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反派他站起来了!
前世最后的那段日子里,霍君泊的身体每况愈下,精神也出了问题,严重的幻听幻视,已经令他模糊了现实和虚妄的边界。
在幻觉深处,那个名叫祝越的青年并没有离开,依旧会在每日清晨笑着和自己打招呼,说今天的早饭,是世界第一好吃的鸡蛋饼。
白日趁太阳还没变得毒辣,他会像只勤劳的小蚂蚁,一趟趟把盆里的花草搬进搬出,待闲暇时再找个檐下的阴凉处,做做手工,或是翻开从架上新淘来的书。
到了晚间,山里的温度降下去,他便带着养好伤的流浪狗在草坪上遛弯玩闹,不时抬起头,举起大狗柔软的前爪,朝帘后注视他们的自己挥手。
而霍君泊整日坐在窗边,盯着这样诡异却温馨的画面,从太阳升起,看到最后一丝光线被黑夜吞没。
面对不吃不喝的他,管家赵叔的神情总是无奈而悲戚,头发花白的老人,把食物和水递到霍君泊的眼前,张嘴“啊啊”地催促,却只能收到无动于衷的摇头。
右腿的伤口也奇怪的不再痛了,似乎有什么更严重的伤口正在身体里溃烂,让原本的痼疾变得微不足道。
他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棵即将枯死的树,生命在急速地流逝,不管明天会不会下雨,有没有太阳,都不会再活过来。
直到刚才,被这一世的祝越拥住的刹那,霍君泊才有种终于被人从淹没口鼻的深水里地捞出,得以确认自己尚且活着,而不是早已溺毙在那片水底的真切感。
他忽然想,或许不管哪一个世界,祝越都是救自己的人。
因为半拥的动作,青年靠得离他很近,略微急促的呼吸被颈侧敏感的皮肤捕捉,带着不自知的亲密。
霍君泊闭了闭眼,贪婪又克制地嗅了口对方身上的味道,即使不是从前那股熟悉的橙花香,也依然让人迷恋得头晕目眩。
那双手还在胸口和背后柔柔拍抚着,微薄的体温透过衣料,逐渐沾染到自己的皮肤,心跳声愈演愈烈,咚咚,咚咚,急促地敲击在骨膜旁,几近震耳欲聋。
感情上他甚至想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但理智又在告诉他,再这样放任自己沉湎,恐怕很快就会引起祝越的怀疑。
霍君泊不愿眼前这个通透纯净的青年,知道任何有关前世的黑暗过往。这一世的祝越,只需要走在自己铺就的路上,永远轻松快乐、平安健康。
而亏欠他太多的自己,应该安分扮演一个不会逾越的友人,陪伴他走完其中一段路,再于合适的时间送上祝福,默默退场。
脑海里的念头百转千回,挣扎良久后,霍君泊终于狠下心,虚握住那节细白的腕,将其推回原处。
却因为实在舍不得,哪怕眼皮直抖,半天也没能松开手。
这幅犹犹豫豫、不干不脆的模样,落在司机吴越的眼里,就有点自家老板在趁机占便宜的意思了。
啊呸,可恶的资本家!
亏他还以为对方真出什么事了,原来只是趁机演戏,博得小男友同情罢了!
倒把自己这个电灯泡吓一跳!
吴岳磨着牙想。
三人谁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在安静的地库里蔓延,场面一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眼见霍君泊的脸色如同坐过山车忽上忽下,半分钟前还差得厉害,转眼间又好了不少,祝樾心底犹疑,只能放轻语气,试探着问道:“霍……霍总,您现在,还好吗?”
“咳,我没事。”霍君泊避过眼神,清了清喉咙,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恰到好处的成熟深邃。
以及在脑海里飞速思考着,对刚才自己一切神经质举动的合理解释。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祝越曾经开过的一个玩笑:‘每个总裁,都有属于自己的管家、私人医生和胃病’。
管家和私人医生,自己确实有。
而且对方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哪里不舒服来着?
于是霍君泊沉下嗓音,面容肃然道:“我有胃病。”
想了想又补充道:“刚才是有些不舒服。”
还不忘强调:“但现在已经好了。”
认真倾听的祝樾点头,心道,果然是胃病啊。
等等......胃病?
霍君泊除了腿疾,竟然还有原著里没有提到过的胃病。
原来小说世界里,当真每一位霸总都会有自己标配的胃病么?
祝樾暗自叹息,只觉得明明疼到偷掉眼泪,连表情都抽搐扭曲了,却硬要装作没事的大反派有些可怜。
他根本没相信霍君泊所谓的“现在已经好了”,胃病是长年累月的不良饮食导致的,剧烈发作起来哪有那么快缓解,大概是这具身体里的病痛实在太多太久,到最后几近麻木了。
这么一想,他哪里还忍心拆穿对方的这点逞强,只乖巧地将手腕继续搁置在霍君泊的掌心,丝毫不去问为何之前不愿意理会自己的示好,现在又牢牢牵着不放的理由。
那双湿漉漉的,如同落了一场秋雨的眼眸里蕴着关心,无声润过霍君泊焦土遍野的心田。
他听见祝樾的声音,朦朦胧胧的,温柔又和缓,像在哄不懂事的孩子:“既然是胃病……就要靠细细地养才能好,您今天来祝家接我之前,有好好吃早饭吗?”
霍君泊下意识摇头,沉默了几秒,又急忙改口:“吃了。”
他为在祝越面前根本无法好好掩饰自己而感到懊恼,这个人一旦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心,他的灵魂似乎就要飘起来了,不管不顾地,直往对方那里去。
“你不用操心我,操心好自己就够了。”
然而慌乱间把拒绝的话说出口,他却又止不住后悔。自觉语气太硬太重,怕祝越听了难受,只能尽力找补,干巴巴道:“没有骗你,是真的没事。”
说着,仿佛为了佐证自己没撒谎,霍君泊拉开了车门,长腿一迈,直接站在了地面上。
价格高昂的定制西装,完美勾勒出他优越的身型,隐约露出其下肌理的漂亮线条,肩宽腿长,腰线劲瘦,脊梁挺拔得如同覆雪青松。
男人俯下身,这一次,换他朝车内的人伸出手,深若寒潭的眼底,倒映着的全然是对方的模样。
于是一时间坚冰消融,万物春生自由。
他轻声说:“走吧,回家了。”
如果说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出现过差错的话,原著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反派,直到走向疯癫的毁灭时,都没能从轮椅上站起来。
作者还为此交代过原因,说是当年被绑架时遭到了非人的虐打,对独自站起来走路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祝樾无法想象,究竟是多么惨痛的记忆,才能击垮人心底最基本的行为意志,因而再看这个角色时,多少带了些主观上的心疼和悲悯。
小说正文的倒数第三章,当看到主角攻霍谦在最后扳倒反派的董事会上,站在轮椅面前居高临下地讥讽对方,“不过是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时,他头一次没有为主角的成功感到高兴,而是难过地掉了眼泪。
评论区却是一片叫好声,大多直呼“解气”、“大仇得报”、“终于爽了”,只有少部分人和自己一样,质疑霍谦这种言论是否太过恶毒。
即使手机里的时间已经快要跳往凌晨五点,祝樾还是认真写下了他觉得剧情多处不合理的长评。从被侮辱身体缺陷的霍君泊,到沦落为工具人的祝越,再到结尾似乎失去灵魂,完全变成附庸的主角受。
打下最后一行字时,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团刺目的白光,祝樾以为是自己困懵了,匆匆放下手机睡了过去。
穿书不过短短两日,小说里的文字也还历历在目,甚至自己写下的长评还能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
那么谁能告诉他,此刻牵着他的手腕,大步流星的霍君泊,是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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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别嘴硬了,还说什么要祝福老婆然后默默退场,你连老婆手拉住都不舍得松啊喂!
吴岳:工伤!绝对的工伤!我要求加工资!(拒吃狗粮.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