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请说明来意

　　纸人闻言歪了歪头，将楠清抱的更紧些

　　“抱…歉”

　　冰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刍灵怔愣，没有血色的面皮满脸歉意，他知道，他让楠清产生了不好的情绪

　　刍灵死后的第二天，楠清在他原来被单独放置的心脏附近找到了刍灵的一缕残魂，他将魂魄收据进符纸，又用自己大腿上的皮肤与纸张结合做成纸人，将那缕残破不堪进不了轮回的魂魄封如人皮纸人

　　楠清想，他一定是喜欢他的，不然为什么要将纸人做到最好，为什么拼了命也要保全这缕灵魂

　　但他现在不知了，自己的心，在停滞了三年之后又一次为之跳动。但他似乎没那么喜欢他了…

　　人偶冰冷麻木的声线穿透着他的耳膜，不觉刺骨，而是懊悔与不甘

　　他想问他为什么三年之前不告而别让他苦苦寻找了三年，为什么要在这个危险的地方出现，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刍灵自己大概也不知道吧

　　楠清自嘲的笑笑，回身浸没在纸人冰冷的怀抱

　　就这一次，你任性一次

　　沈焕之的禁锢在他又一次尝试挣脱时突然消失，沈焕之聚满灵力的掌心猛的拍在墙上，顷刻之间危墙变为一堆废土。巨大的力使他不得不踉跄一步

　　稳定一刻，沈焕之向大楼最黑暗的顶层跑去。而还未到达却看见楠清带着身后的另外一个人走下了台阶

　　是照片里的那个人，但看起来比照片上的人更僵硬，更生冷。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是柔软至极的人皮，眉眼与体型和照片上如出一辙，只是瞳孔里是空洞，但满眼都是楠清的身影。沈焕之心里突然有一丝不满划过，但他这个人是最懂得藏起情绪的

　　“你干嘛去了？不是说两分钟”

　　原来他看到短信了

　　沈焕之看了看楠清身后的人皮纸人，啧了啧舌

　　他居然从那张没有丝毫生气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挑衅

　　是我干的，又如何？

　　如果那缕残魂此时说起话来，一定会先噎自己几句

　　“没什么，路上耽搁了。你可以问问你的纸人…朋友”

　　楠清不解的看向盯着纸偶看的沈焕之，又回头看了看纸偶

　　刍灵一直盯着自己，他误会了？

　　刚想解释一下当下的局面，沈焕之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刍灵打算放在楠清头上的手，局高临下的审视他

　　“我记得你没带纸人来这儿”

　　虽然沈焕之的眼睛依然停留在那张惨白的脸上，但却是在与楠清说话

　　“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对他动手动脚的。松手”

　　他一字一顿的说出松手二字，本就疏离清冷的语气带着压迫

　　看见此情景，楠清是生气的。一把抓住沈焕之的手臂，想让他松开死死抓住刍灵的手

　　可越是这样，沈焕之却抓得更用力了，那只被棉花装填的手臂被紧握着，显出一道道勒痕
　　这具外壳除了肌肉组织，就连骨骼与关节都按照人的比例做出，精细至极。沈焕之触碰到的皮肤质感与真人的一模一样，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想法与情绪

　　纸人在挣扎，应该叫刍灵比较贴切

　　刍灵不明白这人突然发什么风

　　“松…开，我”

　　一字一句，十分僵硬的吐出三个字

　　“你发什么风！赶紧给我松开他！”

　　楠清见他并没有松开的意向，情急之下用灵力给予沈焕之不重不轻的一击

　　沈焕之微微低着头，看着因为着急而眼尾红红的楠清。他正在为那个纸人恢复瘪掉的手臂。而自己呢，刚刚被击打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他是你的伽拉泰亚吧”

　　鬼使神差的，沈焕之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在楠清身边他总是隐藏不了情绪。也许是在他不小心误伤他的时候，也许是在楠清哭着对他讲述他的过往的时候…又也许，是看见一个瘦弱的男孩儿抱着花站在墓碑前的时候。再者，是看到瘦小的孩子鼻青脸肿却依然笑着喂他吃冰淇淋的时候…

　　沈焕之将这一切归于他奇怪的占有欲，虽然他明白并不是

　　楠清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是或不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并没有去想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打你是你自做自受”

　　“嗯”

　　为数不多的余晖照射在台阶上，身影与早晨玻璃窗下披着金丝的少年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少年身边多了一位拥护者，而那人并不是他沈焕之

　　心情说不上的低落

　　“…我已经排好点了，今天到此为止吧。回家…回家后我会跟你好好谈一谈”

　　长发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向大衣领口掖了掖，楠清盯着前方杂乱的路面，淡淡开口，牵着刍灵走出了大楼

　　“别傻愣着，捡了东西就赶紧走”

　　回头看了看，握着长伞的沈焕之像委屈的小狗一般慢慢走着，楠清看在眼里，口气不自觉的软了许多

　　“走吧，对不起吗…”

　　撒娇般的话语忽的飘入沈焕之的耳蜗，心里痒痒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说完话后仔细想想，楠清发现本来错的就不是他。但话已经如流水一般进入对方的耳朵，他不能撤回了

　　“虽然主要错的是你…”

　　沈焕之抬头注视着因为一句道歉就红了耳根的人，一双好看的眼睛撇在一旁，他柔软的长相与语气十分不搭

　　瞬间，沈焕之突然好想让他再哭给自己看，想再听听他说对不起
　　心里却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身体很诚实的加快了脚步

　　楠清突然惊觉，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像护法一样贴着自己，自己173的身高对于这两人来说真是不值一提

　　谁懂啊，这是被人拍下来发网上会爆炸的程度吧…

　　修…修罗场吗…

　　走在人行道上，虽然没多少人，但楠清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脑子似乎快要炸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西巷，楠清家
　　打开家门楠清便扑倒在柔软的沙发上，他觉得自己三年都没这么累过了
　　随后刍灵跟着楠清坐在沙发上，僵硬的替楠清理了理碎发
　　沈焕之刚把伞和大衣挂在置衣架上就看见这一幕，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随即坐在沙发另一边，楠清已经坐起身来，他便检查起楠清受伤的手臂

　　换了一遍药物之后，沈焕之发现楠清的伤口已然愈合大半。绑好绷带后，趁着楠清看手机的时候挑衅的看了一眼刍灵

　　你贴心，我比你更贴心

　　在之后，沈焕之第一次从纸人脸上同时看到鄙夷、不屑，嘲笑等一系列表情，心情十分复杂

　　沈焕之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蠢爆了，居然在与残缺的灵魂暗中较劲，有些羞愧难当。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拉着楠清的手将人拽到了二楼的客房

　　“怎么了？”

　　楠清疑惑不解，又想起来自己在废墟说过要和沈焕之谈一谈的话，似乎明白了他行为的用意。见沈焕之没说话，也没有继续追问

　　到了客卧，沈焕之砰的关上卧室门。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楠清一跳，又碍于之前误伤沈焕之所以忍着没发作

　　接着，眼前的男人一手握住门把，一手撑在门上，将楠清又一次被圈在怀里，低下头注视着

　　楠清被沈焕之的行为整的一愣一愣的，突然发觉这个姿势十分羞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沈焕之又一次忽然靠近楠清的脸，似乎要吻上他的唇瓣，又在极近的距离停下，凉薄的薄唇吐出话来

　　“你真不认识我了？”

　　楠清因为暧昧气氛而混沌的思绪渐渐回神，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之前认识？”

　　看到人家一脸懵的样子，沈焕之心中了然，随即直起身子，开始解起衬衫扣子

　　一言不发就开始脱衣服的操作给楠清看呆了，他不明白沈焕之这是何意
　　难道他要对自己做那种事？

　　楠清越想越混乱，脸上烧的慌，羞耻感爬满全身，居然还有一丝期待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突破警戒线，楠清甩甩头，双手抱住自己的上身，闭着眼睛蹲下身去

　　“你干嘛！！”

　　虽然没有很大声，但楠清的声音颤颤巍巍的，沈焕之感到了他的害怕，有一丝不解

　　“怎么了？都是男人你怕什么？”

　　“那那那那你脱衣服干什么！”

　　“…”
　　沈焕之突然想到了楠清害怕的原因，心中有一点羞愧，看着禁闭双眼的楠清轻咳一声，突然想要逗逗他

　　楠清听着沈焕之没了动静，悄咪咪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沈焕之那张俊脸，向下瞟一眼，男人精壮的身躯映入眼帘。

　　楠清的脸更红了

　　借着刚刚爬上树梢的月光，楠清发现沈焕之左肩到腰处有一片暗红色印记一直连接后背，眼前的男人身影与雨中少年的身影渐渐重叠

　　“谁给你的胆量敢划伤盈盈的脸的？”

　　“江哥，这小子在班上就像怪物似的，整天晦气的很，听说他爸妈…”

　　听到面前人提起父母的死因，楠清身体猛的升起一股劲，推了说话那男孩一把。这一行为无疑惹怒了这几个不良少年

　　“给我闭嘴！”

　　说着，楠清的拳头就要向说话的男孩脸上打去

　　不料被那个叫江哥的男的一脚踹在肚子上，没了力气

　　“*，敢还手，挺能啊”
　　“你看你看，还瞪我呢，像狗似的”
　　“长的倒是比女生还标志，江哥，不如…”

　　江哥似乎来自高中部，长的壮而且比发育不好的楠清高了不止一星半点，那时的楠清是初中部的一位学生，因为划伤了他女朋友的脸被他找麻烦

　　一众人笑作一团，这里是废弃的器材室，几乎没有人会来。一群人越发大胆起来，已经有几个长的歪瓜裂枣的男生到前面想要摸楠清的脸

　　为首的江哥却不乐意了，一脚踹翻两人。被踹的两人几乎是瞬间露出了谄媚的笑

　　“嘿嘿，江哥请，江哥请”

　　江哥得意又猥琐的在楠清身上打量一番，看见楠清捂着肚子侧躺在地上还不忘死死盯着他，笑了

　　然后抬起穿着名贵球鞋的脚，踩在楠清脸上

　　“啧，这种晦气的玩意儿谁碰他啊，打一顿吧，然后让他给我家盈盈跪下道歉”

　　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娇俏的女孩，夹着嗓子扑倒在江哥怀里，听到江哥的话讥讽的看着被两个男生架在墙上挨打的楠清

　　“江哥，你让他们别打了，被老师发现就不好了”
　　女生娇滴滴的嗓音响起，一个男生正抡起拳打在楠清脸上，引得楠清闷哼

　　“喂，小婊子，你爬过来把我的鞋舔干净，你就能走了”

　　盈盈长的很漂亮，但说出的话却要将楠清的尊严踩碎在她那双昂贵的小皮鞋下，脸上满是她这个人不该拥有的狠毒与刻薄

　　“呦，什么好玩的事？带我一个呗”

　　带有压迫感的声音在楠清挣扎着不肯跪下的时候响起，随后这位江哥脸上便挨了一拳

　　“江竟，谁给你的勇气敢动我弟弟？”

　　眼前的人比这个江哥还高，但白色的背心显得这个人皮肤黑黑的

　　江竟并不惧他，调动一众男生发起群殴

　　但来人将一众混混打的七零八落，之后便将楠清从地上捞起，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盈盈还在因为恐惧而战栗

　　“喂，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来人威胁着女孩，吓得她竟小便失禁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还不忘重重点头

　　那人看着眼前的场景，背起楠清大步垮了过去

　　等到夕阳的光照射在脸上的那一刻，楠清才看到，这个救了他的人居然左边身体有大面积的红色胎记，蔓延到了手臂上

　　“像披风一样，挺帅的”

　　之后男生的反应他记不清了

　　多年之后，楠清又一次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胎记，不同的是，眼前人变了许多

　　“你…你是当时路过器材室的那个…”

　　“恭喜你回答正确，楠清同学”

　　沈焕之露出大大的笑脸，心情似乎很愉悦。他的反应成功让楠清大吃一惊

　　“你之前怎么不说？”

　　“我以为你能记起来的，唉…”

　　沈焕之的头靠在楠清肩膀上，装出一种被辜负了的小媳妇模样，再次让楠清不知所措

　　“谁知道啊，你当时又黑又丑的”

　　“那你是说我现在又白又帅？”

　　抬头，近在咫尺的脸露出狡诈的笑。

　　看着楠清被气到或是害羞而涨红的脸，沈焕之没忍住伸手掐了一下

　　两只手被沈焕之压住，楠清只能转动头部躲避魔爪，没躲掉，便转头咬了沈焕之一口，眉毛皱了皱，显得有些娇嗔

　　这一幕无疑击中了沈焕之的奇怪心理

　　“切，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推开沈焕之后，楠清靠着门上想了想。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谁能想到自己忌惮的除灵师居然是那个救过自己的学长，他甚至在之后还为了感谢他请他吃过冰淇淋

　　楠清有些愧疚，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沈焕之来，然后仔细想想，这人一开始就认出自己还把自己蒙在鼓里

　　看着面前穿好衬衫的男人，楠清哼的一声，扭过头去生闷气

　　这家伙就是纯纯傻叉！

　　楠清在心底暗骂

　　沈焕之撇到楠清坐在地上，怕他着凉，也不管他是不是不高兴，将楠清一把抱起来。打开门便看到站在门前的刍灵

　　靠，忘了还有一个…

　　沈焕之心里有些不满但面上不显

　　刍灵看了看沈焕之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楠清，态度强硬

　　“我来就好，不用你费心了”

　　楠清十分尴尬，在刍灵伸手要接他的时候忙跳下来，却没注意，闪到了左腿向前扑过去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伸手，一人拽住楠清的一只胳膊，把楠清扶了起来

　　“谢谢…”

　　“怎么了？”

　　“没事吧？”

　　刍灵和沈焕之的声音同时响起，一时之间不知道先回应哪一个

　　你俩咋回事啊？！

　　楠清的内心在咆哮

　　刚刚才从认出沈焕之的思绪里出来，现在楠清又有了新的疑问

　　随后还是苦笑着打了个哈哈，问了他俩饿不饿，然后逃离了修罗场，留下刍灵和沈焕之大眼瞪小眼

　　到了厨房，楠清突然发觉刍灵说话似乎变得流利了，刚想去找他问清楚，结果就看见两个人一同向厨房走来

　　美男拂面，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楠清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现在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啊！

　　刍灵先一步踏进厨房的门框，并熟练的拿起了菜刀
　　“清清，去歇歇吧，我来做饭”

　　沈焕之在听见刍灵说出那个名字的后一秒轻蹙眉头，他知道这个人在楠清心里是怎样的存在，二十四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对一个人…哦不，一只灵魂这么厌烦

　　“话说你怎么…”

　　不算小的厨房因为三个人的占据显得拥挤许多，空气之中氤氲着不知从何而起的火药味
　　楠清小心试探着问出一句话，却不知道下一个词该如何使用。似乎无法用言语形容刍灵突然转变的事实

　　“哦，我在那栋废墟游荡的时候找到了一部分被罐子装起来的我的灵魂，似乎是那东西遗落在这里的…”

　　刍灵温柔的声线从纸人的嘴里传出，有些空灵。从如何感应到灵魂碎片到刚刚全部吸收结合细细说出，又在看见楠清复杂神情的时候大幅度活动了下身躯

　　看，我现在就像活人一样

　　这是楠清从他那双还是波澜不惊的眼中寻到的话语

　　是啊…他就该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而不是如今这副怪异的模样

　　自责的种子在楠清体内破了壳，枝丫便瞬间填满心房，肿胀不堪。

　　楠清无意让两人寻到自己心理的转变，从背后挎住两个人的肩膀，露出一个巨大的笑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把青青的关节从新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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