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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让爷爷去照顾奶奶,他将被子摊开,将陈羽飞裹进去,只留了半张脸在外面,自己半压半抱着控制住他,不让他乱动。
陈羽飞的头发被汗湿,贴在脸颊旁。
这个人在出汗。这个人好像也在梦魇。
农村土方子说捂出汗就不发烧了。
抱着你,我们一起可不可以也不要害怕?
路明心里想。
路明心疼的摸摸他的头,轻声细语安慰他。尽管陈羽飞并不能听见。
陈羽飞是被喧嚣声吵醒的,他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明明房间没有人,他却听到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
陈羽飞眼睛惊恐地睁大,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他想要蜷缩,想要捂住耳朵,想要隔绝所有声音,挡不住这些嬉笑呢喃。
迟来的尖叫声终于响起,瞬间惊动了隔壁房间的人。
门咣当一声被推开。
“怎么了?”路明冲进来,就看到陈羽飞蜷缩在床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遍布脸颊。
爷爷和二牛也紧随其后。
路明把他揽在怀里,拍着他后背,不断安抚他,试图让他冷静下来。陈羽飞抱住自己,大脑疼得冒汗。爷爷拍拍二牛的背,让他出来,两人一起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隔壁房间里,奶奶身体呈青紫色,浑身血管凸起,被绑在床上,一动不动。她的脑袋已经被打破,脏污已经被擦干净。
“她喜欢干净,就选火葬吧。”爷爷的指尖摸过奶奶的脸。明明昨天中午已经有点恢复,为什么还是......
她的主没有保佑住她,他也没有保护好她。
昨晚陈羽飞发烧昏迷时,奶奶强制要求爷爷扶她去看看乖孙。
爷爷看到老伴低头,轻轻吻在乖孙额头。
或许那时就在告别。
二牛跟在爷爷后面,眼眶湿润,一时间竟不敢抬头。
二牛可以说是陈羽飞奶奶看着长大的,她是外省嫁过来的,本家已经没什么亲人。在爷爷还在服兵役时就跟了爷爷,两人生了一儿一女。
儿子走了爷爷的老路,服了兵役,每年归期不定。
女儿是名医生,在云城中心医院工作,平时很忙。
老两口带着陈羽飞念书,经营一家超市,磕磕碰碰的走过一年又一年。
“我耳边有好多声音。”陈羽飞哭着说,他紧紧抓住路明的手,“它们一直说饿,还在笑。它们会不会来吃我?”
“不会不会,要吃也是先吃我。”路明一边轻拍一边哄:“仔细讲,羽飞别怕!”
熟人的气息在温柔安抚他,陈羽飞开始停止哭泣,他耳边还是嘈杂,脑中一片混乱。每一个细微的声响都让他惊跳,但相比之前的恐惧已经好多了。
极其微弱的声音渐渐充斥在耳边,遮住了它们的嘈杂声,像是春蚕在轻轻啃噬桑叶,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响动。随着血液的涌动,声音逐渐变得清晰可闻,如轻柔的风声穿过细密的缝隙,发出低低的、连续不断的“嗡嗡”声。
竟有种别样的温柔。
“路明,我好像听到你的血液流过血管的声音。”陈羽飞说。
还有你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咚,很急很大。他在心里想。
“......”路明有些呆,随即摸摸他额头,想知道他是不是烧糊涂了。
每一个年轻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梦,陈羽飞在最初的惊恐之后,开始细细的听周围的声音。
那些纷杂叫嚷已经不见了,只能听到路明强劲有力的心跳,他蜷缩在路明怀里,突然就不害怕了。
“有件事得告诉你...”路明想到了陈羽飞奶奶,声音变得干涩:“你奶奶她......”
“乖孙。”爷爷打开门走回来:“去看看你奶奶吧。”他的声音没了平时的轻松和温和,直炸的陈羽飞大脑一片空白。
等陈羽飞回过神时,他已经站在床边。
爷爷选了火葬。
大火肆虐,只留下一盒骨灰,没有声乐为她送行,没有暖灯为她引路。
二牛从水龙头接水,给爷爷煮开,水和电力现在还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路明心疼陈羽飞蔫蔫的样子,想让他回去先睡一觉,陈羽飞没去。
“我昨晚来时,村里已经没有没被感染的了,我们的电力估计维持不了多久。”二牛一边给爷爷泡茶一边说。
永德镇以及周围的几个村子的电力都来自旁边的一座燃煤电厂,估计工作人员也会有大面积感染的,这四周的电力用不了多久会瘫痪。
“爸爸,我们得离开。”路明思索一瞬,下决定。他看向陈羽飞爷爷,等待他的回应。
茶香让他们都镇定下来。
爷爷也知道,但是连村子都被感染的这么彻底,其他地方肯定会更危险,反而不如就此据守,去营救其他村子的幸存者。他这样想,也这样说。
“爸爸,我要跟你一起去清理村子。”路明顶着二牛要杀人的眼神,道。
“你在这呆着。”二牛生气道。
路明冷哼一声,没在继续讲话。
“你别不听,你”二牛越发生气。
爷爷将杯子放下,让二牛冷静下来。
在所有人没看见的地方,空气仿佛水面一样泛起波纹,随即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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