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危险都市里被迫反派

　　第二天，江寒拎着一袋包子从车上下来，才一走进警局，就听见了走廊深处传来的嚎啕大哭声。
　　江寒拐进重案组的办公室，给迎面走来的小于警察使了个疑问的眼色。
　　小于警察笑嘻嘻的接过他送来的包子，道了声谢，这才小声说：“是姜婉瑜的父母，今早来认尸的。”
　　江寒于是问：“有什么新发现吗？”
　　于晓扯起嘴角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老刑警陈叔走过来，摆了摆手，“呦，江寒，这么早就来了？”
　　“给你们带了早餐。我猜你昨晚又没回家。”
　　“这么大的案子，要赶黄金时间啊！”陈叔伸手拿了个包子塞嘴里，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嘟囔，“这包子不错，哪儿买的？回头我也去买点儿。”
　　江寒抬头看向办公室的墙边白板上案情分析的涂鸦，那上面已经圈出了几个重点嫌疑人。
　　姜婉瑜的人际关系很简单。
　　她是独生女，父母在峦城乡下种田，自己则独自住在教师公寓，有一个未婚夫，是高新区某IT公司的程序员，两人每周末见一次面，平常都各忙各的，据父母交代，两人感情很好，平常也不爱吵架。
　　正如孟黎明同学所说，姜婉瑜的性情温柔，跟身边所有人都相处和睦，仇杀的可能性不大。
　　但如果不是仇杀，问题就更复杂了。
　　活活烧死这种行为本身就有强烈的“报复”冲动在内……如果不是身边的熟人下手，那么就是姜婉瑜本身具有的某种特质符合了凶手的挑选标准。
　　而凶手以某种标准挑选受害者，往往意味着还会做下第二起、第三起乃至更多的连环案子。
　　这很可能会成为一个连环杀人案！
　　江寒并不是搞刑侦科班出身的人，对于如何追捕凶手，他更多时候是依靠自己的直觉。
　　重案组有一贯自己的办案方法，他不会干扰他们办案进程。
　　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寻找凶手。
　　江寒目光在白板上圈出的重点嫌疑人名字上停留片刻。
　　婉瑜的未婚夫，许金湖。
　　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个程序员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可他必须亲眼见过才能判断。
　　-
　　孟黎明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杨天乐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嘿嘿笑起来，“孟哥，周末去哪儿野了？怎么一副熬通宵的样子。”
　　孟黎明打了个呵欠，心道：我要是说我去杀人现场夜游了，还不得吓死你！
　　他撇开杨天乐捣乱的手，走到教室后排拉开椅子坐下来，把作业往桌上一拍，就趴下补觉。
　　杨天乐也不自讨没趣，见孟黎明不搭理他，就转移目标，找其他人勾肩搭背去了。
　　孟黎明的前桌是个体重180斤的胖子，名如其人，叫王圆，这会儿偷偷抽走了他桌上的作业，一边抄，一边跟杨天乐嘀咕：“杨子，你说老姜是不是有病，难得过个大周末留三张卷子，这谁做的完啊！”
　　孟黎明趴在桌上，眉头一下子皱紧，猛地抬头踢了王胖子的椅子一脚，“胖子，嘴巴放干净点儿！说什么呢！”
　　王圆愣了一下，不明所以，连忙缩了缩脖子，讨好笑道：“孟哥，您老人家不睡啦？要不课间我给你买瓶饮料去？”
　　孟黎明阴沉着脸，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微一张，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这个班里，除了他，没人知道姜老师已经死了。
　　还是惨死。
　　而他不能跟别人解释这件事，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曾经被当做嫌疑犯。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踹了王胖子的椅子一脚，“现在就去，我渴死了。”
　　王圆只好苦着脸把肥硕的肚子从桌椅里挤出来，将还没抄完的作业往杨天乐手里一塞，“杨子，帮我抄一会儿！我去小卖部买水给你也带一瓶！”
　　杨天乐呆了呆，唏嘘地接过作业坐回自己位置，一边呜呼哀哉，一边狂抄起来。
　　孟黎明看着四周嘻嘻嘻哈哈的同学们，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搁浅在干涸河床上的鱼。
　　干燥、烦闷、煎熬、无处发泄、郁郁难平。
　　他情不自禁咬了咬指甲，扭头望向教室窗外雾霾的天空。
　　姜老师那么好的人，不该死得那么惨。
　　他一定要找到凶手。
　　可他应该去哪里找呢？

　　早自习在大伙儿补作业的时间里飞快度过。
　　第一堂课本该是姜婉瑜的英语课，但来的却是数学老师刘志刚。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刘老师面色沉重的说：“同学们，今天这堂课换成数学啊。姜老师生病了来不了，后面的英语课改由三班的英语老师暂代，你们要好好听话知不知道！”
　　班里同学们惊诧之际，纷纷议论起来。
　　孟黎明感觉一种说不出的荒谬。
　　明明姜老师已经死了，老刘却说她只是生病了……
　　是怕真相影响到他们这帮高三生的复习吗？
　　难不成学校打算瞒到他们毕业？
　　他想要说点儿什么，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说。
　　学校这样做虽然不道德，却是当下最稳妥的做法了。
　　哪怕是他，也无法在知道班主任噩耗后还有心思学习。
　　还有一个月就高考，同学们的前途和未来都在这最后一个月，他们是无辜的，孟黎明不能在这种时候毁了他们的前程。
　　煎熬。
　　一上午的课他都没认真听，满脑子是如何找到凶手。
　　比起漫无目的的寻找，孟黎明更倾向于先从姜老师的熟人开始排查。
　　他趁大课间时溜到教师办公室，偷偷翻了姜老师的办公桌。
　　抽屉里除了他们班的作业本和一些办公用品，属于姜老师的私人物品很少。
　　摆在桌上的卡通狗笔筒，一抽屉的小零食，橘色发卡，几张不同房产中介的名片，一个印着真理俱乐部网址的烫金黑色会员卡，一个装在礼品盒里的红色狗项圈……
　　——狗项圈？
　　孟黎明神情一凛，垫了张纸巾捏起项圈凑近了闻，只有一股刚出场的塑料味，还没有沾染狗的气味。
　　看来这个项圈作为礼物还没真正派上用场。
　　礼盒里没有贺卡，无从得知究竟是送给谁的。
　　他犹豫了一下，悄悄将项圈放回礼盒里，转身离开。
　　等课间跑操的时间结束，同学们和教师陆续返回教学楼，孟黎明才装作交作业的样子走进办公室，走向姜老师的办公桌。
　　“徐老师，姜老师上周让我帮她整理的英语成绩表格我弄好了，放这儿了啊！”
　　孟黎明向对面办公桌的英语教研组组长徐老师喊了一声，故意拉开抽屉，把表格塞进去，同时惊讶的将那个礼盒拿了出来。
　　“礼物啊，谁送的？这么好看？”
　　男生们的手欠行为大抵从小学到高中一脉相承，徐老师并未怀疑，只是不满的摆了摆手，“别乱动，放回去！那是你姜老师准备送男朋友的，你弄坏了赔得起吗！”
　　孟黎明得到答案，干脆利落地将礼盒放回去，耸了耸肩。“知道了知道了！徐老师，姜老师的男朋友听说是个程序员啊，不知道在哪儿上班，配不配得上咱们姜老师啊？”
　　徐老师脸色难看了几分，站起身将他轰出办公室。
　　“小兔崽子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还操心你们班主任的婚姻大事，赶紧先搞好自己的学习吧！”
　　办公室的大门轰的一声关上，孟黎明吃了一鼻子灰，但心情却稍稍明快起来。
　　既然那狗项圈是孟老师打算送男朋友的，那么他男友肯定养狗了！
　　哼，偏偏那么巧，杀害姜老师的凶手也养狗？
　　-
　　江寒坐在车里，监视着大厦出口的旋转门。
　　他看到许金湖从办公大厦里走出来，在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吃午饭。
　　江寒手里拿着的平板电脑上，有队友叶文秀上午替他查出来的关于许金湖的所有资料。
　　手指轻轻一划，最上方的一张从监控镜头里截图出来的许金湖和姜婉瑜手牵手逛街的近照占据了整个屏幕。
　　远处那个男人长得跟照片里一样，气质斯文，身材单薄，穿着一身程序员标配的格子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按理说，此时的他已经接到了警局关于他未婚妻死讯的通知，但他看起来却依旧情绪平静，照常上班。
　　甚至连吃饭都不紧不慢，仿佛一个设定好的程序，按部就班的完成任务。
　　江寒隔着快餐店的玻璃窗，平静地盯梢他，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并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江寒看着那个格子衫吃着吃着突然停下了筷子，随后猛地低下头，将脸埋进了手掌里。
　　他的左手中指上，一枚银亮的订婚戒指仿佛还在倾诉着他的爱恋与幸福。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击。
　　这男人捂着脸静静沉默了好一阵子，随后才抬起头，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一边掉泪一边接着吃饭。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米饭，他用纸巾擦干净眼角和嘴巴，又恢复成了平静疲惫的模样。
　　江寒心中有所触动，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
　　观察了一顿饭的时间，足够他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中分析出很多细节了。
　　这个程序员或许性格懦弱，不敢反抗，被现实打磨成了一个工具人的模样，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的确深爱着他的未婚妻。
　　并且，他没有作案条件。
　　他的身体羸弱，肌肉状态欠佳，如果他是凶手，根本无法迅速制伏一个挣扎中的成年女性。
　　案发现场的小巷三百米外的红绿灯路口有一个监控摄像头，隐约拍到了夜跑中的姜婉瑜被人猛然拖入小巷的过程，那个行凶之人只在路灯的阴影下露出了一小截手臂，手臂上的肌肉结实有力，与许金湖的胳膊相差太远。
　　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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