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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如意摇了摇头,下人们来去匆匆,她拦住问了几个,没一个说得清的。
“过去看看。”赵羲和顿时紧张起来,不管是谁一身的血都关乎人命。
玉泉堂灯火通明,几个丫鬟端着木盆从她身边经过,里面满是浸了血的布条,看着甚是骇人。
她进去时,林穆远正叉腰站在堂中,一脸凝重望着内室,胸前天青色的锦袍上混着一大团血迹。
不是他?她循着他的视线,探过身子往里瞧,还没看真切,一只宽大的衣袖从天而降,遮了个严严实实。
“别看,男女授受不亲。”
声音传到自己耳边的时候,她禁不住心里发笑,日日流连花丛的人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男女授受不亲?
不对!她按下他的手臂,仔细打量了一番,他衣服上血迹斑斑可是人却好好的,去了赌坊大半日,带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出什么事了?”
“别多问。”他目光躲闪,一个劲儿地催她回文心院。
“王爷!”两人相持之际,他身边的小厮陈年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李大夫出了城,临近的几家医馆都敲不开门,底下人不敢惹出太大动静,您看是不是派人去太医院……”
“不可!”林穆远立即打断了他,赵羲和心里奇怪得很,看样子那人伤势不轻,只要他一句话太医院没有敢不到的,为何舍近求远找别的大夫,还不许声张?
“王爷,怕是情况不妙。”管家从内室出来,看见她也在,一脸惊讶:“王妃?”
她一时不知该不该应声,敷衍地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取下腰间的香囊递给小厮:“拿着这个到朝云巷,从北往南数第三家,报我的名字请人过来。”
陈年眼睛瞄向林穆远,不知该不该接。
“请的是谁?”他似乎有些犹疑。
“放心。”她乜了他一眼:“比你那什么李大夫靠谱得多。”
陈年一走,林穆远根本坐不住,一会儿去里面瞧瞧,一会儿到门口看看,来来回回地走,赵羲和越发好奇里面人的身份。
“别走了,晃得我头晕。”谁知他竟没有与她争辩,安静地坐了下来。
“里面……是什么人?”她试探着问,林穆远望着她,话在喉头滚了几滚:“抱歉,我不能说。”
她撇了撇嘴,没有强求,心里却下了定论,从赌场抬出来的能有什么好人。
约莫坐了小半个时辰,忽地一个男子慌里慌张跑进来,径直冲到她面前,上下瞧了瞧:“你没事吧!”
“不是我。”赵羲和赶忙站起来,朝里一指:“在那里。”
男子话不多说,塞给她一个物件,转身进了内室。
一切发生得太快,林穆远还没来得及反应,此刻回过头,却见她手上拿着个香囊正往腰上系。
他一眼认出是她拿去请人的香囊,若他没看岔了眼,同样的香囊,方才那男子腰间似乎也挂着一个?一个粉蓝,一个嫣红……
这是什么,信物?
他蓦地睁大了眼,似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流转,这几日发生的事在脑中不断闪回。
难道……她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一副宁愿死了都不和他过的模样,又在太傅面前哭哭啼啼,就因为里面那个人?那个五短身材,瞧着没有一丝男儿气概的……郎中?
赵羲和与郎中?
他还不如一个郎中?
刹时间空气似乎都稀薄了许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乱成了一团糨糊:“他真的……可以?”
“当然。”她睨了他一眼,似是嫌弃他多此一问。
“不知是哪家医馆的?”
“别多问。”
“伤得不轻,不过问题不大。”不多时,男子张着双臂从内室出来,赵羲和立马迎了上去,帮着把挽起的衣袖一圈一圈放下。
“你这衣服脏了”,她蹙着眉:“不如去我院子里洗一洗,换身衣裳。”
林穆远心里一惊,赶紧轻咳一声:“本王已备下薄礼,稍后随大夫一起送到府上。”
“不必了。”男子面色平静:“是看羲儿的面子。”
羲儿……听他像太傅一样唤她,林穆远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赵羲和余光瞥见他瞧着自己若有所思:“王爷还有别的要嘱咐?”
他神情顿了顿,斟酌了片刻:“请教大夫尊姓大名,还有……今夜的事,请务必……”
“姓名就不必了,今夜之事,我也会守口如瓶。”男子说罢,拍了拍她的肩:“我回去了。”
“好。”她点点头。
“以后找个机灵点的人传话,平白吓人一跳。”
她嫣然一笑:“知道了。”
林穆远瞧着二人在自己面前你一言我一语,心头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虽说有半年之约,但好歹还有半年,自己明面上还是她的夫君,当着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回去补觉。”男子一走,赵羲和也不打算留:“照顾好你的小兄弟,捡来的命可别又丢了。”
他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有,这样,很公平。
“多谢。”林穆远双手抱拳,拱于胸前。
见他这样诚恳,她倒有些小小的惊讶,转身摆摆手,耳边常听的话脱口而出:“救人是医者本分。”
林穆远许是在忙那人的事,有几日没来招惹她,她也乐得清静,整日读读书,看看鱼,过得与在闺中时别无二致。
只是有一样……
她看着桌上的膳食,隐隐有些发愁。
“姑娘怎么了?可是不可口?”如意为她布着菜,见她手上的筷子半晌不往下落。
“哪是不可口?”赵羲和长长叹了一口气:“就是太可口了。”
“许是王爷感念姑娘的恩情,特意交代的。”
她轻轻摇了摇头:“晋王家大业大,不比咱们小门小户,这些于他们不过是稀松平常。”
可她那点嫁妆,哪经得起这么铺张?想到这里,这满满当当的席面,便是瞧着再诱人也毫无吸引力了,她放下筷子:“如意,你去把管家请过来。”
“是。”
管家一进来便发现桌上的菜一口未动,赔着小心:“可是膳食不合王妃的胃口?”
“不是合不合胃口的事。”赵羲和起身:“往后我的午膳一荤一素即可,不必破费。”
这话把管家吓得不轻,当即躬身道:“还请王妃见谅,小人做不了这个主。”王爷问出来他怎么说,况且传出去……
“你……”
“你照做便是。”她正准备开口,林穆远的声音先人一步传了进来。
“这话我早想对你说,是这几日手头有事耽搁了。”他屏退其他人,一屁股坐在木椅上,跷起了腿:“回门那日,太傅没有当着我的面直说,可你如今既在这里,想必半年的事你也是答应了的。”
赵羲和没有应声,在另一侧坐了下来。
“我这儿没有别的规矩,只一条,日子要过得舒心。你我要一起待半年,别说半年,就是只一天,也要过得舒心才是。”
“怎么个舒心法?”她挑眉望向他。
“文心院不大,住你们主仆两个足够了,院门一关,你们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什么规矩,什么习惯,我都不会过问,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没旁的事,我不会来。”
“好说。”
“但是……”他话锋一转:“在外边,你得撑起晋王妃的脸面。”
晋王妃?脸面?她心中暗暗发笑,在外边他都没什么脸面,如今却在意起晋王妃的脸面来了。
“怎么?有难处?”
“你说说。”赵羲和坐直了身子,对上他的视线:“什么是晋王妃的脸面?”
“我又没有过王妃,我哪里知道?”林穆远小声嘀咕了一句,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倒也不用你做什么,必要的场合出席一下就是了。”
她还想问什么是必要的场合,可瞧他那副样子,想必自己也说不清。
“与你的提议不谋而合,签了吧。”她转身从书桌上拿起一封手书,把笔递给他。
“签什么?”他疑惑着接过,展开看见上书“契约”两个大字,后面条条款款竟有近十条,连聘礼、嫁妆、回门礼都列在了里头。
“还不算太过分。”他大笔一挥,写的字春蚓秋蛇,赵羲和担心他反悔,三两笔赶紧把自己的姓名也提了上去,接着掏出了丹泥。
“准备得倒是齐全。”林穆远手上不含糊,嘴上却忍不住笑她几句。
“好了。”一式两份,赵羲和塞给他一份,将自己那份收好:“王爷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谁说本王没什么事?”他收起折扇,一双笑眼望向她。
“还有什么事?”她立刻警惕起来。
“明日成王有个宴请,你陪我过去一趟。”
“成王?”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犹豫了片刻:“不去行不行?”
“当然不行。”林穆远扬了扬手里的契约:“墨迹未干就想反悔?”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契约,抬头看见他得意的模样,方才的高兴一点点消失,明明是自己上赶着找他签的,怎么感觉……
出了文心院,陈年就凑了上来:“王爷,成王他不是只邀请了您吗?”
林穆远咧嘴一笑:“闲来无聊,找点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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