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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京
李洛水下意识想躲,却没躲掉,下颚上那两根手指看着劲瘦苍白,力气却大得惊人。
“你躲什么?”
对方戏谑的嗓音落在耳畔,语气慵懒,带着无声的魅惑,“是怕我吃了你么?”
李洛水抬起头。
眼前的男人无疑是好看的,眉如远山,目似桃花,未束的墨发随意散在肩头,虽带有两分病态的苍白,弯腰靠近之时,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承蒙公子相救,小女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她退后一步,拱手恭恭敬敬向对方行了一礼,“他日若有机会,定当重谢。”
男人笑了。
“你要谢我,又何须等他日?”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转过身,指了指屏风后那张金玉软床,“与我共赴一夜巫山,权当报答,如何?”
李洛水深吸口气:“倘若我不愿意呢?”
“唔,不愿意啊。”男子歪过头,指尖抵着太阳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那就杀了,丢下江喂鱼好了。”
残忍的话被轻飘飘的说出来,丝丝凉意爬上后背,她知道这人不是在开玩笑,也终于明白小丫头说的那句从不白救是什么意思了。
她决定赌一把。
“我已心有意中人,发誓此生非他不嫁。”李洛水后退一步,神色决绝,“公子若非要棒打鸳鸯,强迫我与你在此行无媒苟合之事,我宁愿一死。”
说罢,转身便朝着舱外走去,她想过了,大不了再跳一次江。
快到栏杆前,身后传来男子悠悠的声音:“拦下她。”
话音刚落,立马有几个小丫鬟上前,不由分说便将她拽了回来,她看了一眼,这些丫鬟大多十五六岁,皆是眉清目秀,养眼得很。
“我与他早已私定终身,就算是死,也绝不做背弃之事。”李洛水的头被按在地上,一字一顿说道。
“还真是情比金坚。”
男人似乎叹息,声音幽幽的,“也罢,我不勉强你,可我的人辛苦救你一趟上来,总得图点什么吧?”
说完伸手搂过一旁眉清目秀的小丫鬟,朝床榻走去,不多时便传来女子的娇笑声,男人的声音隔着纱帐悠悠响起: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若是会个一两样,不妨拿来助助兴。”
“……”
什么变态,干这事还要人助兴。
“倒是会些作画,不如改日……”
解着衣带的动作一停,男子声音骤冷:“改日,那就只能去阎王殿里作画了。”
“来人,给她上笔墨。”
有小丫鬟端来一副研好的墨放在她面前,刚拿起笔,又听床上的男人开口:“让她坐近些。”
李洛水硬着头皮上前两步。
“再靠近些。”
她又挪了两步。
男人气笑了,“隔这么远,瞧得清楚么?”
小丫鬟闻言,直接将小案挪到了离纱帐不到半寸的位置,李洛水认命地走了过去。
面红耳热的声响尤在耳际,虽然隔着纱帐,但里面的一举一动她都一览无遗,赤白的一幕太过震撼,搅得她胃里一阵翻滚。
男人一边喘息,一边还不忘提醒她:“还不快画?”
李洛水闭上眼,提笔的手微微发颤,墨色在雪白的宣纸上晕来一朵又一朵,她想转身离开,一枚冰冷的硬物却突然抵上她后背。
伺候笔墨的小丫鬟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正一动不动贴在她后颈处。
死就死吧。
在心底骂了一声,李洛水重新坐好,提笔取墨,低头在纸上勾勒起来。
活色生香的画面很快便跃然纸上。
刚温存完的女子穿衣下床,动作体贴的从小丫鬟手中取来汤药,服侍着男人慢慢喝下。
许是觉得苦,男子抿了一口,皱眉偏过头,握拳掩在唇边轻咳起来,“今日的药怎么这么苦?”
“回大公子,船上的蜜饯用完了,您先忍一忍,等靠岸了,奴婢就去给您买。”
“药放着,先下去吧。”
小丫鬟走后,男子起身来到李洛水跟前,盯着那幅春色无边的画看了半晌,忽然笑道:“确实画得不错。”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李洛水在心中腹诽:都病成这样了,还要行那床笫之事,也不怕死在床上!
面上却说着:“大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男子似乎虚弱得很,斜靠在床上,摆摆手,算是默许。
接下来的几天,床上的人倒是没再为难她,几个小丫鬟也对她不冷不热的。
水路漫漫,一晃半月又过去,画舫还在江面行驶着,也不知要去到哪里,她曾有心打听,那些丫鬟们却都闭口不言,就连男子的身份也不肯透露半分。
那位大公子偶尔也会叫她过去,不做别的,就画他和婢女耳鬓厮磨的风月图。
从一开始的心神俱颤,又后来的心如止水,也就用了不到一月。
男子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成日除了与婢女厮混在一起,就是卧病在床,咳嗽声隔老远都能听得见。李洛水懒得管,每日除了被抓去画画,就是站在甲板上发呆。
终于,不知第多少天后,船夫来报:“大公子,快要靠岸了。”
大公子卧在床上,这几日看着又消瘦了些,他懒懒一挥手,“知道了,换白帆吧。”
船夫应声告退,当日画舫四周便升起了白帆,所有的灯笼,纱帐都被换成了白色。
一连三日,大公子都待在船舱内,也没喊李洛水去画画。
船靠岸了。
大公子一身缟素立在船头,头戴白巾,面色苍白又憔悴,对着前来迎接的老管家作了一揖,哀恸道:“陈叔,我来迟了。”
叫陈叔的管家拉着男子的手,老泪纵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宁家满门遭此横祸,现在就只剩公子您一条血脉了……”
说罢泪如雨下,宁绍轻轻拍着陈叔的后背,低声说道:“您放心,我此番回京,定会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李洛水悄然往后挪了两步,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姓陈的管家,自己竟然认识。
当年宁国公次子宁琮被沈清蕖失手杀害,沈廷找了她来顶罪,结案当日,在公堂上陪着宁国公听审的宁府管事,正是此人。
难怪丫鬟们都叫男人大公子,原来他就是宁国公一直在蜀地养病的长子,宁绍。
想到这,李洛水暗暗心惊,虽说宁绍自小养在蜀地,似乎并未到过京城,可她毕竟名义上还是杀了他亲弟弟的凶手,以这人阴晴不定的手段,倘若被他知道身份,自己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和丫鬟们同坐在后面的马车,行了大半日,便到了京城,她故意落在队伍的最末端,趁着街上人多,悄悄混进路边的乞丐堆里。
宁绍忙着和陈叔处理后事,并未注意到她的动向。穿街过巷走了许久,确定后面不再有人追上来,李洛水背靠墙面,轻轻吁了口气。
夜幕降临,她去了京城最热闹的羡春楼。
笙歌曼舞,衣香鬓影,这里是风流才子们的极乐场,也是世家贵族们的销金窟。
轻车熟路绕到后门,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身后叫住,那龟奴上下打量她一眼,道:“哎哎哎,说你呢,鬼鬼祟祟在这半天了,你谁啊你?”
见被人发现,李洛水只好坦言:“劳驾,我想找流莺。”
“流莺姑娘也是你说见就见的?”那龟奴面色不屑,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
“……我没有钱。”
“没钱你逛什么窑子!”
龟奴大怒,说着就要赶人,身后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慢着。”
少年世子一身窄袖玄衣,踏着清辉月色从拱门里走出,他看了眼龟奴,懒懒开口:“谁说没钱就不能逛窑子?”
“原来是卫世子。”龟奴见了来人,立马赔上笑脸:“您有所不知,她就是个小贼,前门不走走后门,我正要将她轰出去呢。”
下一刻,卫溪舟摇摇晃晃走过来,动作亲昵地揽上女子肩膀,看向龟奴,嘴角弯起,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
“我的客人,也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是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世子和这位……这位姑娘,里边请。”
龟奴连声陪着不是,李洛水站在原地,秀眉拧成一团。
她并不是很想跟这人进去。
上次在客栈被那样羞辱,她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与这厮不会再有任何瓜葛,谁想到刚来京城,昔日好友流莺没见着,又被他碰上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见她没跟上,卫溪舟又倒退两步回来,压低了声音威胁道:“我能帮你一次,不见得还有第二次。”
李洛水抿起唇,稍一犹豫,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穿过热闹前厅,卫溪舟径直带着她上了二楼东边的雅间。
一推开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屋子里头闹哄哄的,摆满酒肉的桌前坐了许多人。
一眼望去,还好都是些生面孔,李洛水心下松了口气。
见了卫溪舟,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举着酒杯站起来,“我说怎么去趟茅房这么久,不厚道啊世子爷。”
瞟了眼卫溪舟身后的李洛水,男人暧昧一笑:“原来是嫌我找的姑娘不够好,自己亲自去挑了。”
话一说完,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大笑,你一言我一语下来,卫溪舟又被灌下几杯酒。
李洛水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倏地被人从身后一推,她一个重心不稳,栽倒在了正饮酒的卫溪舟怀里。
卫溪舟低下头,两人对上视线,许是她眼底的嫌弃太过明显,他一愣,那染了七分醉意的眸子陡然升起一团火:“你那是什么表情?”
李洛水在心里直翻白眼,刚要起身,就被对方一把按住。
他看向她,瞳色渐深,眼中含了三分薄怒,细听之下,幽沉的嗓音里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让你给我倒酒,是什么丢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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