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

　　白青枫觉得他现在急需一个人来打醒自己，正巧柳飞霜也这么认为，于是寂静的两分钟过去，巷子里响起清脆的一声巴掌声。
　　等反应过来，白青枫摸着后脑勺，素质再高也差点骂出来，柳飞霜这一掌明显就带了报复性，疼，且持续，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毫不知情的两人还在不停拌嘴，柳飞霜笑得冻人：“花老头知道自己上进的儿子当了个开车的，居然没把你逐出家门？”
　　花长盛不甘示弱，嘴角同样牵扯出一抹冷笑：“彼此彼此，当年北境的冰山不也是还俗了吗，还落得如今这种地步，要不是我师兄人好心善收留你，你还在街上流浪呢。”
　　“我那叫还俗？白青枫这傻子要不去找我，你都活不到现在。”
　　“你没了花家在背后撑着，你以为自己能撑到最后？”
　　白青枫还是懵的，听了不知道多久的小孩式吵架，直到两人吵累，头一偏互不理睬了，他才敢出声：“那个，我们去哪？”
　　这不提还好，一说出来两个人就又有了新一轮吵架的趋势，白青枫及时打住：“这样，要不各回各家？”
　　花长盛对着柳飞霜又是一顿嘲讽：“从哪来滚哪去，睡大街去吧你！”
　　柳飞霜倒是嘚瑟，一脸欠打样儿：“我现在住白青枫家，要滚我俩一起滚。”
　　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己师兄睡大街，花长盛没话可怼，只能憋着口气儿，默默记下这一笔，朝白青枫行礼道别，临走时留下一句“柳飞霜你等着”。
　　他本人无所谓，懒懒地回复道：“行，我等着。”
　　等人走远，他们已经到了小区门口，柳飞霜这才想起来教训白青枫：“你说你以前是个小古板，不玩不闹就算了，怎么到现在又把脑子丢了？请拿出你的骨气，拿出点师兄的样子，下次见面摆出你的威严。”
　　白青枫胡乱应了几声，抬头发现柳飞霜脸上是带着笑意的，不是冷笑或是嘲笑，他能感觉到，那是真的心情好。
　　他顿感新奇，凑上去又看了几眼，把正在开门的柳飞霜吓了个手抖，钥匙差点没断他手里，他愠怒道：“你犯病啊？”
　　白青枫被骂了也不气，温和笑道：“没，就是忽然觉得，你以前应该过得还不错，替你高兴一下。”
　　柳飞霜放衣服的手指一顿，不可思议：“哪只眼睛看出来的，你不仅脑子丢了眼睛也瞎了？”
　　“我猜的。”
　　很敷衍一答案，让人想把说话的人打一顿，奈何对方是白青枫，还是个特会装无辜的玩意儿，眨巴眨巴眼睛，柳飞霜就把握成拳的手给松开了。
　　他想着，这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这么不要脸。
　　白青枫轻笑一声，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进了浴室，“脑子里别想些乱七八糟的，记住，不管以前怎样，现在我是你长辈。”
　　还没从“你竟敢摸我头”的劲里回神，闻言，柳飞霜又是一愣。
　　好像是，刚被带回来时他还是个小孩，白青枫见他的第一面就带上一层滤镜了，对他的所有纵容都源于“你就是个小屁孩”的自我洗脑。
　　想清楚这一点，柳飞霜周身的温度降至冰点，温存在他脸上不复存在。
　　他现在非常想摸清楚白青枫自己的想法，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小孩，但是一想，白青枫没了记忆，好像有什么样的想法都情有可原。
　　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柳飞霜憋得火大，抬眼看见窗边密密麻麻的黑影，立刻握住镰刀，眼里泛出红光，“来得正好。”
　　再等白青枫擦着头发出来，看见的就是柳飞霜手握镰刀，脸上粘血，浑身散发着冷气站在客厅。
　　“洗完了？”
　　这时候的柳飞霜不像平常，彻骨的寒冷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冻得白青枫打了个颤，却还是围着人绕了一圈，“有点帅。”
　　柳飞霜手一滑，镰刀变小掉在了地上，顺便结了一层霜。
　　柳飞霜：“……”
　　白青枫兴致勃勃，就围着他转：“我记得你好像来自北境，那你就是不怕冷，我夏天可以把你当空调？”
　　柳飞霜忍无可忍，抬脚进了浴室：“不能，镰刀可以玩，当空调不行。”
　　他实在想不明白，白青枫过去傻是傻，但还没到没脑子的地步，现在怎么就变成这么个二货了？
　　想得他头疼。
　　灵神受损过重，残破不全，丢了很多部分……丢的最多的是哪来着？
　　反正等再出去时，也只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他都有点困迷糊了，又被面无表情在床上躺尸的白青枫给吓醒了：“你干嘛？”
　　没回应，柳飞霜猜着定是又发起呆了，便把人从床上给拉起来，借着机会把额头探过去，想再看看白青枫灵神的情况，却不想被另一股力量给撞了出来。
　　怎么回事？
　　柳飞霜又试了几回，无一例外都被告知“勿进”。他便只能先把白青枫喊醒，两双手去晃他的肩：“醒醒！”
　　费劲吧啦地把人晃醒，柳飞霜本想着问一下怎么回事，白青枫却又躺了回去，挂着个“死了算了”的表情说：“我要养不起你了，公司裁员，我被裁了。”
　　看着他居住的外环房子，良久，柳飞霜平平淡淡地“哦”了一声，转头就给他提了个建议：“你可以去找花不谢啊，他是你师弟，肯定得帮你。”
　　白青枫想了一下，又垂头丧气地说：“算了，我跟人家又不熟。”
　　柳飞霜心说裁员裁到你可能就是花家的手笔，就盼着你去求他们，借机拉近关系呢。
　　花家一群老狐狸，就算到了白青枫一心只想工作的心理，才会想到这一出。
　　柳飞霜耐心道：“有花长盛给你搭线，怕什么。”
　　白青枫可能不知道，花不谢沉迷于学术研究，现在的家产多数已经落到了花长盛手中，这人脑袋聪明，下得去狠手，很会处理后事，要做到影响一个工司的运转，轻轻松松。
　　所以白青枫更丧了：“那他们兄弟两个都不在商业界，花家财产又不在手上，求了有什么用？”
　　“再说，就算靠这层关系进去了，那不就成关系户了吗。”
　　柳飞霜嘴角抽搐，靠，白青枫是个正直人，大意了。
　　他干脆拿被子蒙上头，破罐子破摔：“爱怎样怎样吧，大不了睡大街。”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睡意很快如潮水般来袭，迷糊中，他隐约听到白青枫感叹了一句：“这个世界真的好玄乎。”
　　他想，你接受能力好，怕什么？
　　然后就是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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