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

　　十几分钟后，非洛带着一个金属医药箱来到了扶岚的家里，他和扶岚两人站在房门口。

　　“目前情况怎么样？”非洛问。
　　“做了临时标记，情况好些了，但还是做个检查。”扶岚道。

　　非洛穿着一件简单的白大褂，唯一的装饰品就是领口处的衣夹，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管药剂，那是Omega抑制剂，打进了自己的腺体，以防被屋内的信息素干扰诱导发热。
　　扶岚看着他带上手套和打抑制剂，提醒道：
　　“那什么......你最好再带个医用口罩。”
　　“？”里面的浓度到底是有多高？？？
　　但非洛没有回答，只是愣了一下就按照扶岚说的那样带上了口罩。

　　“咔哒”非洛打开了房门，栀子花香扑面而来，高浓度的信息素惹得他皱了皱眉，他迅速的关上房门避免信息素泄露。

　　扶岚的目光被切断隔绝在房门外。

　　他抬眼，看到偌大的床上懒洋洋的躺着一个人。
　　青年半靠在床上，衣服皱巴巴的，床单也凌乱不堪，微长的头发耷拉在肩膀上，锁骨旁，他逆光半阖着眼看他，尽管非洛心里清楚他是个Omega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
　　不得不说，他这个老板的眼光还是毋庸置疑的。

　　他面不改色的走到窦弥身旁。

　　“我是非洛，你在五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私人医生。”非洛一边打开医药箱一边和窦弥搭话，“boss告诉我你信息素紊乱并且浓度有明显提高，初步检查并不能很好的判断病根，作为医生，我还是建议你到医院做一个深度检查。”
　　窦弥不看他，淡淡的回答：“知道了。”
　　非洛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说：“你这可一点也不像‘知道了’的样子。”

　　非洛拿出听诊器贴在窦弥的胸腔上，过低的温度激得窦弥一个战栗。
　　“怎么这么凉？”窦弥不满的皱了皱眉，看到了他衣领上的装饰品又微微挑了下眉。

　　医生还带领夹的？

　　“boss不希望你用别人用过的，这些都是专人定制，保存在恒温箱里的，”他抬眼看了窦弥一眼，“你处在发热期，体温过高，当然会觉得凉。”

　　“哦。”窦弥应了一声。

　　窦弥的心跳声通过导管传到非洛的耳朵里，一下，两下……
　　他面色古怪的又抬眼看了窦弥一眼，窦弥抬着下巴不看他，目光注视着别处。
　　“你的心率很不对啊，”非洛说，“比常人要慢上许多。”
　　“生病了。”窦弥敷衍道，目光仍旧没有看他。
　　非洛看着他，窦弥的衣领被蹭开，胸前一大片肌肤漏了出来，白的发青，血管清晰可见。
　　非洛眯了眯眼，命令道：
　　“把上衣脱了。”

　　“你应该只是个医生。”窦弥的语气中充满了攻击性，“这样子是不是有些逾越。”
　　“我是医生，所以我要对我的每一个病人负责。”
　　“负责就是要脱衣服？”
　　“你不按照我的话做，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boss？”

　　窦弥微微向后倾，双手在后撑床，明明视线更低，却散发着难以忽视的上位者的意思。
　　“你在明知故问。”

　　非洛打开手机，上面俨然是扶岚的电话号码。
　　他朝着窦弥晃了晃。

　　“……”
　　“行，你赢了。”窦弥无所谓的回答，然后解开了衬衣的扣子，皱巴巴的衣服被他扔在了床上，“看吧。”

　　窦弥的上身白且消瘦，可是瘦中又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肌肉线条，看起来像是早年健身的痕迹，可是健身……也不会这么白。

　　窦弥的白是常年不见光的苍白，病气森森的无力感，腰腹两旁细细密密的分布着一些颜色较深的细小色块，色块上的皮肤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

　　“你身上一直有这么多疤吗？”非洛问。

　　“嗯。”他尾音上挑，像是在应和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行，知道了。”非洛收起检查的工具，起身准备出去，“检查结束。”
　　窦弥目送着非洛出了房门，直到他完全看不见对方的身影。
　　“啊……”
　　窦弥泄气一般长叹一声仰卧在床上。

　　房间外。
　　“他有隐瞒。”非洛一边说，一边取下了白大褂上的衣夹，“你应该都听到了。”

　　扶岚也取下右耳上的耳麦，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给他做标记的时候没有发现他身上的疤？”
　　“没有。”扶岚看了非洛一眼，“你和你对象做临时标记的时候还脱衣服？”
　　“咳……”非洛轻咳一声，“……这不重要。”
　　“那关于信息素呢？有什么想法。”扶岚问。
　　“确实有一件事，是原也告诉我的，大概二十年前，出了一件事，有一家公司濒临倒闭，然后忽然又解除了危机，并且与其他的几家大公司签了合作，有人说他们是用了违法的方法才得以起死回生，而这种方法就是利用了omega，他们用拥有高浓度信息素的omega作为筹码与他们合作。”
　　非洛看了看房门：“之前我一直是不信的，因为除非是先天性疾病，没有一个正常的omega的信息素会无端提高。”

　　“但是现在看来我应该改变一下我的看法了。”

　　“你的意思是，窦弥现在的情况有可能和那时候一样？”扶岚说。
　　“不是有可能，是极有可能。”非洛说，“而且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人为的，毕竟他之前的信息素浓度没有这么高吧，不然你也不会现在才来找我。”

　　非洛看了一眼扶岚：“有人在针对他，看来他那五年内并不好过。”

　　扶岚：“……”他的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

　　“你回去之后检查一下所有仪器，过两天我会带他去做个深度检查。”
　　“嗯。”非洛回应他。

　　非洛走后，扶岚拧开门把手进了房间。

　　窦弥还是那样躺在床上，面朝天花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也许是怎么瞒过我吧。扶岚想。

　　“窦弥，”他走到床边，坐到床上，上面立马下陷成一个柔软的弧度，轻声喊他，“疤痕是怎么来的？之前没有的。”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我自己不小心搞的。”窦弥翻身不去看他，“不用太担心。”

　　扶岚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缓缓开口： “好，我不问，但是我们过两天去做个深度检查好吗？起码不要让我每天提心吊胆的，行吗？”

　　窦弥终于扭过头看他，扶岚的眉眼和五年前相比更加深邃了一点，看起来更加成熟，更加有魅力，窦弥喉咙滚了滚，哽咽了一下：“……好。”

　　然后扶岚就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
　　这是个美丽的夏天，树叶早已郁郁青青，从枝上不断吐出新芽，清脆的鸟鸣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声，昨天下了雨，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水洼像一面清透的镜子，映出门口两个牵着手的身影。

　　“夏天刚来，早上气温还是会有点低，”扶岚抬手将窦弥的拉链拉到最顶上，又给他带了顶米色的帽子，“别着凉了。”

　　窦弥抬眼，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扶岚，然后也将扶岚的风衣扣子扣上了。
　　“你也是。”他说。

　　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车，车型很漂亮，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扶岚陪着窦弥走到副驾驶，替他打开了车门，在窦弥坐上车后又帮他扣上了安全带，然后自己才上了驾驶座。

　　窦弥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自己还有很多事瞒着他，可扶岚真的是……还是那样。

　　他的拳头不自觉握了起来，嘴唇抿了抿。

　　车子启动，扶岚开的很平稳，几乎没有什么颠簸。
　　“窦弥，”扶岚忽然开口，“我不知道你瞒着我什么，但我希望你真的可以把我当做依靠。”
　　“我知道你昨天前几天是在忽悠我，但是你肯定也知道的，我从来都乐意被你骗。”
　　“我相信你对我不是虚情假意，你也明白我这五年为什么没有其他的伴侣，为什么非洛是我早在五年前就准备好的私人医生。”
　　“你一直爱我，瞒着我一定是为我着想。可是，你对我隐瞒的时候我也是会伤心的。”
　　“我从来不觉得为你做什么事，是一种负担。从认定你的时候开始，这个理念就注定要刻在我的墓碑上了。”
　　“就算你不爱我了，我也是会为你付出的。”

　　窦弥面向车窗，在扶岚看不见的方向红了眼眶，一声不吭的掉了眼泪。

　　“我知道了。”窦弥音调平缓的说，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扶岚眼眶微微发红，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医院门口，载着扶岚和窦弥的车停了下来，窦弥下车前抬手抹掉了眼尾隐约的泪痕，而扶岚微红的眼眶也恢复如常。

　　两人继续手拉着手进了医院。

　　这是个小型的私人医院，但与其说是个医院，倒不如说是个小型的市中心别墅，其中的设备一应俱全，甚至都是世界顶尖的器械，绿化也做的很好，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绿色，在后面还有个小花园。

　　两人一进门就看到非洛坐在门口等待着，非洛的目光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开口：“在二楼。”

　　然后三个人就径直上了二楼，中途非洛介绍了一下要做的检查，可以说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扶岚：“很全面。”

　　窦弥：“好麻烦。”

　　非洛：“谢谢，不麻烦。”

　　窦弥：“……”

　　二楼很快就到了，这次扶岚没有被关在门外，而是跟着两个omega一起进了诊房，窦弥脱下外套和上衣，腰侧的疤痕被扶岚尽收眼底。

　　“这些疤真的是你自己弄的吗？”扶岚忽然开口问。
　　“嗯，真的是自己弄的。”窦弥转过头看他，目光没有丝毫回避。

　　检查开始了。

　　基础的检查很快，结果都显示正常，可是检查到肺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

　　“你的肺比正常人要小很多，”非洛手里拿着片子，“呼吸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窦弥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腰侧，看了扶岚一眼，“只是接吻可能要经常换气。”

　　扶岚看着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非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哦。”

　　“接下来释放一下信息素。”非洛说。

　　“……”空气陷入了沉默。

　　许久，窦弥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额……我放不出信息素。”

　　非洛原本看着片子，现在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东西，默默的注视着他。
　　扶岚本来就看着他，听见了窦弥的话后，眉头皱了起来。

　　“展开讲讲？”非洛开口，“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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