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掰弯的日子

　　刁常歪过头看向门口，那个叫朱泽语的男生刚赶到教室，他随便地就着门边的空位放下书包，走上讲台。没有狼狈的满头大汗，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气味。

　　朱泽语走上去又走下来，目不斜视直指前方，很淡定很从容，完全没有迟到紧张的慌样，刁常发自内心的崇拜，像他自己是绝对不允许自己迟到的，因为那样的话大家的注视都会聚焦在他身上，说真的他会腿软，没见过世面就是这样。

　　朱泽语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没有简佳那么大那么漂亮，但是很清澈，鼻子挺而锥，嘴巴小小的，长得很是俊俏。

　　身高跟我一样一六五吧？刁常目测。哎，咱俩貌似都不怎么高。不过简佳有多高呢？

　　眼角的余光刚好瞄到简佳的脸，他似乎也是刚看完回座的朱泽语，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还是像幅风景画般优美。他发现刁常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于是对着刁常翘嘴微笑。

　　刁常一愣也回以白痴的傻笑，口水在口腔里翻腾滚动几欲喷泻而出。简佳那个笑容简直融化进他心里头去，比他妈一大清早去市集挤的新鲜牛奶还纯洁无邪香甜动人。

　　于是刁常在心中意淫，简佳要是个女的自己绝对会痴情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把他追到手。简佳的外貌完全符合刁常择女友的选项，可惜他两都是带把的，没戏，不然像现在这样近水楼台先得月该是多么让人省心的一件事。

　　接下来老师给他们重新编排了座位。他们站了起来后，刁常发现简佳和朱泽语比他高出大约一厘米，李英比自己矮一两厘米。

　　不知道老师是不是按身高安排的，反正就是刁常的位子比较靠前，李英的位置更前，简佳坐在了刁常一开始坐的那个位子，旁边坐了一个比他高出有半个头的男生，皮肤是跟朱泽语一样的巧克力色，留着一颗很有个人特色的蘑菇头，小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小脸，看着有点伪娘，可惜当时还不流行这个词儿。

　　此时刁常下意识地想知道那个看起来酷酷的朱泽语坐在哪里，眼珠子又灵活起来四处闯荡起来，找到目标所在地后刁常对自己很无语，因为朱泽语依旧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

　　朱泽语这位哥们给人的整体印象太低调了。黑色T恤深色牛仔裤蜜色肌肤，沉默安静的仿佛身外的一切皆是幻影又或者他自己才是，明明长得也不错可就是不怎么起眼，没有简佳的万丈光芒不止，周身还隐隐弥漫着黑暗阴影。

　　就像女生会自觉不自觉地关注美女一样，刁常也忍不住把班上两个目前他认为最好看的同性揪出来比较，事实上班上也绝不止他一个人这样，几个男生女生也不时张望简佳和朱泽语的方向交头接耳。

　　完成这种无聊的行径后刁常佝偻着身躯弯腰驼背地双手拄在桌子上开始放空等着发课本。

　　刚才老师在讲台上征集抗洪战士般地征集男性志愿者下楼搬书，一听这号召刁常很小幅度地压低下巴把汗湿的头颅展示给老师，微微弓腰尽量使自己显得弱小无力。叫他搬书？别开玩笑，他全身现在可还湿答答的呢。尽管这样的做法刁常自己也很鄙视很不苟同。

　　事实证明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后头几个强壮高大的小哥被老师邀请下五楼去搬书，简佳和朱泽语属于小壮系列肯定不辞辛苦英勇赴战场了。刁常第一次感激自己的小身板做出了贡献。要不再跑个五楼上下还要加几公斤书他肯定会扑街。

　　在刁常神游的时候一个白色横条纹的本子移了过来，上面写着圆鼓鼓的字体：

　　[同学你好，我叫婷婷，你呢？^_^]

　　刁常看了觉着很有意思，还没试过有人这样问他名字的。拿起本子上面的水笔挥洒起来。

　　[刁常。很高兴很认识你。]东歪西倒的字，刁常写的字不很漂亮。把本子推给他的同桌时，刁常还对她笑了一下表示友善。虽然纸上第二句话是剽掠李英的。

　　[呵呵，你的脖子和额头带有纸屑。]婷婷摸出一面小镜子夹在小本子里。

　　刁常一看忙拿起镜子自我检视一番，把像头皮屑般白皙蜷皱的小纸屑用手指捏掉，刁常环视一下四边，旁边几个对他指指点点的同学来不及收回视线跟他碰个正着，有一个特眼熟。

　　收回逼人的视线，刁常的目光停留在另外一组像派报纸一样派发书本的、笑容姣好的简佳。

　　他觉得他应该想通些什么东西，可他无法确定自己所想的真伪性，所以他决定先和婷婷继续写字条。

　　[谢谢你告诉我。]不然他真像一只露出红屁股还不自知的猴子。

　　[嘻嘻，不用。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多指教。^_^]她是第一个对刁常的名字没有过激反应的人。

　　“嗯！”刁常没有再写什么，而是侧过脸去看着婷婷用力地点头。

　　他说不清楚婷婷带给他的感觉，可能只是对方一种礼貌的示好。可是那一瞬息他对这个女生有股道不明的好感，或许是因为她提醒了纸屑这件事，又或许是同桌这个特殊的身份？让他想起了老狼的《同桌的你》。

　　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刁常偷偷观察起他的同桌来。

　　婷婷是一个文静的女生，学生头，长得、长得好像颗蘑菇，不知道为什么刁常就是有这种强烈的错觉。这想法是怎么都不能说出口的，否则他会被她轰死，也还好他没说，后来才知道婷婷很厉害，每次考试成绩都是全班全级数一数二。

　　在往后漫长的时光里，刁常都把婷婷当作是他人生的小天使。

　　正因为有婷婷作为刁常的同桌，有她的鼓励和敦促，他初中三年的学习成绩才不至于一泄千里。作业没有拖欠过，总是有她借他抄，提醒他有什么作业叫他及时完成，学习上遇到难题不敢问老师问她准没错。

　　婷婷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她很有幽默感，有时还会给刁常讲冷笑话逗情绪低落的他开心。他们上课偶尔会用“腹语”聊天，或是在那本白色横条纹本子上面对话，天南地北地聊。

　　“砰！”

　　忽然两本书砸到刁常放在桌上的手，其实不是很大力很大声，但注意力都放在观摩同桌身上的刁常被吓得一激灵，啪地一声甩过头去惊愕是哪位同学这么粗鲁。

　　朱泽语？看着发尾微湿的抱着小山般的书本的男生，刁常眼里还有来不及掩饰的责怪。哥们你敢再轻点力给点暗示么？

　　“sorry。”朱泽语还是冷冷的表情，好像也有怪刁常看女生看到发呆的隐含意义，不过还是动了动嘴唇轻声道歉。

　　“哦不不不，是我没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有点恶人先告状，刁常又是招牌傻笑。是他自己太不经吓了，何况人家还先低头了。

　　然朱泽语也没加以理会，已经往后走去把书分给其他同学。

　　刚才脾气怎么那么冲呢，他会不会觉得我脾气很臭呢。刁常郁闷地撇嘴，把书分一本给婷婷。

　　“谢谢。”婷婷抿嘴一笑，似乎看穿刁常在想什么，“你那样反应很正常的，不用太自责。”

　　“是哦，呵呵……”听了婷婷的话，刁常揉了揉鼻子，是释怀了不少。

　　往后发生的许多事情也因为婷婷的安慰而让刁常放松很多。人在犯错的时候总希望有人告诉你，没关系，你没错。不管你究竟是错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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