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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为表歉意,为表诚意,我也站会儿吧老师,就在这儿。”话刚落,江灼一个跨步迈出教室,精准的站在徐温身边,没骨头似的倚在墙上。
“你小子最好是。”有徐温在,冯成也不担心出问题,就放任江灼去了。
嘎——吱
随着门被关上,走廊里一时间安静极了,只剩下偶尔翻阅纸张摩擦出的噌噌声以及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
江灼垂眸,看着徐温修长的手指划过诗句和释义,认真的模样像是把拆分开的每个字都通过指腹印在脑海里。
阅读——合上——闭眼,三个步骤循环着有条不紊的,有理由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就在这么短时间里记住了?
“你不是不喜欢那老师的做派吗?还这么用心背?”
突然的问题让闭着眼默背的徐温有些错愕,以为是打趣,没想到那双凌厉的眸子里满是单纯的不解。
“呵。”轻笑一声,徐温打开小册子翻到下一篇:“因为一个老师放弃一门学科,听着就蠢。”
窗外的一角天空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空荡荡的走廊也很安静像是一个被封装好的长方形纸箱。
这样的氛围下,面色也跟着逐渐沉静下来,与之相悖的,是语气里忽视不了的跃跃欲试,带着一丝狡黠的顽劣:“被觉得碍眼和觉得被碍眼在某种主动性上,前者更符合我的心意。”
言罢,徐温看向江灼,看着对方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放弃慵懒的姿势站直。
心里是矛盾的,有些后悔放松戒备,又感觉江灼好像有点不一样,至于原因,大概就是这人过分的与众不同?
沉默了一会儿,江灼挺直腰板儿,试图遮掩着什么的咳嗽了几声,超级正经地问道:“那个什么——咳咳,文字游戏?”
“哈哈哈哈哈哈。”意料之外的回答,察觉到语气里的无奈,徐温没忍住大笑出声,意识到有些失礼后抬起册子挡住半边脸。
“唉,你!”江灼看着人这乐不可支的动静,脸也跟着发烫,要不是被双大眼睛盯着不好意思,早就糊弄着翻篇儿了,现在为时已晚,只能手忙脚乱地遮掩:“小班长,给哥留点儿面子。”
敢情装了半天深沉,是因为没听懂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些芥蒂在笑意中消散,心照不宣的抛之脑后。
良久,徐温才平静下来。
“开心了?”不知怎的,江灼就想说这么一句话。
“嗯。”可以说,这样无厘头的愉悦——还不错,徐温垂在身侧的手摩挲着衣摆:“你是个好人。”
猝不及防的被发了一张好人卡,江灼撇了撇嘴不自在地抖了抖胳膊,顺势抬手将额前的碎发顺到脑后:“也不完全是,刚开始看你挺揣着的,就存心找事儿来着。”
有些被这份直白吓到,徐温眉头轻挑,又觉得按江灼的性格这样才算正常:“觉得我虚伪?”
与之回应的又是一阵沉默。
敛下眸子,徐温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从容,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揣着才会合群。”
“所以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你就不用揣着咯?”
“嗯?”
江灼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径自走到徐温的对面,停顿一瞬猛地弯下腰靠近,近距离下看起来愈发立体的五官,视线粗略的滑过最终停留在眼睛。
其实就算相处短暂,江灼也自有考量,清冷疏离是徐温,温和友善也是徐温,二者是无法吻合亦是无比真实的存在,而这样的徐温除了漂亮,另外的东西也很和自己心意。
在人群中享受孤独,这种形式的自由,很酷。
一字一顿重复了上刚刚的话,末了颇有兴致地加了句:“先别着急拒绝啊,我一个人可算不上群。”
“嗯......”徐温语调拖长状似考虑,食指中指并拢抵住对方的眉心,稍稍使力将人推开反问道:“文字游戏?”
“呵,真有你的。”
看清徐温眼底的笑意,江灼也顺势退后站回原位,不打扰小班长学习。
啧,这家伙,噎人真有一套。
夜晚的风清清爽爽的,吹在脸上很舒服,和叶垚在上一个路口分开后,徐温骑着自行车看着前方被车轮碾过的树影,速度逐渐减慢。
这条马路在记忆中来来回回被翻修了几次,街边整整齐齐的绿化带,紧跟时代潮流的装饰路灯,迎风飘摇的柳枝和青草味对于徐温来说再熟悉不过。
这些是比较特别的伙伴,无限包容地接纳着碎片式的情绪,包裹在自然里的轻哼彰显着今晚的主旋律——放松。
楼下锁好车,三步并做两步跨越楼梯,晚自习的时间用背诵替换了,没做的内容相应顶到晚上。
徐温边掏钥匙边想着时间安排,可下一秒,随着钥匙插入锁孔转动,顺着手腕传来咔哒一声闷响,整个人犹如被迎头泼了一瓢冰水,愣怔在原地。
指尖微颤,一层鸡皮疙瘩夹杂着说不出的冷意浮在手臂上,徐温握着书包肩带的手收紧,直至掌心感受到一丝疼痛才缓过神来。
后颈有些僵硬,像是老化生锈的转轴,动一下响一声。
刚刚在开心什么已然毫无印象,满脑子充斥着无措,以及已知的未知的的计划即将被打破的恐慌。
机械的打开门,莫名有些刺骨的穿堂风仿佛把一个人从徐温身体里猛地吹了出去。
果然——
听到动静的女士优雅的捧着一杯红酒转过身,大概心情很好,以往的愁苦散去面色都红润了许多,见到少年呆呆地杵在门口也笑脸相迎:“回来了?”
“嗯。”讷讷地应了声,徐温走上前抬眼看向面前的人,嘴唇合开酝酿了一下说道:“这么晚了,少喝点儿,早点......”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人摆手打断,喉头的‘休息’咽下,徐温再次沉默,顺着牵引的动作将单肩包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一时间想不出下一句要说些什么。
温琼瞥见徐温这幅模样,心头的雀跃也消了几分,兴致缺缺地抿了一口酒,细长的眉毛皱起:“你爸要是回来,不问算了,要是问起来,就说我这两天在家好好的陪你上学。”
“嗯。”
“妈紧跟着你爸去的岑州,这次倒是没瞧出来些什么,除了他身边那个早就结婚了的秘书也确实没个像样儿的女的,谁叫他这半年以来天天往那边跑,还以为背着咱俩有家了呢。”
“这个月按时给你打钱没?人没在钱总得有,要不然要他这当爹的有什么用?。”
“嗯。”徐温垂着眸子,机械地应声。
耳边的语调时而平淡时而顿挫,平静里夹杂着歇斯底里和刻薄,矛盾又突兀。
其实听来听去无非就是那些内容。
一边言之凿凿认定爸爸早已精神出轨,咒骂男人都是薄情寡性的东西,充满嫌恶;一方面又拼尽全力将其困在原地,试图找出依旧爱着的证据,哪怕在这个过程中处处碰壁,呛声争吵不断。
这些年作为妻子的妥协,作为母亲为了儿子的让步。
强调不要亲近爷爷奶奶那边的亲戚,因为他们是家庭不和睦的‘幕后主使’,个个都是不怀好意想要离间母子感情,想从妈妈身边夺走自己,让儿媳妇成为这个家的‘孤家寡人’。
“有妈才有家,姜姜,妈妈不会害你的对吗?”
“嗯。”
说了这么半天就得到这样平平淡淡的回应,温琼心头蓦的生出一阵火,想到那个男人宁愿在另一个城市花时间空坐着也不愿意回这个家,没由来地揪住胳膊一把将人甩过来:“怎么了?你也觉得我不对?你也觉得我无理取闹?”
而徐温越是一声不吭,温琼越觉得有气没处发:“这是你欠我的,我为了你放弃了大半辈子,养你这么大......”
胳膊上的软肉被尖尖的美甲嵌入,随着拉扯传来阵阵抽痛,但徐温没有丝毫想要挣开的想法,一如温琼女士所说,这是自己欠她的。
对面的人情绪突然崩溃,这样的场面时常出现,五年以来屡见不鲜,从惶恐害怕到现在大脑传递着合理的讯息,但自己却迟迟无法共情,迟钝的要命——
徐温说不出原因,只知道忍忍就好了,再忍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思绪空洞。
正对着的墙壁上,钟表发出哒哒哒的响声,最后时针稳稳停留在11——今天大概是要熬夜了。
情绪稳定下来后的温琼整个人瞬间被后悔淹没,回想自己刚刚口不择言的话,心里的酸涩溢出口腔里都是苦味。
抬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隔着衣服揉了揉胳膊,怜爱地把人抱在怀里,自责又懊恼:“姜姜,妈妈本来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一家子把妈妈的心情弄坏了,刚刚妈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那些都是气话,妈妈是爱你的——你会怪妈妈么?”
后背的手掌熟悉而温热。
良久,徐温虚拢住肩膀上搭着的手腕,安慰性地拍了拍:“早点休息,我要写作业。”
说罢,提起单肩包返回房间。
‘咔哒’
房门落锁,温琼愣愣的看着,手足无措的坐下又站起。
一夜无话。
早上6:00,压在枕头下闹钟震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徐温闭着眼睛摘下耳塞和眼罩,扯过一旁的校服盲穿。
今天掐算着时间为了多睡一会儿起晚了,简单洗个漱就准备出发。
额角的发丝还挂着水珠,垂坠着滴到脸上。
徐温不在意地抬起手背抹去,拉开卫生间门下一秒就和对面端着碗的人对上。
温琼捧着有些烫的瓷碗,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儿子,一边快步冲向桌边:“姜姜,妈妈给你做了早饭,快来吃。”
手指尖儿被烫的有些灼痛,温琼也顾不上,揉了两下耳垂急匆匆地转向厨房拿出一碟子酸辣黄瓜片:“妈妈早早起来就准备了,你最爱吃的阳春面,这个是现拌的,酸脆酸脆的,你尝尝?”
碟子里的黄瓜嫩绿嫩绿看上去脆生生的,点缀着红红的小米辣,配面吃一绝;而阳春面是温琼的拿手菜,汤鲜的同时也能保证面的绝对口感,碗边围着半圈小油菜和一个金黄的煎蛋。
碗被小心翼翼地推到面前,徐温看着女人眼底隐含的歉意和讨好,把着急和拒绝咽下,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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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说温温在压抑中长大,却没跑偏,他一路总结着能感受到的人性的黑暗面从而避开,跌跌撞撞,驱使自己长成不属于这个家的另外一种样子...
他从不断吸取教训中学爱人,这样的徐温也值得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