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梦

　　晚饭过后，池余洗完碗独自在门口坐着。
　　她抬头望向夜空，看着繁星点点，皎白似玉的月亮落在其中，随后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四月晚上的气温还有些凉，池余打了个寒颤，微微缩了缩身子。她的视线盯在前方的草丛，期待有惊喜从草丛里冒出来。就这样盯了几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
　　池余叹口气，将头低下，草丛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起身向前查看，越走近，声音越大，草丛里的动静愈加明显。池余紧张得心悬起，再近些，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条白色的东西蹿出。
　　突如其来的生物扑来，池余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时，才算松了口气。
　　是一只白色的小狗，因为比较陌生，池余不敢轻易靠近。不过仔细看，白狗脖子上有项链，刻着它的名字，看来是有主人的宠物狗。
　　“狗狗，你的主人你呢？”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小狗叫了几句，向她靠近。
　　池余害怕，小狗一直扒着她的腿，看上去很喜欢她。
　　看得出狗狗很乖，池余也放下警惕，俯身摸了摸。
　　“乖狗狗，你的家人呢？你也和她们走散了吗？”
　　“汪汪！”小狗吐着舌头，摇晃尾巴。
　　池余笑了笑，说：“我带你去找她们好吗？”
　　狗狗叫着，似乎是在回应。
　　池余蹲下，刚伸出手，远出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将举动打断。
　　女人叫着小狗的名字，看来就是狗狗的主人了，小狗也很开心地跑向自己的主人。
　　池余同样高兴，小狗没有走丢，好在它的主人也没有放弃它。
　　小狗在女人身边蹦跳，然后被抱起，女人看向池余，回了一声谢谢，带着小狗上车离开了。
　　池余望着对方远去，回到原地，以开始的姿态坐着。
　　什么时候她的小猫会回来。
　　她叹息着，继续埋头开始胡思乱想。
　　过了一会儿，身旁又传来声响，池余没有在意，直到一声猫叫，她猛然抬起头。
　　一道熟悉的瘦小身影慢慢从路灯下走来，昏黄灯光下影子摇晃，黑夜寂静无声。
　　池余难以置信，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慢慢向小猫靠近。小猫乖乖地坐着，尾巴不断摇晃。
　　“念念……你终于回来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小猫拥入怀。
　　“喵~”小猫亲紧紧贴在怀里，亲昵地发出叫声。
　　一切终得所愿，好在并未失去。
　　“念念，以后我们都不要分开好不好。”池余眼角含泪，像是久别重逢，依依不舍地抱着小猫。
　　“喵喵！”小猫探出头，爪子在她身上扒了扒。
　　池余欣然笑了笑：“你答应了！”
　　小猫直直看她，一动不动，随后在她怀里紧紧缩着。
　　“没关系，我不会抛弃你的，我们回家啦。”
　　小猫找到了，梁母很是高兴，精心为小猫准备了食物，池余这次也决定让小猫陪着自己睡，这次不会再弄丢了。
　　帮小猫洗了个香香澡，池余把小猫吹干带回房间，在床上专门给小猫留了位置。
　　“念念乖乖，以后你就睡这里了。”
　　念念喵喵叫了几声，在床上翻滚几圈，表示很满意。
　　池余像看小孩子一样，一脸的欣慰。
　　入睡前，她温柔抚摸念念，一边轻声哼唱，安抚念念睡觉。
　　夜色渐浓，池余已经深睡，身旁的念念身子动了动，它将头探出，看了眼正在熟睡的人。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拍打窗户，发出声响。
　　池余翻了个身，迷糊中睁开眼，看见念念安静地趴在一旁，好像在对她笑。她揉揉眼，坐起身来。
　　“念念不睡吗？”
　　“喵～”
　　池余脑袋还未清醒，一面摸着念念的头，一面嘴里呢喃不知说的什么。
　　念念凑近在她身上蹭了蹭，还没等对方有什么反应，它随后跳上窗边。
　　一下子，池余突然清醒，她眨巴着眼睛，不解小猫的动作。
　　“念念，你要去哪里？”她的语气变得担忧，她有预感，念念好像要离开了。
　　念念回头，眼神充满不舍。
　　“对不起，可是我要离开了。”
　　念念突然开口说话，池余懵了，一脸茫然。
　　“念……念……你竟然会说话？”这好像是童话世界的设定，现实遇见一只会说话的猫，实属让人反应不过来。
　　念念乖乖坐着，一直以微笑面对。
　　片刻过后，池余收起疑惑，欣然接受这个设定。
　　她笑：“念念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小猫，你每天晚上都要离开吗？”
　　“嗯”念念点头。
　　“我还能在见到你吗？”
　　“会的，我永远在你身边。”
　　小猫的眼神明澈而真挚，在暗沉的房间内，明亮的眼眸似穿透一切，知晓所有。
　　池余垂眸，再抬头看，语气淡淡：“嗯，好的，期待明天再见。”
　　“明天见。”
　　念念在窗边迟疑半响，随后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外面的雨小了，屋内恢复安静的氛围。
　　池余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身旁的小猫不见了。
　　她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一个梦。”
　　或许不只是一个梦。
　　池余发了一会儿呆，释怀般笑了笑，向往常一样收拾好，吃完早饭上学去。
　　明天就要考试，老师大致讲了一些考试的要求，大家便各自复习。
　　池余拿出复习的书，视线撇向后座，发现林亭晚单手撑头，桌上空空如也，脸上满是疲色。
　　之前打听到林亭晚一直在这个学校读，但从未听起过这个名字，问起她人，也没有太多了解，所有人对她的评价是漂亮和聪明。
　　按理说以林亭晚的条件应该在学校稍有名气，池余翻江倒海也没在脑海里找到一点关于她的痕迹。
　　即便不过相处几日，池余对她越发感到好奇。
　　以后有机会深入接触，希望能对她多加了解。
　　池余收回思绪，翻开书本。现在还是好好准备考试吧。
　　教室里每个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复习，只有各种书本翻阅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叹息。
　　池余认真翻看每一页的内容，余光中看到宋青一直低头，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
　　“青青，你还好吗？”她碰了碰宋青。
　　宋青神情呆滞，看了眼池余然后摇了摇头。
　　“不好，一点都不好，讨厌考试。”她的语气颓然，如同人一样萎靡不振。
　　池余安慰她：“没事的，就当作一次练习，距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呢，别担心。”
　　“嗯……”宋青没有接着说下去，趴到了桌子上。
　　虽然这么说，要完全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池余也无可奈何，放下心继续低头学习。
　　大概半小时之后，池余认真看完一篇文章，注意到宋青的身体微微颤抖，她蹙了蹙眉，眼神变得担忧。
　　“青青，你真的没事吗？”池余再动了动她。
　　宋青扭捏着身子，挣扎片刻终于抬起头。
　　池余看着对方的脸，神色更加忧然：“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可能吃坏了肚子。”宋青脸色有点青，她捂着肚子，说：“我去上个厕所。”
　　“嗯。”看对方离去的身影，池余内心愁然，以至后面不能专心于书。
　　直至天空染上橙红色，大家才活动身体，教室了逐渐喧闹起来，坐了一天，不免有些疲惫。
　　休息片刻后，班主任进入教室，安排大家把桌椅岸考场要求摆好，多余的桌椅搬出去。
　　池余想着还没有回来的宋青，收拾好桌子上的书，准备去找她，转头发现林亭晚还在趴着睡。
　　她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叫了几句。
　　“林同学，林……”池余停住，想到什么，她靠近林亭晚，在耳边轻唤。
　　“晚晚？”
　　伴随推搡的动作，林亭晚终于有了动静。
　　林亭晚眼帘微微颤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在模糊的视线中逐渐聚焦，最终停在眼前的池余身上。
　　她先是一愣，眼神闪了闪，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留下斑驳的光影，橘红色的光芒洒入教室。
　　池余依旧保持着近距离的姿势，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担忧也有关切。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池余忽然发现林亭晚的脸颊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心中一动，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过于接近。于是微微后退了几步，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
　　在这微妙的氛围中，两人都没有说话。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夕阳和两人之间微妙的情感在悄然流淌。
　　沉默了一段时间，林亭晚抬起头来，笑着开口说“怎么了？”
　　“下课了，要搬东西了。”池余说。
　　“哦，好吧。”林亭晚显得有些失落，极不情愿地将东西收好。
　　收拾之后，班主任要留下几人打扫卫生，不过池余决定先去找宋青。
　　林亭晚不明实情，见池余有意要离开，她走过去拉住她。
　　“怎么了？”
　　池余停下，解释说：“晚晚，青青她刚才不舒服，现在也没回来，我要去找她。”
　　“我也去。”
　　池余顿住，她笑了笑：“没事，我很快回来。”
　　“我……”林亭晚正要开口说什么，班主任叫住了她。
　　正好班主任安排她去打扫卫生，池余也不用多说什么，丢下一句待会儿见，然后决然离开了教室。
　　留下林亭晚默然的站在原地，一旁的同学递来一把扫帚。
　　“同学给你。”
　　她嫌弃地看了一眼，随后有些不甘地去打扫。
　　池余在厕所并没有找到人，她愈发焦虑，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燃起。
　　天色渐晚，走廊上的人变少，打扫完卫生陆续离开了。
　　池余视线在各处寻找，也没能找到熟悉的身影，直到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池余？”女生带着笑，声音轻柔。
　　见到对方，池余露出意外而迷茫的神色。
　　是她曾经相处很好，最后却不知为何分开，已经很久没有往来的朋友。
　　“程怡……好久不见。”
　　程怡笑了笑：“也没有很久不见吧，我经常能看见你，只是你没有在意罢了。”
　　听到此话，池余眼神闪烁，羞愧地低下头。
　　看对方如此，程怡没多作表态，问她：“你是在找什么？”
　　池余收回心思，毕竟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她连忙问：“对了，你有看到宋青吗？”
　　“宋青……”程怡想了想，说：“嗯，确实有，好像刚刚看到她往楼上走了。”
　　总算知道宋青的消息，池余稍微放下点心，不过还是有些着急。
　　程怡也看出对方焦虑的神色，她说：“叙旧的事以后有机会再谈，看你好像很急，有什么事先去吧，我也走了。”
　　她说完没有再拉扯下去，很干脆地离开了。
　　池余道了声再见，目送对方离去的身影，才收好思绪。
　　不过只知道宋青上楼的消息，具体几楼不清楚，但内心的预感驱使池余走向天台。
　　果然，爬上最后一层，池余注意到一直关着的门打开了。
　　“不会是……”
　　心中产生一个可怕的念想，池余开始心跳加速，变得紧张了，即便爬了几层楼很累，她使了力跑起来。
　　冲出门的那一刻，她看见天台处站着一位少女。少女直直地站立，风吹起她的头发和衣服，凌乱地摆动。
　　池余迟疑几秒，轻轻唤出她的名字：“青青……”
　　少女没有立刻作出反应，不知是否听见她的呼唤。
　　池余试着慢慢靠近，她再次叫她。
　　对方的身影终于动了动。
　　宋青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疑惑，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她笑了笑。
　　“阿余，你怎么了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嗯，天色晚了，该回家了。”池余温声说。
　　“好啊。”听到这话，宋青笑着向她跑近。池余这才把悬了很久的心放下，好在她预想中的事没有发生，果然是多虑了。
　　宋青靠近她，突然注意到什么，怔了一怔。
　　“你哭了吗？”她脸上露出忧色，伸出手抹了抹池余的眼角。
　　池余微微失神，连她自己都没在意。
　　“你不会以为我要做什么不好的事吧？”
　　“才没有。”池余有些别扭地转过头。
　　宋青忽地笑出了声：“怎么可能，我哪有那么傻。”她笑着然后一把抱住池余。
　　池余一滞，随即问：“那你来这里干嘛？”
　　“肚子疼上了个厕所，然后感觉身体有点虚，就想着来天台上吹吹风呀。”宋青笑着，把她抱得很紧。
　　“唔……”池余不太适应，说：“好了好了，没事就好，把我松开。”
　　“不要。”宋青抱得更紧了，“我还是第一次这样抱你呢，阿余，你身上好香啊。”
　　听到这样的话，池余脸一红，连忙把对方推开，脸上略带嫌弃。
　　“你别这样。”
　　宋青笑得更放肆了：“好吧~”
　　“我们该走了，这么久不见，我怕晚晚担心。”
　　“哟，还晚晚呢，什么时候你们关系这么好了。”
　　池余沉默半响，开玩笑似地说：“我们关系也没那么好吧，你不也有自己的朋友。”
　　宋青一愣，却反驳不了。她跟池余虽是同桌，但其实共同话题很少，加上她本来也有自己的朋友，和池余算不上亲密。
　　“不过看在今天你这么关心的份上，我以后一定多照看你，我们是朋友啦！”
　　池余笑了笑：“我一直把你当作很好的朋友。”只是见宋青更多的与她另一位朋友在一起，池余心里以为她俩只是同桌关系，现在好了，她又多了一位朋友。
　　天台上，两人释然地笑着。
　　笑着时，池余余光中瞥到角落杂物里一抹绿光，还未仔细看便消失了。
　　她心中一疑，宋青此时拉住她。
　　“我们下去收拾吧，林亭晚估计还在等你呢。”
　　听到此话，池余猛然想起。
　　“差点忘了，快点走吧。”
　　教室外的走廊上，昏暗的灯光下只剩林亭晚一脸的黑线，手里还提着池余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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