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桥

　　这天，花店的门再次被三位警官推开，看来这两天他们又取得了不俗的进展。
　　“李桥，我再问你一遍你和死者什么关系？”王志华直接发问，连客套话都没有说，似乎前两次的询问让他对我失去了耐心，他的语气不再平和，变得严厉起来。
　　“朋友。”
　　“哪方面的朋友？”
　　“普通朋友。”我笑道。
　　“普通朋友？”王志华反问，语气又加重几分。
　　“李桥，我们已经从医院那里了解到了你和李英亮……你最好如实说出来，不然我们是有理由对你做出相应处罚的。”小张插嘴道，内心柔软的小姑娘，她同情我的遭遇，有些不忍心。
　　“不过是流言蜚语。”我表情不屑，依旧不想多说。
　　李英亮住院期间我们除了那一晚的忘情，其他时间都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我虽然往他病房去的勤了些，但我只要咬定那是出于对我第一个病人的慎重，医院的那些闲话并不能作为证据。
　　“任主任的话难道也有假？”王志华亮出了他的人证。
　　“任主任确实帮了我很多，他和李英亮是朋友，可能李英亮随口提了几句多多关照我的话，让任主任产生了误会。”我能那么短时间升为副高，估计就是任主任的力量，但李英亮并没有向我讲过任主任的事情，我不清楚任主任对我们的关系了解多少，只能寄希望于他没有说太多。
　　“任主任可不是这样说的。”
　　我盯着眼前一捆开的正艳的红玫瑰，没有回应，在没有了解到任主任说了什么的情况下，我最好不要开口，我挑了一枝最红最艳的，拿起小刀开始一点点削起枝条。
　　王志华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主动讲述起任主任口中的我和他。
　　任主任说李英亮主动让我做他那场手术的主刀时，他就看出了端倪，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虽然李英亮没有对他明说，但他很了解李英亮内心的渴望，真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李英亮从没用那种眼神看过徐慧。他知道我们的关系是不对的，这对徐慧是残忍的，但看着我们在一起时的甜蜜样子，却又不忍心拆穿。
　　后来我提出离职，他便明白我和李英亮的事情败露了，他想他终于可以从深深的自责中解脱出来，甚至找到徐慧忏悔。但李英亮之后却多次来找他，喝得酩酊大醉，他能看出李英亮眼中的后悔与深情，他之前从没见李英亮这样过，如同丢了魂般地伤心颓废。他又开始自责，自责当初没能挽留我，如果我和李英亮还保持着那种关系，李英亮就不会做出无法挽留的决定，或者一开始就应该阻止我们，也许就不会造成如今的悲剧了，他认为事态演变成今天的局面，他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听完王志华的主述，小杨和小张时不时添一嘴地补充，我没想到任主任对我们的关系了解的如此清楚，他也认定凶手不是我就是徐慧了吗？
　　我抬起头，脸上挂着笑意：“这都是任主任的猜测，恐怕并不能证明我和李英亮存在情人关系。”
　　王志华没想到我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但毕竟任主任也说了李英亮没有亲口说过我们之间的关系，真要论，这也只能算任主任的片面之词。但他的眉头只是稍稍皱了下便平复下来，看来还有其他有利证据。
　　“李桥，你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小杨又忍不住了，“还是你们这种不正常的男人与男人的关系，你心里也觉得难以启齿，所以才不敢承认。”
　　我猛地看向他，“杨警官说的不正常的男人与男人的关系是什么？”
　　“你。”小杨怒不可遏，好在被小张适时拉住了。
　　王志华接口道：“李桥，我们已经找到了李英亮的手机，里面的数据很快就能恢复，你现在最好自己把你们的关系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他亮出了关键的物证。
　　“李桥，你要明白，你自己说出来和被我们查出来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小张耐心地劝道。
　　我沉默下来，手机还是被找到了吗，我把它放在了楼梯口的外卖袋中，对门的邻居还是爱吃江家的汤面，里面只剩面汤，正好掩盖住手机，这样的垃圾是不值得楼道打扫阿姨翻看的，我以为它会随着第二天的垃圾车永远消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手机里确实记录了我们的一点一滴，我做着最后的挣扎，“我说过我们的事情和他的死没有关系。”
　　“关系大了，且不谈你插足别人婚姻是否道德，就凭你现在屡屡隐瞒你二人之间的真实关系，我们便可以合理怀疑你在爱而不得的情况下，对李英亮实施了谋杀，进而对你进行逮捕。我们现在还能让你坐在自己店里谈话，已经是对你的法外开恩了。”
　　我不知道王志华是不是在吓唬我，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被抓走，我还没有和徐慧开诚布公地谈过，还不能完全还原那天晚上上楼的路线，还不知道她把眼睛藏在了哪里。我知道警方肯定也在怀疑徐慧，我还需要时间。
　　我不得不说出我和李英亮的关系，徐慧，对不起，我提前再一次违背了诺言。
　　“呸，真他妈恶心。”小杨看我又一次沉默，突然爆了句粗口，王志华和小张都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泪流满面，恨恨地说道：“我爱他，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小杨张了张嘴，不知是因为更加愤怒，还是被我的泪吓到，竟后退了一步。其实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网络上早已司空见惯，只是在现实中第一次见到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赤裸裸地说“爱”这个字，再好的接受度也要缓和几秒。
　　王志华不知是否对我突然爆发的真情有所感触，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头偏向一侧。
　　小张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了我。
　　花店安静下来，只剩下门口的风铃时不时被风撞击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知道他们在等着我再次开口，主动讲述我和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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