深火热中走过来,所以他知道安稳对“阿勒们”不是一个普通日子该需要的东西,他的出身决定不了“普通”,他过不了普通的生活。
“阿勒!”朋友羌西喊他,“走了!”
火力在础星属于严格规管范畴之内的物品,就连正统星方都需要从外置进,阿勒现在过得不错,变成一个走私犯。
阿勒想起来十时五九点见到的现在的符婪煦,一直幻想的情人终于出现在真实的眼前,阿勒也有少许的愉悦。
“来了。”阿勒走向船舱。
不管够不够格,他没有办法和符婪煦站在有憧憬的高台,他得不到符婪煦,对方也得不到他,他们注定不能共存,但是可以敌对,虽然阵营不同,至少他们平等地站在了同一条线上,尽管他们背道而驰。
他不需要再依靠谁而活,亡命之徒没有以后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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