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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是臣的弟子
回傅宅的路上,傅之寅远远的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大门口来回踱步,面色焦急,嘴里念念有词。
定睛一看,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傅雅。
“阿雅,你在这里干什么?”走进了,傅之寅才问道。
“阿兄,你可算回来了,下午司马家的二哥哥来拜访父亲,走后没多久,父亲便大发雷霆,让你回去之后去书房找他”傅雅一看他回来了,赶紧道。
和傅之寅的俊逸不同,傅雅的五官略显平淡,最多只能说是清秀,十三四岁的女孩脸颊带着点婴儿肥,上面甚至还有些淡褐色的雀斑。
“阿兄,你干什么了,惹得父亲发这么大的火?”傅雅满眼的担忧藏不住
“没什么,哥哥没事”傅之寅心下了然,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安抚道。
把傅雅劝回去了之后,傅之寅才往书房走去,而傅荣早已经在书房等着他。
“跪下!”傅荣一见他走进来便喝道。
傅之寅一言不发,默默的跪下。
“你可知错啊?”
“不知”傅之寅低着头,并不看他。
“不知?”傅荣有些惊诧,他的长子对他一向恭敬,从未出现知而不答的情况“你今日下午可是与司马华起冲突了?”
“此事确是司马华有错在先.....”
“有错在先?左右不过几个平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傅荣不耐烦的打断他。
姜雪织麾下士兵的性命在傅荣眼里根本无足轻重,根本不值得因为他们与司马华起冲突。
“贵族的命是命,庶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姜雪织的话犹在耳边。
“父亲,士兵的命也是命啊”他抬起头直视傅荣的眼睛。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傅荣皱眉道。
傅之寅还想说些什么,傅荣又开口道:“罢了,此事不必多说,顶撞长辈,不敬尊长,按家法当如何处置可还记得?”
“傅家子弟,不敬长辈者,笞二十”傅之寅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来啊,拿荆条来”
下人很快把荆条拿了上来,傅荣拿起荆条,毫不留情的向傅之寅的后背挥去。
“啪”这一鞭毫不留情,傅之寅的后背很快渗出血迹,他咬紧牙关,发出一声闷哼。
荆条打在后背的疼痛感不断刺激着他,他疼的几欲昏厥,恍惚中他又看见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女在问他。
“贵族的命是命,庶民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此时此刻,他好像有些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等到二十荆条打完,傅之寅的衣衫已经被血迹浸湿透了,交错的鞭痕遍布后背,看起来煞是吓人,他脸色惨白,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向书房外走去。
“阿兄.....”傅雅站在走廊上,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她的阿兄是她见过最优秀的人,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样子。
“阿雅乖,阿兄没事”傅之寅还想抬手摸摸小姑娘的头,只是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第二日一早,傅之寅就差人向将军府告了假,接下来一连几日没有再去为姜雪织授过课。
姜雪织以为自己又是哪里触了他的霉头,惹的他不高兴了,想到他也算为自己解过围,心里突然有一丝微妙的负罪感,
莫非,她前几日做的真的有点过分了?
那时候,那死人脸好像说,他,是她的先生?
虽然在短短几日的授课时间里,迫于傅之寅的淫威,姜雪织叫了他好几声先生,但从不认为他真的是自己的先生。
回想起那时候,傅之寅并不算多宽阔的背影挡在她前面的模样,姜雪织突然觉得,好像有一个先生的感觉也不错。
又这样过了几日,终于在姜雪织忍不住要登门拜访,看看傅之寅是不是不愿意再来的时候,傅之寅终于又来了。
他好像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不带血色,反而隐隐透露出一丝病气。
他是不是病了?
姜雪织几次开口询问,为什么他前几日不来的时候,都被傅之寅有意无意的岔开了话题。
一堂课的时间过的很快,等到快要结束的时候,姜雪织突然开口对他说道:“前几日在北郊的事情,谢谢你。不,谢谢.....先生。”
说完她不自在的转过头去,看向窗外,脸上还飘着两团可疑的红云。
“没什么,臣说了,臣是将军的先生。”傅之寅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神飘忽,并不敢与他对视。
等到傅之寅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姜雪织第一次想送送他,于是上前两步,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姜雪织从小习武,下手不知轻重,这一下让傅之寅刚好了一些的伤口又裂开了,傅之寅脚底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还好姜雪织手疾眼快,连忙扶助了他。
先生这体质未免太弱了些,她还暗自在心里嘀咕,却忽然注意到,傅之寅深蓝色的上衫隐隐透露出血迹。
“有人打你了?”姜雪织这下终于明白了他前几日告假的原因。
“谁干的?是不是又是司马华那孙子?老子弄死他。”姜雪织满脸戾气,说罢就想去找他算账。
“不是他。”
“那是谁?你和我说,我替你报仇。”姜雪织根本不想善罢甘休。
“家父”傅之寅幽幽的话语从后方传来。
姜雪织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都说了什么,她刚刚说.....她要去打他老子?她恨不得能捂住一分钟前自己那口无遮拦的破嘴。
等等,傅家和司马家好像是世交?
这下子,姜雪织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她简直想挖个洞钻进去,这叫什么事儿啊,到头来他是因为她才挨打的。
“.....对不起,先生,这个事吧,怪我。”想明白了,改道的歉还是得道,姜雪织的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面上带了些许不好意思
“若将军真心道歉,就该明白,这世间万般难事,并非事事都能以暴制暴,靠暴力解决问题,今日有人打人,你尚且还能打回去,明日若有人杀人,你又待如何?”
姜雪织有些赫然,嗫嚅着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
“就算你也能杀人,杀死一人又如何?天下鸡鸣狗盗之事何其多?你一人又能杀死几人?你杀得了一人,杀得了全天下的犯罪之人吗?你管的了一件不公平的事,你管得了全天下不公平的事情吗?”傅之寅继续说道。
姜雪织勇冠三军的威名他早有所耳闻,虽为陛下幺女,但若论武功,她上面的哥哥们远不如她。
她自小就在军营长大,还没有长枪一半高的时候,就学会了杀人,十岁起,就随陛下出征,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寸草不生,“恶虎”名声一度让前朝兵将闻风丧胆,是个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
但正因如此,姜雪织也养成了冲动易怒、鲁莽行事的脾气,若不改掉这毛病,今后便只可为将才,不可为帅才。
“是阿织错了,还请先生赐教。”傅之寅的一番话说的姜雪织心服口服,这一声“先生”叫的毕恭毕敬。
“兵书有云:‘兵者,诡道也,’又云‘夫用兵之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臣且问将军,司马华最怕什么?”傅之寅摇了摇手中的羽扇,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
怕?司马华怕最怕什么?
“怕世家!”姜雪织脱口而出。司马华本身就是世家,但他也怕世家,怕比他更大的世家,之前之所以不与他们继续纠缠下去,并非是突然想开了,而是他惧怕与世家之首的傅家起冲突。
傅之寅贵为傅家少主,而司马华只不过是司马家的二子罢了,其上还有更优秀的哥哥司马煜,继承家业远轮不到他,他日后充其量不过是个富贵闲人。
而傅之寅不一样,终有一天,傅家百年传承是要交到他手上的,其身份之尊贵远超司马华。
世家。。。。等等。。世家!
这普天之下最大的世家不正坐在他眼前吗?她成了他的弟子,这事是皇上的密诏,知道的人并不多,那司马华若知道此事想必几日前那次纠纷便可避免了。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是他的弟子吗?
大约是不愿意的,尤其是她害他遭了顿打之后,应该更不愿意了,想到这姜雪织原就低垂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将军是臣的弟子,知道吗?”傅之寅的声音忽的从上方传来
姜雪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一双杏眼瞪的圆圆的,盯着他看,他的意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傅之寅看着她的反应有些想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到傅雅,那孩子与他不太像,也是圆圆的眼睛,小时候经常看着他笑的弯弯的。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孩子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姜雪织心里有些涨涨的,直到此时她真正的对傅之寅是他的先生这件事有了些许的实感,原来,他真的觉得她是他的弟子啊。
没过多久,姜雪织是傅之寅弟子的事便在世家之间便传开了,傅之寅的母亲阮氏只觉的是姜雪织不要脸想要攀附他们傅家,气的在家破口大骂,摔了好几个茶杯,险些丢了世家大妇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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