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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是无情也动人
柔妃在皇宫素有贤良的名声,自然没有多加苛责秦初弦,更没有责怪李赢。
可秦初弦却是怒火中烧,发誓自己再不要和这个纨绔少年玩了。
可惜,没多久她就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那次宫中的先生来上课,小宫女找不到李赢,急得吧嗒吧嗒地掉眼泪,说是把他常去玩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有身影。
因着他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秦初弦又在气头上,本就不大愿意管他的事,不过这小宫女是个机灵的,知道这位女娘是个面冷心热的热心肠,并且除了她再没有人愿意理会自家的爷了,于是便壮着胆子来恳求了。
秦初弦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心里还是为这孩子揪着心的,不顾底下人的阻拦,套了马就出宫去找了。
紫烟想起那时她还吩咐她要瞒住这件事,无论是宫里还是府里,那一个夜晚,她就带了几个贴身的小厮长随出了宫,听说是一直找到了京郊。
终于,在山上的青莲寺里,找到了在那里跪着的李赢。
原来,他是为亡母敬香的。
李承乾早已娶了镇国公沈家的女儿为王妃,李赢这个庶长子在王府里早没有了容身之处,宫里更是如此,举步维艰。
秦初弦知道他的生母不过是高昌这样一个边陲小国派来和亲的公主,许给李承乾做侧妃,可惜不久高昌新上任的可汗就偷袭了大历的边境。
两国的关系从此变得剑拔弩张、岌岌可危,侧妃担心母族的安危,日日夜夜惊恐度日,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忽然就传来了高昌战败,侧妃亲人被杀的消息,伤心之下,不慎难产血崩了,只留下了李赢这个孩子。
李承乾自他出生以来就没怎么看过他,禀告了先帝,将他交由柔妃养育。甚至,“李赢”这个名字也是先帝所赐,以示大历的国威。
可是,在大历的皇室之中,一向都是子凭母贵,一个孩子的外祖家如果没有显赫的势力,那么这个孩子注定会成为皇权争夺的牺牲品。
见到这孩子都自身难保了,还偷偷摸摸溜出宫给自己的生母烧纸钱,秦初弦的万般柔情顿时涌上心头,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别哭了,你母妃在天上看着会担心的。”
李赢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表情似有一瞬的错愕,霎时眼眶蓄满了泪水,像是害怕别人瞅见,直接就上前抱住了秦初弦的腰。
她见状也是始料未及,没有立刻推开他。
后来一想,当真是任是无情也动人。
“初弦姐姐,我没有母亲,父王娶了新的王妃,他是不是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孩子?”
少年的脸紧贴着她的身体,哭腔也变得沉闷。
想起李承乾平日里的冷心冷面,孩子怎能得到半分父爱的关怀?秦初弦实在不愿伤害这孩子,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阿赢,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你的父王也有苦衷,你以后会理解的。”
月光照耀,李赢的眼眸仿佛有星光璀璨,“可我身边却没有家人了。”说出的话却像群星陨落。
“以后,我做你的家人。”
秦初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强用一种极具豪气的话说,“这肩膀虽然不甚宽阔,不过你要是伤心了,还是可以借你靠上一靠的。”
“你说真的?”
“当然。”
彼时,秦初弦还不知道那夜许下的这个诺言在这个男孩心里究竟占了多大分量。
她只知道自从那夜回去后,李赢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用功读书,勤于骑射,对先帝爷和柔妃更是极尽孝道,言行举止也是无可指摘。
读书时更是时时与秦初弦讨论,秦初弦常常惊叹于他的理解超群,有时也骄傲自己教出的徒弟如此优秀。
“师父,我最近新学了曲谱,我弹给你听可好?”
飘远的思绪被李赢的话给拉了回来,“你从前不是最不耐学这些乐器的吗?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说话间,小厮已经将琴放在了桌上,来不及问他为何准备得如此齐全,悦耳的琴声就已经盘旋在耳边。
琴声悠扬,犹如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随风扬。不过听了几个音,秦初弦就笑问,“是《关山月》?”
见到秦初弦笑容里的温柔,李赢的笑意更深,“好听吗?这可是我学了好久的。”
指法娴熟,动作熟练,看起来不像是刚学的,倒像是练了很久的胸有成竹。
秦初弦笑而不语,这次就不戳穿他了。
华清宫
“皇后娘娘,您可知道皇上明日要让宸贵妃用半副皇后仪仗去天坛祭祀?”
沈清若斜睨怡嫔一眼,心里只觉得不可理喻,她怎么会不知道,面上仍是要不动声色,“皇上方才派人来告诉本宫了。”
“娘娘,这万万不可啊!”
怡嫔心中愤怒的火焰已经点燃,无处安放,手中的绢帕已被她捏得变形。
沈清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你来同我讲,我又能有什么办法?皇上宠她,连群臣进谏都可以罔顾,本宫即便出言相劝,皇上也不会听取的,又何必多费唇舌呢?”
“那就让她这样无法无天了吗?就她那狐媚样子,以后在宫里还指不定如何祸乱呢——”话出了嘴边,怡嫔才想到皇后话中的“群臣进谏”。
计上心头,不由得扯嘴一笑,“是啊,群臣进谏。”
当初,秦初弦怀着孕得知了自己父亲在天牢的事,冒着大雨跑去了勤政殿求皇上明察,皇上碍于悠悠众口还不是让她回去了,即便她落了胎,也还是没有答应她。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沈清若就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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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嫔走后,绿萼有些不解,“娘娘,昨日您不是说鼓动群臣劝谏反而可能会激怒陛下吗?怎么今日反而默许了怡嫔娘娘的提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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