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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儿时
萧衫感觉自己做了好长的梦,很清醒很清醒的那一种。
梦里她回忆了从小到大的很多事情,就算是人死前的走马灯,也不过如此吧。
她甚至清楚的记得上一刻她喝醉了。想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做,就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在梦里徘徊了多久,她不能动,不能去干扰其中事情发展的历程,只能看着场景的变换。
有时候她看到七岁的自己,下一秒就跳到了她十岁时候。
有时候相反,她看到二十岁的自己,再一睁眼就变成了十二岁。
她自然是没有办法看出来自己真实的年龄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时间仿佛停止的流逝,她也不知道被困在了梦里困了多久。
突然她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疼,意识回笼,她捂住自己的头,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嘶”萧衫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裸露在外面两条胳膊是被藤条抽打的印子,没有破口,很快就会消散。
“这又是哪一年的回忆。”
屋内暖洋洋的,窗上结着窗花,透过窗子看到的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雾霭朦胧。
屋内还烧着蜂窝煤,它连接是长长的烟囱。是一个大铁炉子,上面还烧着一口锅。
空气中弥漫着,尘烟味儿。这是小时候在s省的回忆。
她的老家在f省,冬天不冷不冷,用不上铸铁炉子,也不会下雪,看不到窗花。
后来她上班的时候是去了z省,那是江南与江北的过渡区,所以气候多变,看得到冰雹和雪花。
此时和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之前的回忆不管多么的真实,总好像隔着一层膜。
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视角,也没办法看清楚细节,但是这一次没有膜一样的朦胧。
她嗅到了空气中的煤炭味,可以看清了屋顶结的蜘蛛网,甚至感受到了睡饱后神清气爽的舒服,和被打了后身上火辣辣的痛感。
萧衫坐在床边,发现床很高,她的脚孤零零的悬挂在半空之中。
但是下一刻她就发现了,哪里是床高,明明是她腿太短,想了想她跳下去。
她先是在屋内走了一圈。
纸板堆满的半面墙,桌子靠在窗户边,一个纸箱里装着一些小孩子的玩具。
房间的地板打扫的很干净,她在角落的小桌子上,找到了一叠卡片,上面蹩脚的画着一些画画草草,还有比例不协调的人。
既然是她的回忆,那应该就是回忆里的自己画的。萧衫看得津津有味。
当她翻到一张画风截然不同的图片时候,她愣住了。
林女士画的?
画的内容很简洁,一个仙女五官简单,最传统的三白眼画法,和那个时代的动画片一样,眼睛普遍简单,一个菱形里面涂黑,里面留点白,当做高光。
这张画的上面,还特意用彩笔涂了颜色,几乎没有图出去,这非常考验小孩子的耐心。
可想而知她当时是多么的,喜欢这一张画。
这张画她印象深刻,因为记忆里,她记得小时候林女士是画了一张很好看的画,她还特意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嫦娥奔月。
旁边还有一只小兔子,那个时候播放西游记,因为她只认识嫦娥一个仙女,所以在林女士画出仙女后,她就在旁边补充了一只兔子。
抛开回忆的滤镜,这画不是很好看,比例失调,线条也不够流畅,她一年级的时候就能画的比这个还好看呢。
“真是灾难的配色唉。”蓝色的外衣粉色的披帛,绿色的内搭。萧衫虽然知道,这已经是当年自己最高的审美了,但她还是觉得丑。
萧衫翻完了一叠画,除了最上面那几张,下面那些都只画了寥寥几笔。
差不多翻自己的东西,萧衫想看看现在自己长什么样子,找了半天,在外面的走廊找到了一面镜子。
镜子钉在墙上,墙的两边贴满了卡通贴纸。
镜子很高,没有垫个椅子,凭她的身高根本看不见。
萧衫搬来高凳子,费力的爬上去,才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羊角辫,浓眉大眼,脸上还有泪痕。
她穿着一身红棉毛衣,像年画里的小孩一样喜庆的很。推测年龄大约五六岁吧
“丑死了,又矮又胖。”萧衫嘟囔着,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很q弹。
长大后林女士一直说她小时候长得玉雪可爱,越长大越丑。
搞的她一直觉得自己长残了,现在看到这份尊荣,好吧完全是按照模子等比例放大的。
兴许就是大人喜欢白白胖胖的,觉得有福气,所以才觉得她那时候可爱,但是长大后她不就是黑了一点,也变丑啊。
萧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现在鼻子就这么大。
已知鼻子是终身发育的,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
也难怪青春期那个鼻子丑的被别人嫌弃。
青春期她胖的五官皱缩在一起,现在眼睛更小,鼻子更大。
然后鼻子还很突兀的占据了脸的中央,再加上她戴着眼镜。
眯眯眼,大鼻子,还一脸青春痘,难怪被叫猪婆了那么多年,高中瘦了二十斤,皮肤不长痘了就跻身进入了小美女的行列。
在颜值这一块,她这些年有三个巅峰。
一个应该是五年级时候,她开始拉体能加入了体育社团。
那时候她一米六,七十五斤,有马甲线全身大幅度增加肌肉,虽然没有胸,但胜在,健康挺拔体态好,最最最重要的就是那时候还没开始长痘痘。
一个是她高一时期,那时候她有了自己的智能机,学会了批图,且喜欢批图。
本身有美术兴趣爱好,和素描基础的她,不追求一味的小脸大眼睛。把自己批图的又自然又好看。
再然后就是她二十五岁之后,这时候她已经没什么虚荣心了,拍照也用原相机拍。
那一年她胃疼吃了药,体重降了二十多斤,经过锻炼最后稳定在九十二斤。
小学之后,她最胖的时候一百五十多斤,最瘦的时候,八十到九十多斤。
二十岁到二十五岁,常年稳定在一百一十二到一百一十五,属于怎么锻炼减都减不下来的,顽固体质。
二十五岁之后,她反而拥有了漫画腿,蚂蚁腰。
萧衫还没来得及感慨,外面传来脚步声。一个男人推门进来,这个中年男子,斯斯文文,五官熟悉,愣了一会萧衫才试探性地叫了一声。:“三叔公?”
“小衫衫醒了啊,来叔公带你吃好吃的。”萧建泽朝着萧衫挥了挥手。
萧衫还没来得下来一个年轻女人冲了进来。
“萧衫,给我下来。”林秀珠用力的抽了女儿屁股一巴掌,然后粗鲁的把她从高凳子上抱下来。
十几年没被打过的萧衫一下子被打懵了,她看着眼前这张满脸青春痘的脸,和这标志性的声音,不是林女士还能有谁。
她爹是不长痘的体质,她青春期长了那么多年痘,就是因为遗传了林女士基因。
“中午刚刚收拾你一顿,到现在皮又痒了是吧,怎么跟你说的起床要穿衣服,又不穿衣服,生病了谁花钱。”林女士粗鲁的吼道,唾沫星子全都喷到了萧衫的脸上。
被她喊了这么一嗓子,萧衫摸了摸鼻子也感觉有点冷了,表情僵硬没说话。以她对林女士的了解,如果这时候打个喷嚏,一定又是一顿竹笋炒肉丝。
“到时候我花钱,你受罪,你说说你脑子怎么这么笨,说了几次了,老是那么顽固不听话,别人家的姑娘会像你这样吗,隔壁家的孙鸿多乖。”
林秀珠骂骂咧咧的,但还是关心女儿的,她去给女儿找了一件外套,不由分说的给她穿上。
“秀珠啊,孩子刚起来,不要老是对孩子那么凶,你呀,就是对孩子太严格了。”萧建泽此时才能插进一句话。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三叔公啊,你太溺爱她了。”林秀珠此时气还未消,但是面对长辈只能温和笑着。
是的,林女士奉行的教育主义,就是棍棒的底下出孝子,她小时候的记忆,一半以上都是在挨揍。
不过长大之再回忆,她就感觉不完全是自己的问题,她小时候是很不乖,但是林女士绝对是有暴力倾向,那脾气耶比一般的妈妈暴躁许多的多。
“穿好衣服,听妈妈的话,我和你爸爸给你堆了雪人哦,我带你去看看。”萧建泽还没有孙子,所以对萧衫很喜欢。
“多穿点,多穿点,到外面之后不许脱啊。”林秀珠看着全程没说过一句话的萧衫皱眉,还是又强行给她穿了一件大外套。
这次萧衫真的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萧建泽拉着侄孙女的手走出去,这是萧衫再一次见到s省,长大后她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门口是一个大大的广场,门口前一片的积雪已经清理掉了,远处没有清理的雪,大概十厘米那么厚。
五个雪人并排的对着街道的方向,表情各不同。
几辆三轮车错落的停在空地上。
他们家以前是做水果生意的,家族成员合资,共同出资股份,作为中转站做着热带水果批发生意,雪停了,正是忙季。
萧建泽带着萧衫走到对面的小商贩处买了一串糖葫芦。
“衫衫自己玩哈,不要乱跑不然啊,你妈妈又要打你屁股了,叔公要去忙别的事情了。”萧建泽摸了摸萧衫的脑袋然后往地下室走。
他们通常会租一个有地下室的房子,上面一层下面一层,房子像毛毛虫一样横向摆放,一排一人一间几间。
地下室的空间是上面居住房子的两到三倍。人住在地面,水果储存在地下室。
萧衫拿着糖葫芦跟在萧建泽的后面想和他一起去了地下室。
“衫衫,你可不能下去,他们现在忙着呢,没空照顾你,待会被谁撞到了怎么办?乖乖在上面呆着。”萧衫还没往下面的楼梯走几步,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领。
萧衫转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他肩上扛着一箱水果,神色温柔。
看到萧衫没有什么反应,他从裤兜里掏出5毛钱。“乖去买点吃的,现在不许下来。”
然后不管萧山衫的反应,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拎到了自己的后面。
“爸。”萧衫冲着他的背影小声的喊着。
“哎呀,宝宝乖,去找你孙鸿哥哥玩吧,他已经回来了。”男人转头朝他宠溺一笑。
仿佛是笃定她一定会走,男人头也不抬的下去了。
萧衫喜欢黏着孙鸿,周围的住户都知道。
萧衫站在原地,看着往下走的男人沉默着。
她竟然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这个温柔爱笑,肤色白皙的,脸庞清秀的男人,是她的爸爸萧艺天。
印象中的爸爸个子有点矮,身材微微发福,皮肤黑黄,法令纹抬头纹深重,总是沉默寡言眉头紧锁,不爱笑,内向封闭严肃且没有朝气。
眼前的男人意气风发,温和儒雅,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帅气活泼,和记忆中的老爸相差甚远 。
“岁月呀,真是一把杀猪刀。”萧衫喃喃道。
萧衫记得她小时候最喜欢爸爸,但是长大后她喜欢妈妈,再长大一点,谁也不喜欢。
因为小时候爸爸舍不得打她,妈妈总是揍她,但是长大了之后,或许是她的想法变了,或许是爸爸变了。
她觉得他变得势利现实,没有同情心,甚至恶毒,满腹牢骚,怨天尤人,逃避责任,不求上进。
她的妈妈变得可以理解她,算了,也许是她理解了妈妈。
林女士和父亲立场对调,成为了父母之间,那个鼓励她的人,可惜鼓励的程度相当的有限,与之对比,还是带来的伤害更多。
所以慢慢的他们行同陌路,渐行渐远。
二十多岁她才明白一个道理,或许他们一直都没有变,他们本性本就如此。
幼稚且固执,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
“萧萧,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啊?走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萧衫转头,是一个清俊的男孩他站在她的身后,他约末六七岁,看着比她大点。
和这个年龄段的大部分的孩子不一样,他穿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背部挺拔鞋子上一点灰尘都没有。
他笑着,眼角拉的细长,嘴角微微翘着,眼神带着波光流萤。阳光微微的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副,温馨的画卷。
空气中恰好飘来稻谷的芳香,街边还有小贩子在叫“卖糖炒栗子,蒸玉米,烤地瓜。”
一下子就把她的回忆带到了小时候,虽然已经记不清记忆中的脸,但她知道他是谁,她第一个竹马孙鸿。
见萧衫没有回答他,他拉起她的手。
“别发呆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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