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明月霜

　　“哪里来的毛丫头，如此横冲直撞，真是没规矩。”

　　冷月霜正缓神间，听得那紫衣男子不紧不慢来了一句话，心里不由生出一点不满。

　　正欲想着该怎么反驳才是，那玄衣男子开口了：“薛兄莫恼，姑娘如此匆忙，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况且天色也将晚了，看姑娘容貌佳丽，从城内安全角度着想，快去快归也是更安全些的。姑娘，可撞疼否？”

　　冷月霜揉着辣乎乎的额头，抬头望去，这才看清这男子的眉眼。

　　浓长的剑眉如流星划落，眼睛如闪电下的黑曜石，坚定的反射出迅捷的光电，气宇轩昂，不由叫人心生敬畏。

　　如此威严的男子，竟能说出这般体谅人的话，真是叫人猜测不到。

　　“美人，我见得多了。不过，你确实该问问这位姑娘的额头是否要紧。那你便行甲，哪怕是一个汉子撞过来，恐怕也要疼上一会儿。”紫衣男子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说道，听起来言辞间还带着笑意。

　　量在玄衣男子还算讲理，冷月霜又着急去药铺，也懒得再多口舌纠缠，只留一句“不疼，没事的，是有些急事，朋友病了正欲去抓药，没看清脚下的路，多有抱歉。”便要匆匆离去。

　　“哈？不疼？”紫衣男子作出一副吃惊状，问玄衣男子，“你没穿便行甲？”

　　“穿了啊”

　　“那怎么可能不疼。”说罢，紫衣男子便一拳打在了玄衣男子后背上，手关节顿时吃痛，小叫一声。

　　冷月霜一边往前走，一边听着他们的余音，听得眉头皱起，心想真是大惊小怪。

　　然而彼处的紫衣男子，在吃痛一声后又说： “这叫不疼？她刚才是不是捂着头说不疼？这姑娘也太……嘴硬了吧。”

　　玄衣男子则笑了出来：“或许是个坚强的姑娘吧。”

　　“唉，想来我那几个美人哟，轻轻一碰，就要眼泪汪汪咯。”

　　“是啊，这样的姑娘是不多见。不过，听说那魏小姐也不是等闲之辈，涉猎时敢单手斩蛇。就是不知娶了她，眼泪汪汪的是否会是你咯。”玄衣男子打趣道。

　　“欧阳兄，你也知道，那魏小姐是丞相的二女儿，也是名门望族。我与她认识颇久，容貌俊俏，聪慧伶俐，她又想嫁与我。虽是性子直爽了点，但也不至于不讲道理不是？欧阳兄，女人嘛，主要还是哄哄就过去了。”紫衣男子说罢，用手拍了拍玄衣男子的肩膀。

　　两人说完正往前走着的时候，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喂，二位，这玉佩可是两人丢失之物？”

　　听罢，两人回头，居然是冷月霜又折了回来，看样子是怕追不到他们，快速跑过来的。

　　此时，冷月霜的脸因快速跑动，憋得两颊泛红。那簪子上的水晶流苏，也在头上摇晃不止。刚被撞到的额角处，也因气血涌动微微泛红。

　　冷月霜喘着粗气，摊开手心，一个长命锁样式的，温润如水的玉佩展现了出来，上面还刻着符文似的纹路。

　　“的确是我的玉佩。”玄衣男子欧阳澈定睛一看，行礼说到：“在此答谢姑娘了。本人刚出生时体弱多病，此乃母亲寻四方名士打造，幼时赠与我，有安康辟邪之用，实在重要。怕是出门时换了衣服，没有系牢，下次可要好好检查。”

　　“真想不到，你这样的七尺男儿，小时竟会体弱。”冷月霜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的男子，怎么也和体弱想不到一起。

　　“哦，对了，我记得刚才听你说朋友病了。这样吧，作为答谢，姑娘若有什么难处，不如去薛府找门卫通报一声，我近日下榻此府，可顺便帮你一次。不知姑娘芳名？”

　　“喂，欧阳兄，你这么快就把我府暴露了，这不好吧。”紫衣男子薛凛风说道。

　　“你怕什么，你家府邸那么大个门，谁不认识，还差这会。”欧阳澈回道。

　　“我看啊，你是觉得人家姑娘漂亮，才出此言行吧。”

　　“薛兄，不可妄言。”欧阳澈摇了摇头，不想再作无意义的争论。

　　“薛府？”冷月霜喃喃道。

　　只见薛凛风下巴微扬，嘴角带笑，一副理所应当、骄傲不逊、怡然自得之貌。

　　“在下名为冷月霜，多谢公子好意，劳烦之事不敢当，若有缘分，再幸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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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红楼后厨。

　　一排排木头摞的几层高，几口大锅架在生的正旺的灶台上，厨子们一边擦汗一边掂着噼里啪啦的大铁锅，烟熏得厉害。

　　再看后厨空旷处的小角落里，冷月霜蹲在这烟熏火燎中，支一口小砂锅，小火煮着什么。

　　“哎呀——我说怎么不见你，今晚这么忙，你不在前厅候客，在后厨生什么火呀。”

　　冷月霜呛的咳嗽，拿胳膊捂着口鼻，抬眼一看，不出所料正是老姨娘寻来了。

　　“锦儿姐病了，我给她熬了点药。人命关天，离开一会又有什么大碍。”冷月霜的声音自衣袖间闷闷地传来。

　　老姨娘撇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说：“真病假病，你丫头片子别想偷懒。”

　　“不信你可以跟我去看看啊，谁跟你一样闲的发慌。”

　　老姨娘撇撇嘴：“既然生病了，那就赶紧治，别到时候上不了台，影响我做生意。”

　　闺房内，纱幔叠透，烛火轻摇。

　　盆栽的枝影、叶影、人影、都在烛火的微颤下扑朔。

　　楼下是一片喧闹，好在这小小的房间还有片刻宁静。

　　只是传来的咳嗽声，以及碗勺碰撞的清脆声，和这宁静的气氛大不相符。

　　“磕哒”一声，碗被放在了桌子上。

　　“好些了么？冷月霜问。

　　“喝了药，觉得暖了些，没那么怕冷了。”

　　玉换锦躺在榻上，冷月霜给她掖好被角：“你这是受凉风，肌表闭合汗不能排出，又逢月事更加虚弱，喝了药出汗，休息休息就好些了。”

　　“嗯，只是后日十五晚的场子，怕是舞不得了。”

　　“锦儿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那个破场子。锦儿姐，老姨娘这样对你，你就不想离开吗？我看啊，在这里，哪怕……哪怕死了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玉换锦笑笑：“谁不想离开，可是，有那么简单吗？生活尚且不易，更难说零落街头。我命运坎坷，保有一条命已是万幸，或许，我已尘埃落定这红粉场。”

　　冷月霜心头一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提着她，叫她烦也不是，怒也不是。

　　“那叫别人替你上。”

　　“不行，后日十五的场子，客人设了高价，要我主场的。那主客包了半个场子，剩下几个空位，也都是富贵客才抢得到，更是为了有机会攀识或献媚主客。如此，一来不敢轻易食言，二来我怎么能让别人抢了风头。”玉换锦略有心事的继续说，“其实那主客，是薛少爷设的场子，若是不出，店里都难逃问责。”

　　“薛？怎么又是薛，哪来这么多姓薛的。”冷月霜道。

　　“怎么？你见过他？”

　　“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去给你抓药的路上，倒是撞上两人。”冷月霜不由得摸了摸额角，继续说：“一个穿玄衣的，称另一个穿紫衣的为薛兄，那阵势可是桀骜的很。”

　　玉换锦莞尔一笑：“我不知你说的是谁。不过我说的这薛少爷，当今皇上是他舅。他的父亲又有才德，在朝堂也是有那么一席之地的。虽然人是恃宠而骄、心气高了点，倒也不至于有你说的那样桀骜。”

　　“哦？你对这个人很了解咯？”

　　“也……也不算了解，只是，多见过几面。”玉换锦拉过被子半掩住脸，但明显的笑意和躲闪的眼神，实在难逃冷月霜的眼睛。

　　“锦儿姐，你不会……对人家思春了吧。”

　　“你说什么呢，什么思春，我那叫两情相悦。我们都认识都有两载了，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心情看起来很不好，自己包了个间喝了半宿，眼都喝红了。”

　　“这么清楚？你陪他喝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玉换锦慢慢的点了点头：“当然我陪他喝啊，人在难过的时候，缺的只是陪伴而已，说什么对方也听不进去。再说了，我也不敢多嘴，万一说错了怎么办。我就一直陪他喝，也不知喝了多少，半醉是有的。他把我拽到他腿上，搂着我，非要喂我喝，还差点呛着我呢。”

　　冷月霜听玉换锦说着，转过头尴尬的咳了两声，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然后呢？”冷月霜追问。

　　“然后……然后就是有来往了呀，这有什么好说的，讨厌。反正他说过，等他再来的时候，就要来接我了。况且，我已经两月没见他了。之前还给我通书信，近两月也没收到书信了。”

　　“好！打住！”冷月霜双手一拍，打断了这个对话，“这样吧，锦儿姐你也别陶醉了，这又不行那又不行，一会伤心一会开心的。我有一个办法，既能让你见到你的薛少爷，又能让你满贯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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