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兮茶楼

作者: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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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IV


      男人的脸庞近在尺尺,陶籽瞳孔蓦地放大,一时失了语。

      男人蹲下.身,伸手轻柔地抹去陶籽因恐惧而滑落的泪珠。

      “陶籽,你很想离开这里吧。”

      “那就站起来,往前跑,不要回头,逃出去。”

      孔巨的声音七分幽沉,三分魅.惑,宛若恶魔的低语。

      陶籽看着眼前和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男人,男人墨绿色的风衣上血色成片,脏乱不堪,周身还萦绕着未消弭的杀气。

      男人的语气倒是依旧温柔缱倦,听起来就像一位带迷失者回家的绅士。(若是忽视一身血迹和一旁地上的斧头的话。)

      男人站了起来,陶籽逐渐回神,站起来质问孔巨:“你怎么出来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看着依旧微笑着而不语的孔巨,陶籽有些恼怒,他一把扯住孔巨的衣襟,勃然道:“说话啊!你在笑什么?是觉得我很好笑吗?!”

      “陶籽,听话,快逃吧…”孔巨收敛了笑意,挣开陶籽的手退后一步,附身拾起大斧头,“在我杀了你之前,逃出去吧…”

      “你说什么?”

      陶籽心中百感交集,刚收回的眼泪又落了下来,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曾经那般温柔的孔巨,一直默默守护他的孔巨,如今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还成了杀人魔!

      “你说你要杀了我?哈哈…”陶籽的神情变得癫狂,眼泪也汩汩往下.流。

      他双手捧住孔巨的脸,眼底尽是哀伤。

      “你在开玩笑吗?抽风也得有个限度!杀人是犯法的!”

      “跟我去自首!”陶籽拉起孔巨的手转身往回走,然而,后者纹丝不动。

      陶籽的怒意又升了几分,他正欲说些什么,胸廓下缘措不及防地被踢了一膝盖。力道不大不小,却也踢得陶籽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始作俑者神色淡淡地看着他,叹息着说:“陶籽,你怎么这么得寸进尺呢,念在我们七年的感情我都给你机会逃了。”

      “你也知道我们有七年的感情!哈!”陶籽站起身,他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有太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他缓缓后退,“你想杀我,那就追上我。”话音未落,陶籽拔腿就跑,速度堪比百米冲刺。

      陶籽干脆利落地往前跑,他不知道能跑到哪去,又能跑多远,但除了逃跑他不知道还能作何选择。他想质问孔巨,想阻止孔巨继续造罪,可孔巨并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更糟的是,他现在岌岌可危。

      陶籽不知道的是,距离他逃跑后七分钟孔巨才拿起斧头不紧不慢地去追陶籽。

      时间又移动了五分钟,陶籽已经逃到了那片森林。那是片枫林,大雾已散,金色的枫林在阳光下光影斑驳,远远眺望,仿佛弥漫的晚霞。

      陶籽这才回过头--但他什么人影也没看到,也不知该悦该哀。

      陶籽所性停下脚步,他看着眼前好似漫幻的金色枫林,呼吸微滞,心神恍惚。他想起了一句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起先陶籽并未注意到枫林的瑰丽,当时绝处逢生的喜悦和逃亡的急迫双感交集,充斥着他整个心灵。逃亡,刻不容缓。

      至于此时他停下来的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厌烦了无休止的逃亡,抑或是难过于爱人的背叛。总之,他不想再狼狈地逃了。

      他靠着一颗枫树坐下,一边歇气一边等待爱人的审判。一切都很奇怪,他不相信孔巨会害他,他要跟孔巨好好谈谈。

      ……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长夜将临,羲和隐匿,月熠星辉,万籁俱静。一阵风在偌大的森林里萦绕婉转,像是在为最后一丝光明献上挽歌。孔巨在最后一丝光明消逝时悄然降临,墨绿衣袂蹁跹,黯色人影闪动,犹如地狱中沐浴而生的恶灵。

      有一种颜色,叫做地狱墨绿。

      在看见孔巨的那一瞬,陶籽直觉他看到了死神。

      陶籽整颗心都为之颤抖。

      孔巨徐步向陶籽走来,眼看距离越来越近,陶籽忍不住开口缓解凝重到快要窒息的气氛:“你是蜗牛吗?天都黑了才出来。”

      陶籽的声音不高不低,很快消散在风里。

      他的腿止不住地发颤,和高考时一样,被名为紧张的情绪缠绕。

      借着月光,陶籽看到了孔巨英俊而面无表情的脸,后者唇瓣翕动,低沉而空灵的话音律动:“陶-籽,我不是叫你赶紧逃吗?”

      孔巨深深闭了闭眼,以更低沉的嗓音说道:“果然,这样对你是行不通的…我不得不动手了。”

      孔巨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所有关于爱的记忆在此刻扭曲溃散。

      “该说晚安了,陶-籽。”

      温情的话语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陶籽的躯体。

      …………

      黑暗中,陶籽正在做噩梦,梦中有个拿着金色斧头的男人一直在追杀他。他拼命地挣扎想要脱离梦魇,眼皮好不容易挣开一条缝,恍惚间看见了自己躺着的病床。可无济于事,眼睛只睁开了一瞬就闭合了,他还是醒不过来。

      梦中夜色正浓,他在一片枫林中四处逃窜,一个比他年纪稍大点的小伙子拉着他跑在前面。

      这个人是谁?

      没等陶籽发问小伙子就先开了口:“我们一直逃是没用的,呼~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呼~那个恶魔都能找到我们。”

      “我们必须合作,反杀他!”

      “虽然成功率很低,但总得试试,我已经有办法了。”

      不知跑了多久,枫林中起了一层薄雾。

      “那狗日的应该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那小伙子总算停了下来,“趁此机会,我们得赶紧准备武器。”

      此时,陶籽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是他的梦境,竟然是他自己的梦境,那总能造个武器出来吧?

      他伸出手,努力想象自己手中有一把狙.击.枪,但想象了半天手中只现出了一截枪管子。

      正打算上树的小伙子见陶籽愣了半天,拍了一下他。

      陶籽手中的那截枪管子直接散了魂。

      “想什么呢?跟你说,我去树上掰两根长树枝,我们一人一根,当作武器。”

      “好。”

      就这?人家一斧头过来就得断成两截!

      几分钟后,俩人各自拎着一根三指粗两百公分的树枝,连分支都没剔。

      小伙子使劲将树枝朝树干挥打,枫叶咵咵作响,被铲得稀巴烂。

      “看到没,就像这样,你往那狗日的脸上铲!保证打的他措手不及!”

      “…哦。”

      小伙子看着陶籽一脸傻呆样,开始琢磨他待会儿会不会手抖。

      “准备好了吗?”小伙子问。

      “嗯。”陶籽答。

      小伙子清清嗓子,用高了一个八度的声音嘶吼道:“狗日的杀人魔,你爷爷在此,还不速来磕头!”

      吼完,小伙子赶紧拉着陶籽躲在了附近的灌木丛后,只留下层层回响的余音。

      陶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小伙子,后者自然注意到了前者傻B般的眼神,遂用气声跟他解释:“我们趁着大雾隐没其中,等会儿听见他的脚步声我就去吸引他的火力,你躲在这伺机而上。”

      陶籽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俩人噤若寒蝉地等着某条毒蛇上钩。

      “嗞--嗞--”

      紧张煎熬的三分钟过后,活体生物踩压枯叶的声音响动,间距约莫七米。

      果不其然,蛇出洞了。

      陶籽和小伙子对视一眼,后者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

      杀人魔每走一步便停顿一下,却不收敛嗞嗞作响的脚步声。

      显然,是在试探。

      “嗞--”

      脚步声很近了,陶籽透过灌木丛的罅隙隐约瞅见了杀人魔的轮廓。

      小伙子如同离弦之箭“唰”地一下冲了出去,抄起两米长的树枝一通狂扫,惹得风雾四处逃窜。

      这招虽说是粗俗了些,但好在见效。那杀人魔被击退了好几步。

      杀人魔彻底恼怒,抡起斧头往树枝上砸,小伙子见状立即收了攻势拖着树枝往后跑。

      杀人魔紧追其后。

      陶籽见机抄起树枝攻击杀人魔的后方,小伙子随即补上正面攻势。

      在俩人的合力夹击下,那杀人魔原本白皙的脸上已是血痕累累,一身墨绿被搅碎。

      杀人魔狼狈地跪倒在地上,双眸乌肿,明晰不再,鲜血淋漓。两行泪缓缓滑落,混着鲜血。

      镀金的战斧早被打掉了在了一旁,原先邪戾凶恶的地狱罗刹如今已沦落成任人宰割的笼中囚兽。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杀人魔疯癫般地低沉笑着,骤雨如悬泉瀑布陡然而至,一泻千里,湍流不息。

      陶籽看着眼前的杀人魔,心悸之余,一股莫名的心酸涌上心头。

      “你为何要笑?”陶籽下意识说出口,没觉察到自己操的是口语式的文言文。

      地上的人突然止住了笑,他抬起凄惨狼狈的头,寻着陶籽的声音望过去(他的眼睛痛得睁不开)。被车轮碾过的嗓子吐出温情的话语:“晚安,陶籽。”

      “我要睡了,但你该醒了。”

      殘破摇曳的夢境

      夢中萦绕着哀傷的夜雨

      夜雨吟唱决绝的輓歌

      輓歌不止,愛意不息

      大雾矇蔽了愛人的双眼

      你听,是誰在为你哀傷?

      ……………………………………
      2017年05月27日早晨七点三十分,203单人病房的植物人奇迹般地苏醒了!这一惊天震地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康复中心。

      原本护士只是照常来给他输营养液,却没想到刚用钥匙打开门,就跟坐在病床上的人打了个照面儿。那人双眼无神地望着她,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不过只一眼,那人就对她没了兴趣,失魂落魄地低头看自己的手,仿佛那一眼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

      “我去,你醒了?!”护士震惊得出口就是一句国粹。

      “还记得自己叫啥不?”

      说完,不等那人的回答护士就赶紧掏出手机播了主治医生的电话。

      ……

      六天后,陶籽出了院,和他的母亲一起回了家。

      虽说遭车祸当了一段时间的植物人,但陶籽什么后遗症都没有,很快就回归了原本的生活。

      只是,陶籽再也不主动照镜子了,刚回到家的那晚是他最后一次照镜子。

      那晚,陶籽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他再也不会对我笑了。

      陶籽心想。

      眼泪汩汩往下流,镜中人无声地哀伤。

      殘破摇曳的夢境

      夢中萦绕着哀傷的夜雨

      夜雨吟唱决绝的輓歌

      輓歌不止,愛意不息

      無意识睁开了沉睡的眼

      眼泪模糊了愛人的视线

      透过漆黑的夜

      你在为誰哀傷?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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