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
符音还沉浸在他方才说祝司遥提供了几个线索猜想,突然莫名被点了名后才回过神来,连忙道谢。
两人一个是受害者,一个……是受害者的主子,主犯也已缉拿归案,证人府衙里也有,他俩自然毫无嫌疑,纪方舒索性做主先将两人放了。
出了门,才见红线楼里里外外都已被官兵把守,符音不敢随意乱逛,只好就着一身的红纱跟着祝卿安出了楼。
正值夏日,哪怕到了酉时,天色依旧亮堂,纪方舒又带兵查抄的突然,这条安宁街再没有多少人敢经过,显得路边格外冷清。
两人被门外守备的官兵放出来时,符音不由自主地搓了搓胳膊,突然,门口响起声呼喊。
“少爷!您没事吧?”
一个灰衣小童冲了上来,焦急如焚道:“可算等到您了!将才突然来了大批官兵,二话不说就把所有人全部赶出来,都说了我家主子是祝少爷,还不让小的进,小的……”
“呀!”
正说着,他猛的发现了一旁极其扎眼的符音,惊诧地喊了一声:“你、你怎么在这儿?”
符音瞧他那唯恐不及的模样,正要开口,对方抢先一步指着她大喊道:“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大街上,你……!”
话还未说完,他突然噎住了。
后面的话在自家主子冷冷瞥来的目光中自动消音。
竹砚抿了嘴不敢再多说半字。
祝卿安面不改色,沉默地转身径直离开,竹砚有些不服气瞪了符音一眼,扭头小跑跟上去。
徒留原地的符音哑然失语,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对主仆对她的恶意就差写在脸上了,想来也知道是为什么。
“宿主心生怜惜了吗?”久不见的系统贸然出声。
符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怜惜他?谁来怜惜我?要知道祝家的覆灭可与他逃不了干系。】
不远处的脚步忽的一顿,无人察觉,他轻侧耳目,脚下依旧若无其事地走着。
【不过这也符合他的人设,幼年失母,生父不爱,身份不正,种种原因推他成为祝家倒台的刽子手。】
原著中,祝家之所以能被女主状告成功,正是祝卿安给她提供的证据,证据之全,可见是他很久就开始准备的手笔,此人城府至深。
祝家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是事实,祝卿安为了一己私仇,更是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所以才阴差阳错下帮了女主一把。
不对,也不能是阴差阳错,她差点忘了,祝卿安在书中还是心系女主的男三来着。
但不代表符音就会为此怜惜他。
此刻身份不同,所站角度也不同,符音更希望他搜集证据慢点,好歹等她跑路了在揭发罪行也不迟呀。
符音自认自己没有多大的无私情怀,全府连坐的下场太惨,她承担不起。
瞧着少年自顾自地走在前端,脊背挺得笔直,光影婆娑,照在他的肩上却衬得身影异常单薄,符音不紧不慢地跟上,面上却是一脸幽怨地表态。
【总之,我才是那个被牵连的炮灰,费尽心力地保护祝司遥不说,还将自己搭了进去,甚至差点命悬一线。】
祝卿安眼睫微颤,脚步不自觉一停,紧跟其后的竹砚险些撞了上去。
“怎么了少爷?”竹砚疑惑不解地抬头。
祝卿安默不作声,只是心脏跳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太荒谬了……
每句话似乎都听得懂,却又不懂。
祝家覆灭?
有他的手笔?
祝卿安眸色加深。
若真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只是记忆里跟在那个女人背后马首是瞻的奴婢,只会踩高捧低妄图从他这得到优越感的奴婢,全然不是此刻的这副模样。
“小公子?可是要买我家的糖葫芦?”
身侧突然一道道粗声在吆喝,祝卿安转眼望去。
是位头戴布巾的老头,竖了一个扎满糖葫芦的草靶子。见他在自己摊位前驻足半晌,混浊的两眼在放光,还不等他回答便继续卖力地介绍了起来。
“公子别担心!我家糖葫芦绝对颗大味甜,不甜保管不要你钱!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根?”
后面的符音听馋了,实际上她早已饿得头晕眼花,估摸着时间,从昨晚被掳走到现在光顾着担惊受怕,早已忘记自己十几个时辰滴水未进。再瞧四周的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还正冒着热气,香味勾人得紧,她咽了口嗓子,伸手就去掏向腰间的钱袋。
……却掏了个空。
她忙不迭地低头一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舞妓的衣裳,而她的钱袋子早就被歹徒掳人时给顺手搜走了!
符音气得几欲吐血。
存了这几日的钱好说也有一两角碎银,结果就这么不翼而飞了!她在心底破口大骂。
气愤将要涌上心头,前面的竹砚已经不假思索地取下钱袋,掏出一角碎银递过去,“给我家少爷包两根。”
“好嘞!”
老板喜笑颜开,热情地装好两根糖葫芦递过来,“公子您拿好!慢走哈!”
祝卿安接过,墨色如漆的眸子却兀自看来这边正眼巴巴的符音。
两人视线相撞,符音一愣,有些讶然。
【这小恶魔……是要给我一个?】
心头将要一丝愧疚闪过,眼前被称作“小恶魔”的祝卿安却无动于衷,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接着,他转身离开了。
符音:“……”
这下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说:“宿主,别和他一般见识!”
【算了,他本就喜欢吃糖。】
符音咬牙切齿地安慰自己。
自顾自走的祝卿安却是浑身一颤。
竟连这种事都调查了吗?
他眉头紧皱,随即是被人窥探的恼意,此刻他已有十足把握,身后之人已不是原来的人。
他双眼阴凄凄的,像是困守洞穴许久,却突然发现洞穴早已空荡荡。
捏着糖纸的指骨泛白,紧了松,松了紧,终于双手一松,扔给了身侧的竹砚。
既然不是了,那便没有意思了……
竹砚一头雾水地接过,察觉主子不太对劲,只好缄口不言,默默地跟上。
符音瞧不见对方神色,却敏锐察觉前面两人步伐比将才快了许多,像是要迫切摆脱身后似的。
但她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去想了,趁现在天色不太晚走快点,祈祷能赶上府里最后的吃食。
晚霞渐退,最后的暮光恰巧洒在祝府大门的牌匾上,亮着一丝精光。
祝卿安踏上偏门台阶,身后的竹砚已经机灵地上前拍门。
“开门开门,三少爷回来了!”
喊门间,符音也到了,她按了按有些发昏的太阳穴,就听门内响起了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房谨慎地探出脑袋,一瞅见果真是府里的人,这才不情不愿地开了门。
“怎么这么慢?”竹砚问。
门房不满地解释:“这不府里刚出事吗?夫人今日才整顿了大批的丫头婆子,还差点牵累我们。”
结果这三少爷倒好,一大早就出府去玩乐,现在才回来!
门房心里嘟囔几句,面上却不敢显露。
祝卿安像是没兴致听,已经垮了门槛走进宅子里。
竹砚同情地拍了拍门房的肩头,转而就去追,他一走,露出身后的符音。
门房乍一看门口还站了个红衣女子,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是谁?”
总不会是三少爷带回来的吧!
荒谬的猜想才升起,那边女子已经开口:“我是大小姐的丫鬟,符音呀。”
“什么?”门房愕然地瞪大双眼,难掩震惊的神色。
他再看两眼,是符音没错。
只是她怎么回来了?不是昨日失踪了吗?还穿了这一身古怪的衣裳……
符音将门房的神色尽收眼底,面上不显,熟络地点头道:“对就是我,怎么,不认得了啦?”
“认得认得。”门房面色古怪地给她让了路,“快进来吧。”
符音微笑颔首,并未向他解释,进了门就往后院走,她还得赶着时间去回禀祝司遥。
还没等她走到锦绣苑,远处路面迎来一盏灯笼,晃悠悠的。
黑灯瞎火的,符音走得慢,很快来人先靠近,手上的灯稍稍往上提了提,一下看清她的面容,语气有些难以置信。
“符音?是你吗?”
符音顿时心力交瘁,一股强烈的疲惫蓦然席卷全身,她有些苦涩地唤道:“褚禾……”
褚禾提着灯笼的手一抖,惊喜的呼喊了一声:“你,你回来啦!”
她上前牵起手,满脸担忧地询问道:“没受伤吧?”
符音摇头,等对方上下打量完后开口询问:“这个时辰小姐休息了吗?”
褚禾脸色一顿,有些犹豫地摇头:“尚未,但你还是先别去了,明日再禀告也不迟。”
符音听她话里有话,猜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褚禾牵着她的胳膊往回走,一边叹道:“小姐今日去府衙时遇见了纪大人,只是……”
她稍稍顿了顿,“只是他身边正站着那位沈家的小姐,两人似乎……”
褚禾咬了要唇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符音了然。
沈昭宁在逃窜时还是遇见了纪方舒,男女主初次相识,这本就是书中的剧情,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原著祝司遥也被绑架后,因纪方舒赶到现场第一个救的女主,导致祝司遥正式与女主结下梁子,开始争锋相对。
然而现在被绑的分明是自己,本以为就能避开这一点了,没想到阴差阳错下还是走回了老路。
想到这儿,符音不免有些头疼,两人已经对上了,看来离结局也不远了,她还是赶快跑路吧。
“对了,小姐去府衙干什么?”符音疑惑,若是要报官差人走一趟就好,为何还得亲自去。
褚禾解释道:“小姐去府衙本是找老爷的,恰好遇见纪大人,索性和他说了些自己的猜想。”说罢,她扭头看向符音,一脸神秘又得意。
“我与你说件奇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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