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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肆
匈奴精心排布的两万精兵遇上了紧急抽调的两万驻军。
“不对。”李又姗和乔殊在不远的小山丘上观望局势:“人数不对。”
乔殊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么说,他们有可能兵分两路?”
“嗯。”李又姗应了一声:“这么信我?”
乔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现在除了信你,也没有别的法子了不是么?”
李又姗笑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信这个说辞:“这批本该有两万人,但我瞧着这最多不过一万五,还有五千人,定是以防万一,走了另一条路。”
“那我们……”
“我知道他们会走那条路,跟我来。”
二人悄声离开了山丘,骑马朝行宫的方向去。路上,李又姗突然想起:“对了,驻军那边……”
“放心吧。”乔殊看出她的顾虑:“将领是季少一的亲信,我之前也嘱咐过他,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就好。”李又姗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乔殊。
“怎么?”
“无事。”李又姗收回视线:“就是觉得我哥比我想象中还要重视你。”
乔殊一怔,拉着缰绳的手无意识收紧。
“不过乔殊哥,你确实很适合这个位置。”
“是么……”乔殊勉强笑了笑,心口却觉得有些落空。
方才路上听李又姗讲述了来龙去脉,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此时不免容易胡思乱想。
季少一……到底为什么会选他呢?
一时恍神,前面的李又姗拉了拉缰绳,乔殊忙跟着她停下马,留意起四周的动静。
随风飘落的树叶,被毫不留情地踩在脚下,沙沙作响。
“准备好了吗乔殊哥。”李又姗压低了声音。
“嗯。”乔殊应了一声,手覆上了身侧碧血剑,而他怀里还有一把匕首。
李又姗弯了弯眉眼:“看来我是有幸见识一下,大渝第一刺客的身手了。”
·
窗台上落了一只黑色的鸟,一下吸引了顾子尧的注意,他皱着眉退开两步。
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带毛的动物。
“来了!来了!”那鸟一开口竟是人话,虽然声音十分沙哑,但也能分辨得出。
“你的鸟?”顾子尧有些意外。
“嗯,算是吧。”柏闻朝那鸟朝朝手,它就极有灵性地飞到了柏闻肩上:“向宁带回来的,叫滚爷。”
“不是嫌黑色晦气吗?”顾子尧问。
“难为你还记得,”柏闻笑了声:“还管什么晦不晦气,有用就是好鸟。”
滚爷像是听懂了,又张了嘴:“滚爷牛逼!滚爷牛逼!”
说完又赶在柏闻动手前飞了出去。
柏闻:……
确实晦气。
“走吧。”他叹了口气,没在这时跟滚爷计较。
江恪应是听到了滚爷的声音,从内阁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剑:“林致让我带出来……给顾子尧。”
顾子尧一愣。
“嗯。”柏闻神色暗了暗,接过江恪手上的剑。那剑一看就是好剑,比起碧血剑也是不相上下。
“这把剑你拿着吧。”柏闻把剑递给他:“碧血剑虽好,终是……残了。”
顾子尧沉默的接过那柄剑。
“这把剑,当年本想给你的,结果……我就给了林致。”柏闻解释了一句:“后来他见了伤心,就没再用碧血剑。”
“……嗯。”顾子尧心中五味杂粮,他好不容易回来,如今却……
“走吧。”柏闻打断了顾子尧的惆怅,如今的形势,也确实不容他多想。
“江恪……”接收到柏闻的视线,无须多言,他也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放心吧。”江恪冲他笑笑,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毫不顾虑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
李又姗是如何通知到禁卫军的,乔殊想不通。可现在也不是他能琢磨这些的时候。
由于是近战,对手又是爱好大刀的匈奴人,乔殊索性舍了剑,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他大渝第一刺客并不是浪得虚名。天赋使然,孟惊鸿的剑法得了十分,又把匕首研究出了花样,实力不容小觑。
这把匕首是皇室打造,锋利至极一刀封喉,在乔殊手里更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所到之处一片血迹。
而李又姗始终在离他不远的屋顶,手中的弓稳稳地握着,为乔殊挡开背后的冷刀。除了死在乔殊刀下的亡魂,再无人能近他的身。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匈奴人……如果不是因为他们……
乔殊杀红了眼,眼前的匈奴人一个个倒下。有李又姗在,他丝毫没有顾虑。
匕首狠狠插进一个人的胸口,被迅速拔出。乔殊一脚踹开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反手一挥,又穿透了另一个人的喉咙。
“去死!”一个人在乔殊身后举起了手中的刀,对着他劈了下去。
嗖——乔殊偏了偏头,一只箭擦着乔殊的侧脸,刺穿了那人的心脏。
箭矢贴着脸飞过的那一刻,乔殊好像又被带到了从前。
太像了。乔殊喘着气,真的太像了。
上一次这样杀人,还是在两年前。
……
当年,他随小镜王领渝帝的命下南城视察,回程路上却遭到了袭击。他们与其它护卫走散,被逼进了一片丛林。
对方人数众多,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乔殊有想过,干脆就抛下季少一一走了之得了,虽然不是自己杀的,但也差不多。
可当敌军到眼前的时候,他还是一把推开了季少一。
“小镜王!你先走!”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弱,季少一果然走了。
乔殊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就觉得这人当真是没心没肺。
敌人的目标显然不是乔殊,见季少一走了,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两个人迅速围住乔殊,剩下的人竟毫不恋战,朝季少一追去。
乔殊勾了勾唇:“就凭你们?”
离他最近的人被一脚踹飞,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乔殊已经闪身致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一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有我在,休想靠近小镜王!”
对方这才正视起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男子,一个看似是首领的人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先解决掉他!”
语毕,几人已经默契的冲上前来。
对方都是训练有素的暗卫,配合都只需要一个眼神。哪怕乔殊身手很好,也架不住对方以多欺少。
躲过了迎面砍下来的刀,防不住背后之人射出的暗器。
乔殊咳出一口血,费力把面前的人踹开。
———嗖!
一支箭矢贴着乔殊的左肩,正中方才伤他的人。
乔殊抬眸,季少一站在树上,修长的手指搭上弓弦,对上他的视线,偏头朝他笑了笑。
那一笑,差点恍了他的神。
下一秒,弦上的箭穿过了另一个人的心脏。
“殊殊子,你尽管杀,有我。”
有我。
熟悉的声音仿佛又在他耳边响起。
草原人善骑射。从小在京城长大是季少一都能箭无虚发,更何况在草原住过几年的李又姗。
或许真是血缘至亲的缘由,李又姗与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乔殊清楚地知道,不是他。
一颗泪滴终于从乔殊的眼角滑落。
如今他身后仍有一个人,却不是他了。
·
许向宁的手很稳,林致喝了麻醉药,昏昏沉沉醒来时,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如果不是自己身体的异样感,他或许会觉得自己起死回生了。
“有毒,是么?”
刚苏醒的声音嘶哑,他却平静得不像话,许向宁沉默了一下,没有瞒着他。
“是剧毒……箭矢入身那一刻已经深入骨髓,要不是护心丸,应当已经毒发了。”
林致点点头,没有对自己一眼看得到尽头的生命做出任何评价,只是问到:“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放心,柏闻能行。”江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你怎么知道他们走了?”
“匈奴不会坐以待毙的,”林致朝他笑了一下:“他们不能守在这里,我知道。”
江恪了然。林致就是这样理性、克制。他永远知道什么事最有利、什么决定的性价比更高,他能放弃心上人,亦能放弃自己。
他温柔到了骨子里,也强硬到了骨子里。
“林致,”他问:“你后悔吗?”
林致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不后悔替子尧挡下这一箭,”林致说:“不止是因为我爱他,更是因为,大渝更需要他。”
“大渝也很需要你。”
“或许是吧,”林致淡淡地笑了笑:“可当时我们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如果在场一定要有一个人死的话,那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如果重来一次,我的选择也一样,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他没有解释,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
在大渝和百姓面前,他们的儿女情长不值一提,他们的命,更是微不足道。
·
“乔殊哥,小心!”
匈奴人倒也不是没脑子,发现李又姗后就一直想方设法除掉这背后的辅助,奈何许向安带人守得很严。他们只好一起进攻,试图令李又姗腾不出手来。看准了目标,匈奴便集中火力攻击乔殊,纵使有李又姗的保驾,也未免有些势单力薄。
“别管我,向安!”乔殊灵活躲开当头劈下的大刀,一刀斩断了对方的手:“护着点李又姗。”
禁卫军依旧是许向安领队。乔殊是认识许向安的,他和许向宁都是柏闻的亲信,身手极好,办事效率高。许向安手下的人命应该不少,但平时依旧很……阳光。用乔殊的话来形容,就是很像夏予扬,不过没有夏予扬那么闹腾。
夏予扬……乔殊叹了口气,他已经逼着自己很久都不去想夏予扬了。
锵——!又挡开一记大刀,乔殊的手臂被震得有些发麻。
乔殊不是吃素的,周围的禁卫军也不是孤身奋战,攻了半天,乔殊身上也就几道无关紧要的口子。
可体力消耗久了,难免有些吃不消。
乔殊咬了咬牙爬起来,李又姗的箭已经很快,但总有空隙。就在他不得不逼自己迎面对上敌人的时候,一支比李又姗更快的箭破风而来。
下一秒,有人为他挡开了大刀。
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小乔”。
“顾子尧?”
乔殊一时有些意外,但情形容不得他多想。几乎在顾子尧出现的瞬间,他们就无声地建立了共识,多年来的同门情谊在这一刻呈现得淋漓尽致。
这场战争的胜利几乎是在股掌之间。
禁卫军并没有赶尽杀绝,最后几个残存的匈奴人被抓了起来,谢绝了一切轻生的可能,也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
“小乔!”顾子尧这才有机会好好看一眼乔殊:“你没事!”
“师兄!”乔殊一把抱住了顾子尧:“我没事……”
他的脑子这一刻才重新运转:“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一抬头,果然看见柏闻的身影。
柏闻一改平日沉重的朝服,换上了一件天青色锦衣,站在另一处房顶。他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柏闻了,英姿飒爽,居高临下,带着杀气俯视着一切。
滚爷落在他肩头,一身乌黑靓丽的羽毛,仿佛前来索命的勾魂使。
柏闻不喜欢黑色。但他确实很适合黑色。
他手上拿着一把弓,乔殊一眼就知,那是来自草原的、举世无双的弓。
那是季少一费心了很久才从草原弄来的,乔殊记得他刚收到这把弓的时候,拉着他夸了它好久,从用料到制作,再到亲自去靶场过了把瘾。
后来那把弓不知去了何处,如今才知,原来是给了柏闻。
“五千精兵,不过如此。”柏闻纵身飞下屋檐,他的轻功也曾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身为皇帝,太多人习惯了去保护他、爱戴他,以至于忽略了,柏闻根本不是什么温室中的月季。
他突然就明白为什么柏闻会喜欢江恪了。
乔殊松开顾子尧,规矩地行了个礼。
柏闻微微颔首:“没事就好。”
一段时间未见,乔殊有很多事想问柏闻,可现下实在不合时宜,只好暂且缓一缓。
比如,你和季少一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比如,我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吗?
比如,你知道他会死吗?
……
“柏闻哥哥。”
李又姗的声音此时有些发抖,见到柏闻,那根强撑着的弦终于断了。
乔殊不知道李又姗跟柏闻见过几面,关系有多好。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季少一的妹妹,那应当也算是柏闻的妹妹了。
看着故作坚强的小姑娘,柏闻瞬间有些心疼。他摸了摸李又姗的头,开口却只有一句话:“幸苦了。”
幸苦什么呢?幸苦她瞒过匈奴人的眼线把他复活?幸苦她给柏闻透露情报?还是……幸苦她亲手葬了自己的哥哥?
乔殊觉得呼吸有些急促,左胸口隐隐作痛。
他看见李又姗的眼眶红了。
她刚刚的话又一次浮现,那个小姑娘明明痛到了极致,却还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
“因为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
匈奴残军全权交由许向安处理,乔殊和李又姗跟柏闻一同回了行宫。乔殊此刻才知林致受伤。
“林!你怎么样?”
此时的林致除了看上去虚弱以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
林致习惯性地露出笑容:“放心吧小乔,我没事的。”
可有时候,人的第六感是很准的。
乔殊一看到林致的笑,心里就明白了个大概。他颤抖地握住林致的手:“你要是没事,师兄的脸色就不会这么差了。”
林致僵了一瞬,最终还是没瞒过去:“小乔,对不起。”
尽管已经猜到,乔殊还是猛地一阵心悸。他还没有享受过顾子尧回来的喜悦,就已经被迫接受林致的离去。
乔殊抓紧了林致的手,像是徒劳地想要拉住他的大师兄。林致拍了拍乔殊的手做安抚,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柏闻。
“陛下,您说吧。”
事到如今,他想知道真相。
“……嗯。”
柏闻也不想破坏气氛,但有些话再不说,可能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既然人都齐了,朕就一次性把事情说清楚吧。”
乔殊抬眸,正好对上了柏闻到目光。
那一刻,他在那双常年波澜不惊眼睛里看到了悲哀。
“有些棋局,一旦开始,就无法中途停止了。”
……
“柏闻,抱歉。”
那天的季少一格外陌生。
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季少一却和他疏远极了。
他问为什么。
季少一说,我还有个妹妹。
“你只有我,可是我还有姗姗。”
那是季少一这辈子,对柏闻说过最残忍的话。
是了,先帝驾崩时,他是怎么跟季少一说的来着?
“少一,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他当时是这么跟季少一说的。
柏闻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季少一下意识想去扶,却又生生止住自己的动作,跪了回去。
他咬了咬唇,继续往柏闻心上插刀子:“对不起我们的是老单于,草原没有对不起我们。”
柏闻苦笑一声:“那大渝可曾有对不起你们?”
季少一没了声音。
柏闻也并不是真的要他回答,他转过身,只见季少一在大殿中央跪得笔直,仿佛在强调自己没有做错,可头却一直低着。
殊不知,就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引起了柏闻的疑心。季少一是那种敢做就敢当的人,他若觉得忠义两难全,那便不会不认;若他还是想保住一条小命,那也会光明正大地跟柏闻打感情牌。
况且他知道柏闻不会现在处死他,因为他还是大渝的小镜侯,朝廷上不是没有他的人;他还护驾有功,该赏。
于情于理,季少一都有充分的理由跟他谈条件,那才是季少一的风格。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连看都不敢看他。
季少一在心虚。
这心虚不是来源于别的,而是因为他有事瞒着他。
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小狐狸,他有什么心思,老狐狸又怎会不知呢。
“少一。”柏闻慢慢渡步到季少一面前,用手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与他对视。
“你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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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吱吱还没有下线!
是的他充钱了
又能挺一个星期了
柏季的cb
季乔的be感
江柏的年上感
顾林的细水长流感
齐活!
下周中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