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娃娃护养小册

　　凉亭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原本没注意到苏瓷的朱皇后听到声音转过去一看，也忍不住露出点惊讶的表情。
　　其他五人更是惊喜，呆呆地看着苏瓷。
　　瓷娃娃说话了！！！
　　苏大少爷在他脑海里拓印的瓷娃娃观察小册里激动上笔。
　　苏瓷第一句话：6！
　　两个多月了。
　　苏康竹终于听见了这瓷娃娃的声音，微哑，平静。
　　还有些不顾人死活的凉意。
　　此刻又因为疑惑而像飞鸟掠过水平面般有了一丝起伏。
　　苏康竹脑内疯狂工作，仔细分析，认真体会，脸上一本正经。
　　朱皇后此时靠近了些，那张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的艳丽又英气的脸庞浮现惊喜，问道：“小娃娃，你是大漠那的小大夫吗？”
　　小大夫？
　　肃立的五人竖起耳朵，冷漠听八卦，心底震撼又复杂，瓷娃娃一西域人竟疑似跟他们大卫的皇后有交集。
　　苏瓷听见这个称呼顿了顿，抬眼看着朱皇后，陷入沉思。
　　小大夫这个称呼很少有人叫，但是两年前他曾在大漠救过一名士兵，医治过程才知道这还是名女士兵。
　　那时那名女士兵就喜欢叫他小大夫。
　　苏瓷沉默了一会，试探性开口，语速还有些慢：“女瞎子？”
　　五人一个激灵，眼里透出些慌乱。
　　这什么鬼称呼？！
　　不料被叫“女瞎子”的朱皇后却笑了，比他们还激动。
　　“是的！就是本、我！”
　　朱皇后抓过苏瓷的手，脸上都是感激：“谢谢小大夫的药，不然我这眼睛怕是真瞎了。”
　　“姑姑，你们还有这段故事呢？”朱桉眨巴着眼，注意力容易被转移的他此时已经忘了什么操练什么打磨，他现在就想知道他这位传奇姑姑的传奇大漠故事。
　　朱皇后回想起当时也是一片怀念，坐下来跟小辈讲起了过往。
　　两年前，她瞒着卫和帝，伪装成士兵出征。
　　她是将军府嫡女，生性本就好战，自己也有一身好本事，在后宫安分了几年，终归是憋不住。
　　虽然当时朱皇后岁数已经将近不惑，但是人家身体好啊。
　　身体倍儿棒！
　　就想一茬是一茬，女扮男装，想来个朱木兰替君出征。
　　结果在探查敌方阵营时不幸被发现。
　　她拼死拼活把情报传回去，但是自己也中了招。
　　朱桉倒吸一口凉气：“姑你没事吧？！”
　　尹静珠沉浸式听故事被打断，没忍住现出纨绔本性，直接一个抬手拍了他后脑勺：“蠢吗你！现在这个在讲故事的是谁？！”
　　朱皇后“哈哈”两声，继续道：“那时候我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毕竟身上的伤不碍事，我在路上简单包扎，饿了啃啃草也能撑，最要命的还是我这眼睛突然就失明了。”
　　洛南锋皱着眉头：“好危险。”
　　“也还好，本小姐命大。”
　　朱皇后还有些骄傲，为自己的命大：“那时候我正好走到了一处有房屋的偏僻地，小大夫就在那。”
　　苏瓷听到自己的名字，放下点心回望过去。
　　他也是故事人物之一，所以他听得并不认真，点心反而更吸引他注意力。
　　朱皇后忍不住慈爱地摸了摸苏瓷的头，笑道：“小大夫诊脉后知道我是女子，就出去找了个略懂医术的女娃来给我换药更衣，自己则在外面指导，还给我配药，治眼睛，给我指路离开。”
　　苏康竹唇角忍不住勾起，莫名觉得与有荣焉，也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卷发。
　　苏瓷：我是狗吗。
　　苏瓷看了一眼苏康竹，在他的控诉下苏康竹收回了手。
　　朱皇后讲完了故事，拍了下手，好奇地看向苏瓷。
　　“小大夫，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呀？”
　　洛南锋嗑瓜子的手顿住，问道：“朱姨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吗？”
　　怎会如此！他还想知道苏瓷的真名，这样他的“八卦中心”才能有震撼八卦诞生啊！
　　朱皇后耸耸肩，笑笑：“很可惜，小大夫没告诉我。”
　　其他人也觉得可惜起来，又借机“逼问”。
　　朱桉眼含期待：“所以苏瓷，你到底叫什么啊？”
　　苏瓷：“苏瓷。”
　　苏康竹给苏瓷倒了杯果酒，道：“这个是我给你起的名字，你的其他名字呢？”
　　苏瓷接过果酒，话依旧不多：“'苏瓷'很好。”
　　得，众人知道这是问不出来了。
　　朱皇后笑着：“那就苏瓷吧，小瓷娃……”话语一顿，朱皇后眼神突然犀利，“京里前段时间那个八卦……”
　　洛南锋点点头，眼神同样犀利：“是的，皇后娘娘，就是我们的苏瓷。”
　　朱皇后严肃样：“确实很贴切，瓷娃娃。”
　　尹静珠：“我也觉得。”
　　朱皇后继续严肃：“我们瓷娃娃现在有名字了，怕不是要被人看上了。”
　　苏康竹：“哪有那么快，只要某人不说漏嘴。”
　　洛南锋：“虽然不知道某人会是谁，但是一个名字而已，问题不大。”
　　朱皇后持续严肃：“问题是不大，毕竟小瓷还小。”
　　朱桉忍不住道：“姑姑，他好像快及冠了吧，至少看起来。”
　　朱皇后依旧严肃：“但是你们已经及冠挺久了吧。”
　　“我们……”苏康竹笑道，猛的一停。
　　其他四人也意识到了，手上的点心哗啦啦一放，准备跑路。
　　皇后娘娘柔声：“想走？”
　　“不敢！”五人瞬间站直。
　　这该死的身体发应。
　　苏瓷全程一言不发，默默看戏，以酒代茶。
　　想到了昨天下午吃的西瓜，突然有点馋了。
　　朱皇后终于不再严肃，也站起来笑得和蔼。
　　接过侍女递来的湿巾擦擦手，手帕擦拭嘴角，优雅端庄，母仪“天下”。
　　“翠禾，把本宫准备好的画像拿来。”
　　来索命了！！！
　　五人心里的小人疯狂乱撞。
　　……
　　弯月高悬。
　　“朱姨，我觉得这位小姐还有些年轻。”洛南锋强颜欢笑，嘴角都要僵了。
　　画像挂在那，画上的小姐远山眉，眼眸如水波，殷红的嘴角微微翘起，纤纤玉指轻轻抓着一枝花，一派温柔。
　　洛南锋觉得比起这位小姐，他更想见见画师。
　　画技高超啊。
　　朱皇后捧着再次被满上的酒杯，脸上微红，瞥了他一眼：“有让你们现在就成亲吗？本宫是让你们看看有没有眼缘，禽兽不如的男人。”
　　洛南锋：……
　　无话可说。
　　朱桉累了，没形象地趴在桌上，哀嚎道：“姑姑——还要看多少啊？”
　　朱皇后又抿了口酒，脸上渐渐显出微醺：“这才哪到哪。”
　　朱桉：……
　　你好像醉了呢，姑姑。
　　“换。”
　　侍女应声而动。
　　尹静珠坐在苏瓷身边跟着吃点心品果酒，好笑地看着这群人。
　　突然庆幸自己是个女的。
　　“让本宫看看……”朱皇后嗓音有些拖长，眯了眯眼，“噢！是严家那个小公子呀。珠珠，来看看？”
　　尹静珠：……
　　看来不是人比较好。
　　苏康竹在旁边优雅地举起酒杯遮掩唇角。
　　苏大少爷很有先见之明，在他刚及冠不久时，他就对朱皇后透露过自己要去寻爱。
　　不过谁规定寻的“爱”必须是人呢？苏大少爷拿着一朵花都可以说是自己寻到的“爱”。
　　区区文字游戏，苏大少爷手到擒来。
　　苏康竹第不知道多少次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彼时朱皇后十分感动与支持，且当着他的面划掉了“催婚宝贝”上面记录的他的名字。
　　于是就有了他出门远游一年半，今年才回了京城，意外带回了瓷娃娃。
　　朱皇后对此什么意见都没说，苏康竹也不在意。
　　他有想过朱皇后可能误会了，也在犹豫要不要解释。
　　但是看着此时自己真的不用被催婚，不用和其他四人一样痛苦，苏大少爷顿悟：误会有时候也是一种救赎。
　　比如现在。
　　朱皇后有些醉了，却还是执着地拉着尹静珠的手，给他介绍这位严小公子。
　　尹静珠头皮发麻，忍不住挣扎道：“朱姨，你想清楚，我可以当他姐姐的。”
　　朱皇后不赞同地一瞪：“姐姐弟弟怎么了？现在龙阳之好还多着呢。”
　　尹静珠：……
　　这有联系吗？
　　后面四位公子哥憋笑憋得难受。
　　朱桉忍着笑，认真道：“就是啊静珠，你这觉悟还不如我姑姑。”
　　“好好、咳，好好考虑，嘻…”洛南锋有些没憋住，立马塞了块点心。
　　乔阳景缓了缓，跟着道：“咱们平时是没什么空，但是这种人生大事还是需要挤出点时间来琢磨琢磨的，静珠你就……”乔阳景眨了下眼，满是揶揄，“小姐，赏赏脸？”
　　尹静珠面无表情：“本小姐宁可娶也不想嫁。”
　　朱皇后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这话突然一个奋起：“珠珠你变成磨镜了？！”
　　尹静珠：“……”尹静珠有些头疼，知道朱皇后现在是完全醉了，安抚道，“没有的朱姨，你醉了，要不要我们去叫陛下？”
　　“相公呀……”
　　朱皇后听到“陛下”，难得露出点女儿姿态。
　　“那今晚就到这吧，我去陪我家相公，”朱皇后站起身，话语里还含着心疼，“乞巧佳节，他却还在批奏折，我得去陪陪他。”
　　朱皇后一边喃喃自语，离开了凉亭。
　　四人顿时卸了力，瘫在椅子上，感觉七魂六魄少了一魄，那叫欲望。
　　“静珠，干得好。”乔阳景举了酒杯，敬尹大小姐。
　　尹大小姐翻了个白眼，喝了一口道：“好个屁，我突然想起来你还没被荼毒。”
　　乔阳景羞涩一笑：“有时候不能太出人头地，否则会被催婚。”
　　是的，此次“催婚索命人”朱皇后没注意到乔阳景，应该说，还没来得及注意乔阳景，朱皇后就被乔阳景灌醉了。
　　小六部永远的智慧囊，闷声干大事。
　　朱桉感慨：“你们这配合，打得好，打得妙啊。”
　　苏康竹笑着，扭头看了一眼画像，若有所思。
　　他站起身来，问苏瓷：“阿瓷，要不要带你走走？凤宁宫有个假山，很高，带你看星星去。”
　　苏瓷看了他一眼，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那堆画像，点点头，应邀。
　　两人离开后，剩余四人哀嚎声渐停。
　　洛南锋扫了一眼周围的宫人，宫人行了个礼就纷纷离开。
　　尹静珠撑起身子，走到桌案另一侧，将画像往这边推。
　　嘴里还不停：“真羡慕何小蓉啊。”
　　乔阳景：“是啊，她有事干来不了时还替她觉得可惜，现在嘛……”
　　朱桉抓起一副画像，双眼无神：“我宁可干活也不想来这了。”
　　尹静珠又瘫了回去，瘫下之前也抓了一副：“看画看画，干活了。”
　　“洛南锋，什么特征来着？”尹静珠眼里也渐渐没了神采，“我现在脑子嗡嗡的。”
　　“溜肩，脖子左侧有颗痣。”
　　“希望姑姑找的这个画师能细致点……”
　　洛南锋突然又想起那位小姐的画，画技高超。忍不住揉揉眉心，也看起了画。
　　亭内安静了一会儿后突然响起乔阳景的声音：“……苏康竹那小子。”
　　语落，其余三人也意识到了什么。
　　奶奶的，逃工。
　　远远守着的宫人们突然感觉有一股黑气从凉亭那传出，面面相觑。
　　……
　　两人爬上了假山，苏康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此时无风，苏康竹沉思了一会，考虑要不要再远游一趟避避“邪煞”。
　　假山这边很安静，甚至能听见一点虫鸣。
　　吱呀吱呀的，又很美好。
　　于是苏康竹打破这片美好。
　　“阿瓷，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话啊？”
　　苏瓷有些意外。
　　他有想过苏康竹叫自己离开的原因，无非是想让自己避避，其他四人有事情要做，而自己还不在他们自己人阵营，所以不被信任。
　　虽然苏瓷不在意这点。
　　结果苏康竹却是想问自己问题，还是这种无关痛痒的问题。
　　当然，苏瓷也没有将第一个可能性排除在外。
　　有时候多疑也能救命。
　　“我不会。”
　　苏康竹惊奇：“你不会？可是你识字。”
　　苏瓷声音缓缓：“识字不代表我会说。”
　　“这样吗，”苏康竹看了他一会，道，“你再说句话？”
　　“说什么？”
　　苏瓷有些酒足饭饱犯困，声音也比刚刚低沉很多。
　　“仔细听确实能听出你的中原话还有点别扭，”苏康竹做了个手势，“一点点。”
　　苏瓷慢慢眨了眨眼，没理他。
　　苏康竹笑着：“其实你现在说得挺好的，之前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苏瓷闭着嘴默默打了个呵欠，下颌绷紧，然后微微扬起下巴：“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而且也没什么话好说的，懒得动口。
　　今晚应该是喝了酒。苏瓷有些迷糊。
　　苏康竹突然有点憋不住笑。
　　“……哈哈，抱歉，就是突然觉得你有点像——”
　　苏康竹停顿了下，在思考怎么形容好。
　　“——像一种我在西域见过的猎隼。”
　　苏瓷愣住，无意识重复了一遍：“猎隼？”
　　苏康竹笑笑，肯定道：“是的。”
　　“猎隼，在天空中自由飞翔，捕猎时一击毙命，多傲气。”
　　苏康竹形容着，笑容愈发灿烂向往。他转过头不看夜空，而看着苏瓷道：“猎隼的叫声也是沙哑的，你现在的声音也哑，毕竟你至少得俩月没说话。”
　　“而且你也很喜欢天空不是吗？”
　　苏瓷听着苏康竹的一长段发言，看着苏康竹含笑的双眸，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
　　夜风吹过发丝，长发披着，乍一看好像尚有些绒毛的翅膀。
　　即将振翅高飞。
　　苏康竹突然有些发愣，许是果酒上头。
　　苏瓷移开视线，重新投入夜空。
　　许久，安静的假山上苏瓷点了点头，是对“猎隼”的回应，也不在意苏康竹有没有看见。
　　苏瓷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猎隼这种动物。
　　*
　　今日份过期鸡汤：
　　看来不是人比较好。
　　误会有时候也是一种救赎。
　　有时候不能太出人头地，否则会被催婚。
　　知道苏大少爷“寻爱”人物：小六部+苏式夫妇+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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