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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的傻
这一次杨元元又晕过去了不知多久,醒来时只觉山风很冷,耳中听到山鸟的鸣叫,睁开眼见一弯斜月已经落到了西天,似乎已经深更半夜了。
她爬起身来,也忘记了食盒的事,径自蹒跚的回了下房,拴上门,就合衣倒在了铺上。
半日后,脑袋才能思考。这个地方太可怕了,这个疯王随时可能杀人,可是,四面高墙,她却出不去。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
杨元元努力想摆脱这种自怨自艾的想法。手摸到硬硬的褥子,忽然又想,这儿的人都哪里去了,这么大的大通铺,莫非,其他婢女或者仆人都被打死了?
后来,杨元元才知,她猜对了一半,而后来她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偶然的,不幸中的幸运,只是这幸运更造成了之后更大的不幸,很快她就能一一了解到了。
她躺在炕上昏昏沉沉,脑袋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晕沉,由于体力消耗过大,不多时也就睡了过去,夜里惊醒了好几次,直到天快亮了才睡了个好觉。平旦时分,又准时醒了过来。
醒来后感到浑身都疼,尤其脖子里更疼,爬起身找到一只铜镜照了照,先被自己蓬头垢面的模样吓了一跳,再解开纽子瞧脖颈,见有斑斑点点的淤痕,又撸起袖子看胳膊,两只手腕和手臂上,也有深浅不一的红痕。
杨元元默默放下铜镜,在床边抑郁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去后院打水,用毛巾敷受伤之处。
久久不想去前院,直到大铜门边响起铁栓声,想起太监的威胁,她只得强迫自己走出房门。
待来到窗边时,两个小太监已经等了一会儿,杨元元原以为他们要发作,责难自己,谁知他们只古怪的打量了自己一番,就把食盒放了出来,说:“好生服侍着。”就关了窗户。
杨元元有些纳闷,他们竟没怪自己来迟,也没了那些例行问话,忽然想到是了,昨晚的事他们一定都知道,墙头有守卫。而自己差点被掐死,他们也不曾来管一管,吆喝一声,可见,自己的生死在他们眼里,是毫不在意的。
这点从他们掳自己来这件事上,就可以知道了。
杨元元想着,提着食盒慢慢的走过庭院,在廊下站住。
正房里静悄悄的,一如昨日一般,李洬在她心里的王爷形象一落千丈,他不但疯了、傻了,还视人命如草芥,不论太监还是自己。
外面的人胁迫自己,疯王李洬要杀自己,自己怎么……杨元元忙打住念头,又要自怨自艾,这是她最不喜欢的。
听听房中没有声音,她就在廊下坐下,等着,直到西窗下又传来翻身的声音,又传来那一声慵懒曼长的:“茶……”
杨元元鼓起勇气站起来,空着手进去了,一进西间卧房,见李洬还是昨日模样,乱糟糟的躺在床上,金红的日光透过破窗纸照进房间,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那乱糟糟的头发下,他似乎在窥视自己。
“茶——”见她进来,他在床上扭了扭身子说。
“王爷,你不打人才有茶。”杨元元道,离床榻还有几步就站住,瞧着他。
他似乎愣了愣,接着就打粘缠一样一口气不停的:“茶,茶。”起来,一边还在床上打着滚。
如果不是他刚刚差点置她于死地,杨元元又有种错觉,他像极了耍赖的杨志。
他滚的浑身衣裳扭成一团,杨元元始终不理他,也不过去。
他闹了一会儿,似乎疲累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垂手垂脚的趴在床边,长长的头发垂了一地。
杨元元想了想,便走去壁橱边,想拿干净衣裳,准备例行公事,问他换不换衣。
谁知刚走到壁橱旁,他却从床上猛然一挺身子,扑过来,一下抱住了她的腰身。
杨元元吓了一大跳,以为他又要发疯,忙说:“王爷你做什么!”
谁知腰间只是有颗毛茸茸的脑袋,在那儿拱来拱去,李洬像只瘦熊,或者癞皮狗一样,嘴里伊里乌鲁的,撒起娇来。
这一下又颠覆了杨元元的认知,他是真的傻?还是时疯时傻?她素来怕痒,连忙推开他说道:“别闹了王爷,好好坐着,我拿茶来。”
李洬松开了手,依然趴在床沿上,垂着身子。
杨元元端了茶来,就像昨日一样服侍他喝了,见他没再闹和发疯,略略放了些心。又问他要不要更衣,他摇头摆脑,似乎还是不肯,也就罢了,最后还是如昨日一般背了他到堂上。
这一日李洬就乖了许多,吃饭时也听话了许多,杨元元给他擦手脸时,也没有太捣乱,这样这一天出奇的风平浪静,转眼就到了晚上。
晚上放饭的时间在酉时后,深秋天短,天就已经黑了,这晚小太监送饭时依然没再盘问杨元元,只说:“小心服侍。”然后送出两个衣包,说是王爷和杨元元所用的替换衣裳。杨元元拿了,外面就关闭了小窗。
晚饭时杨元元才心神渐渐安定下来,见晚饭李洬吃的更少,且自己吃一勺,也要她陪吃一勺,只要他不发疯打人,其他的杨元元都能随和,也就陪他一起吃,不时擦擦他弄脏的地面,器具,这样很快打发了两人的晚饭。
吃过饭后,大约晚上外面冷了,李洬不再出去,只歪在堂上玩小石子儿。
杨元元拿了茶来,把留下的糕点果品放在他身边,就去了下房,烧了些热水,将这两天来滚的一身的脏污都洗了,打开那较小的包袱,见里面是一身青缎子白色湘裙的衣衫,正是这个季节穿的,虽有些丫头气,但自己身上的衣裳实在脏了,也就换了下来。内外衣都有,尺寸比她本人略长一些,显然不是有备而来的了。
洗漱干净了,换了清爽衣裳,整个人心情也好了一点点,看看脖颈里的伤,又发现那小包袱里竟还有盒药膏,是专为治瘀伤的么?外面人竟如此贴心?还是富有经验?
杨元元拿起来闻了闻,有三七的气味,便挑了一些,擦在伤处。
都收拾完了,想到堂上许多烛火,担心有事,就又提了新茶,回到堂上。
见李洬还趴在那里玩石子儿。
杨元元看着,心中却想起北大洼的家,此时家中多数也是刚吃完晚饭,杨家是个大家庭,除了父亲杨守业,继母殷氏,幼弟杨志和杨元元,还有父亲的两个侍妾,加上杨志的乳母,塾师,以及杂七杂八的一些上下人等,杨家向来是闹哄哄的,杨元元很少有像在这个深山牢房里时,这样清净的环境,只是环境清净了,却是个牢笼,可见世上的事,难以两全。
自己这一失踪,不知家里人可知道实情,如果知道,是一种怎样的情境,如果不知,父亲此时该派人寻找了吧。
能找到这里来么?也许是能的。
能将自己带回去么?恐怕是不能的——只要看一看周围侍卫的情形,就能明白这一点。
杨元元坐在灯下胡思乱想,见李洬将那些小石子儿契而不舍一个摞一个叠起来,又倒下去,看的久了,自己难过,忽然动了一点好玩之心,也许是为了压住思家之情。她起身走过来,向他说道:“王爷,抓石子儿玩过没有?好玩的很,我来教你。”
就拿起地上的石子儿,教他一种她幼年时乳母张氏教过她的游戏,抓石子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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