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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扒,提手旁,一个一二三四五的八。
这就是那个我跟你说得那个软件,他在那个上面注册了账号,三四年前了,涨粉速度很快的。”
她很耐心地解释,我知道这大概是因为我又露出了愚蠢的表情引发了她无奈地同情心。
“哦,我顺便一次性告诉你吧,他在上面的名字叫‘神奇barista’,你去搜就可以搜到。中国好室友,关注一个不过分吧。不过建议你还是不要主动爆马甲,我哥这个人很容易害羞。”
“好的,现在知道了,谢谢。”我微微一笑。
时常会因为自己的无知而羞耻,我一个无神论者向天祈祷祈祷我们不会再相见。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谈得这么嗨。”
我一抬头,看见原咖从画室走出来,还穿着一身沾满颜料的所谓工作服。他每次画完画,衣服上都会沾满颜料。
我有一次问过他,他很没心没肺地告诉我:“没办法,我画画的时候不喜欢被干扰,擦在纸上或者毛巾上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没有擦在衣服上方便。”
所以干脆买了低价的工作服来穿,颜料擦在上面也不会很心疼。
不过,每一件工作服都很好看。
他是这么说的:“我都是工作服了,买好看点不过分吧。”
嗯,这当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诉求。起码我会理解他,我能理解的东西我相信别人也可以理解,又不是脑袋插/进下水道了。
“没聊什么,”原啡在我前面积极开口,“哥,我马上开学了,来把‘公主’还给你。”
“我看到了。”原咖面对‘公主’露出笑容。
“它是你养的狗?”我把那只雪纳瑞抱过来顺势让它待在我腿上顺着毛,“我还挺喜欢狗的,你竟然也没告诉过我你也养了一只。”
“它没在,我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原咖故意做出假笑的表情。“我先去换身衣服,你们好好聊。”
“yes sir,会的会的。”原啡朝着原咖笑容洋溢地敬了个礼。我不免怀疑她的身体里装满了辅酶Q10,像一只活泼的兔子。我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前几天在网上看到兴起的capybaro歌,我或许会跟水豚那种神奇的生物比较贴近,但并不完全相似。
我心想,这两兄妹在性格上是有一些共通之处的。
原咖走后,原啡倒是没有在我意料之中来找我尬聊,这让我松了口气。转眼我就见她从背包里抽出本书看,第一眼觉得那精装版的书有些格调也有些眼熟。
在将视线从那本书上挪开之后的两秒内我又挪了回去,我发誓我不会再在她面前愚蠢地瞪大眼睛,只是这件事的确够我目前惊讶一会。
“你看的是什么书?”我主动发问。
“啊?”她似乎也没习惯我主动发问的样子,回过神之后将书的封面朝向我,“这本是《给我两秒的时间窥探》,无CP,我刚买回来没多久,这书超火你知道吗?”
我还没回答,她又可惜地摇了摇头,“算了,你肯定不知道。跟你相处这么一段时间也是看出来了,你不怎么懂网络,像个年轻的老年人,不对,应该是行为老化的年轻人。”
“……”
虽然我并不打算向她坦白那本书是我写的,但还是想说些什么,“你是因为这本书火而去买它还是因为看了题材内容很感兴趣买的?”
“问的这个问题还挺犀利的。”
她抿嘴,“两个原因都涵盖吧,它这本书之所以畅销肯定是有原因的,再加上我也是了解了它的大致内容,不论是题材还是文风我都挺吃的,所以就买回来喽。我已经看了一半了,总归这个作者我还是挺喜欢的。”
“我并没有觉得这两者有哪一点是错的行为,只是想了解了解你买这本书的原因。如果是因为书本身吸引你的话,那当然是更好的。”我实话实说。
无论从哪一点出发,我都没有去批判限制读者买书的资格。即便是因为觉得这本书很火而把它买回来,我也倍感荣幸,起码让我觉得我的书也有买回去放在书架上装逼的资格。
“哎,话说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对她有些兴奋的样子颇感惧怕,正巧等到原咖出来,我立刻转移话题:“哎,你今天这身衣服不错,一会要吃点什么?”
“很少从你嘴里听到夸我穿搭,忽然来这么一出我还有点受宠若惊,不过这就是个家居服,而已。”原咖望向原啡,“‘公主’送回来了你就快点回去吧,一会别让老两口电话打到我这里。”
“是是是,知道了。我都二十了我不懂他们管我干什么,这么大人了又不会丢,干什么事情都要报备。”原啡不耐烦地应承,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对原咖料事如神的本领感到钦佩,添带了少许同情。他接了电话开了免提把声音放到最大,嗓音竟然有我意外熟悉的那几分厌烦和冷漠:“喂?”
“啊,小咖啊,啡啡在你那吧。”他妈妈的声音听上去有种亲近的人之间陌生的尴尬。
“嗯,在我这里。”声音是可以传达情绪的,即便没有面对面视频。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显然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屑于做了。
“那你让她快点回家啊,她这孩子说给你送狗呢,都过去半天了还不回家,女孩子家家的怎么那么淘呢,一点都不听话,男孩子要是活泼好动点还没什么,比你小时候差远了。”
我竟然隔着手机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恭维,或许在所谓亲情之间这个词是不恰当的,但我目前的感受的确是这样。
“我知道了,挂了。”
原咖那张脸上显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嫌恶,没等对方回应就“嘟”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回去吧。”
原咖撂下一句话,原啡立刻就背起背包逃了。
我才注意到,他这张脸不作任何表情的时候是带点冷调的。
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点难言之隐,家事我不好过多问,也不觉得我自己能针对这件事给他出谋划策出些什么让他的境况有质的飞跃。
于是准备用“今天吃什么”这种话题来缓和气氛,谁料倒是原咖先开口了,他显然没有要将这件事一笔划过的意思。
他坐在我身边,我感受着他陷入沙发时的无助。
“有时候看着我妈妈教训妹妹听话,我时常在想妈妈的听话来自谁的训诫,妈妈的妈妈呢,最开始的妈妈呢,她也是听话顺从的吗,她的听话又是谁训诫出来的?
我可不信“女人天生就是听话的”这种鬼话,看看我妹妹就知道了。”他冷哼出声,是满满的不解和讽刺。
所以他是因为这件事导致情绪上起了波动?不单单是吧。
我摸着公主的头慢腾腾说:“如果一个做法被定义为美德,那它的受众群体就该是人,而不是男性,女性。我想美德这么美好的东西应该不存在性别歧视吧。”
“当然了。”
他哼笑一声,又朝着我笑,“不说了不说了,饿了,照例点外卖?”
“不了,今天出去吃吧。去吗?”我歪着头看向他,我看出他在刻意开心,或许他是不想获取我的同情,亦或者只是单纯不想将这种情绪传染给我。但我也并没有要同情他的意思。
我并不认为把悲伤的情绪不带给别人这样的做法有多么舍己为人,反而自私。
区别对待自己的情绪,短暂的转移话题可并不会让这个情绪成长。
一味地追求快乐,那实际上并不会让你感到快乐。任何一种你会产生的情绪都异常重要,它是你的一部分,你得对这个孩子负责。照顾好它,它会反馈给你意料之外的东西。
不过我并不打算在这样一个氛围下给他长篇大论的说教,也许,我是说也许,我消遣情绪的方式并不适用他。目前看来,我能做的也就是出去,和他出门。
路途上的一些事情或许会将厚厚堆积的云层吹散一些。
“不是吧,你今天吃错药了?天大的喜讯啊,宅属性buff叠满的吔卜先生竟然也愿意出门了,我觉得这种罕见事迹值得登报。”他眉毛高高扬起。
好吧,我是没想到有些人可以迅速将悲伤转化为兴奋。
“好,不去了。”我是真怕他兴奋到猝死,这种乐极生悲的案例可不少。
“哎哎哎,别啊。”他像是真怕我反悔一样,笑脸上展露出一丝慌张,“稍等彡先生,我去换个衣服。”
我看着他着急忙慌跑进卧室,有些忍俊不禁地坐在沙发上安静等待,对着他的背影淡淡道:“不着急,你可以慢条斯理地收拾。”
“哎,我怎么从你话里听出阴阳怪气的成分了。”他卧室里传出来不可思议地嗓音。
我让自己陷在沙发里:“当然不是了。既然决定出门,当然要兴致很高的出门了,有时候我也会因为出门的穿搭而难受一整天。”
“所以你这是把这份同理心转嫁给我了?”原咖嗓音里衔着笑。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这是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我轻笑着回答他,转念却过分联想到话里似有若无的暧昧,话就这么噎在咽喉里了,只留下前两句。
虽然我做好了等待的准备,但原咖显然没有要我等待的意思。他很快换好衣服出来,那顶万年不变的贝雷帽倒是没有带,扎起一头蓬松的卷发,扎好之后的头发大概就和兔子的尾巴那么短。
我视线扫到他身上的衣服。
没有我意料之中那番精致,就是一个简单的白色无袖背心搭配一条黑色宽松长裤,纤细的脖颈上带了叠戴嘻哈风的项链,同时挂着一个白色头戴式耳机。
我这时才发现,他的小臂上有个纹身,是“公主”的长相。
我们对视之后,他愣了两秒,很快将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往回折返:“出门戴耳机习惯了,忘记这次是和你一起出门,我带耳机好像不太尊重你的存在。”
我只能短暂地笑一下,但这样的行为确实让我心安。
等他再次回到客厅,我们就准备出发了。
我走在他后面正要关门,原咖忽然伸头进去对着那只雪纳瑞说:“我们出去吃饭,你乖乖在家看家,等下次再一起出门。不要在家胡来,我们会早点回来的。”
我没养过狗,但据说雪纳瑞的看家意识是挺强的,不会在坏人找上门的时候还开门请他进来做客。
不过之前听说了两种解释,一类人说出门的时候不要和狗道别,一类人说出门的时候一定和狗道别,我没有实践经验,并不能判断出哪种是正确的。
但单就原咖的这个行为而言,对他本人应该有一定程度上的心理安抚。
出门走在街上,起初我们保持着一种两个月来熟练的默契,我总觉得我们彼此身上散发着一种只有默契的人才会拥有的气味,它会让人同步做出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
走到一半,我意识要这是我要说话的时候了,或许对他而言这猝不及防没有预兆,不过我觉得这种气氛实在很适合交流: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传达清楚,不过你可以将就理解。并非站在阿莱65前面被对焦的电影主角每一个表情才会被捕捉到会被重视。
你的眼睛是镜头,他的眼睛也是镜头,我们的心脏里同样安装着一台地表最强摄像机。眼角肌肉的抽动,瞳孔的放大。
你清楚你身体里的镜头摄取捕捉到了多少你细微的面部情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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