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与碎笔

　　介于小宋开学时提起了换座位的事情，于是后来的几天时间，大家都对这件事情很上心。彼此商量着坐到哪里。

　　晚饭时，因为人多食堂里暂时找不到空位，陈突然就坐到了我和余这一桌来。那个时候余比我更和陈熟悉一点，因为这几天他们俩总会凑到一起说话，而我就一直在旁边旁听，好在陈对我似乎没有太多的注意。

　　一切才刚开始，过于明显的表露似乎不是明智之举。不然就像是在把目的明晃晃地摊给大家看一样。况且那时我对陈实在又有多少心意呢，不过是无可厚非的新鲜感以及不愿意输给她们的雌竞心理罢了。

　　不乏有先出头的人，总之并不是我。

　　所以陈坐过来时，我虽然是很惊讶，望了他一眼，却并不开口。余倒很熟稔地和他搭话，他们开始聊很多，比如陈来自哪里，先前在什么学校，彼此课业如何之类的，简直像刚开始网恋的男女一样，机械，暧昧，却也足够满足。

　　陈说他之前休学了一年，今年是高考裸考后来复读的，陈还说他来自C市，先前在某某学校，课业倒还算好，只是之前理科选学的是地理，现在转过来换成生物，不大能跟上。

　　于是很多关于陈最初的了解也是在那时从他和余的接触中被我旁听来的。不过现在回头看，即使那时后来的我们关系发展得再熟悉不过，他一直讲给我的所有的经历与过去，真的可信吗?我始终无法看透他。

　　不过当然，这是后面的故事了。

　　所以那天顺理成章的，余问我们：“对了，你们打算座位选哪里?”我说：“我估计还是原先的位置不变。”又转去对陈说：“你最好把座位选到前面一点，能更好听课一些。后排的人……你现在还不了解。”尽量委婉的，像暗示一样的话。

　　余也对陈说：“你可以坐到她后面去，她生物好，刚好可以教你生物。”这很使我意外，倒也如了我的意。我静静地听着，并不回答，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座位选择根据成绩排名，陈是新来的，没有上期末的成绩，按照班主任的习惯，选座位理应是第一个。当我们终于被通知可以换座位，并全都站在教室外走廊上开始等待选择的时候，我没围过去她们那边一起讨论。只是像刚开学那天晚上一样，偷偷望了陈一眼，心里暗自徘徊，陈会怎么选择呢?那我呢?

　　不过毕竟早就决定好了不是吗。等到陈选好位置落座，就轮到我了。我径直走向我先前座位，第一排中间。陈就在我的身后。小宋选了我的左边，余选了陈的右边。

　　汇聚在一起汹涌的秋天的麦浪，掩埋着无尽残骸般白骨的现实，在看不见发霉的背后，枝枝蔓蔓开出细小微末的花来。

　　我和陈的故事，理应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

　　当调完座位，班主任又是让我们先上自习。等他一走，教室里又哄闹起来，低低的一团一团的散开又聚拢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一如刚见到陈的那晚。我低头在座位上翻书，陈在身后亦不做声。

　　好像我们之间隔开很远，但冥冥中似有什么在交汇。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是一场完美的精心谋划，至少从我的精心里看来，一步一步，我们的缘分堪称完美。

　　于是在巨大的沉静中，积淀了一整个夏天的热气，放暑假时被遗留在教室里的热气，七嘴八舌的讲话声里沉下去又蒸腾起来的关于夏天的气息，终于盛大结尾。

　　我的舞台剧，在秋天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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