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鸟

　　贺淼承认这次喝的有点多，因为她看清楚醒来时给她送水的人是周洲洲的时候差点把杯子摔掉。
　　等确定这是在自己家之后，贺淼突然问“你为什么在这？”

　　周洲洲真的很想给她开瓢看看她脑瓜子里都是什么，自己昨天费了好大力气把她送回来，担心她半夜身体不舒服巴巴照顾了她一整夜，现在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这么问
　　“没良心的我的心要碎八瓣了！”
　　“当然是有个小醉鬼找不到回家的路”她才不会和醉鬼置气。

　　“出来吃饭，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周洲洲昨天把贺淼安顿好后，看着奶奶的照片出了神，那个慈祥的老人不会再亲切的招呼她们尝尝自己亲自种的西瓜，连她经常躺着的摇椅也被贺淼擦的干干净净。上面放着一张毯子，显然昨天贺淼也在上面躺过了。

　　但她不知道贺淼躺在上面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是不是摇起来以后又会像回到奶奶怀里，唯一确定的是贺淼心里不好过。
　　数数日子，奶奶的忌日快到了。她能做的好像只有早起去给贺淼买奶奶在的时候她们经常吃的包子油条。

　　可是看着贺淼不顾形象的顶着鸡窝头捏起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放的时候，倒是让她这些担忧无地自容
　　“能不能先去洗漱好”
　　等满嘴薄荷清香的贺淼心满意足的坐在餐桌旁开始狼吞虎咽的时候周洲洲还在撑着脸发呆，贺淼吃了好久正疑惑怎么没有声音抬头就对上周洲洲一副慈祥的样子

　　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母爱泛滥？”
　　周洲洲回过神来一脸无语，低头看着快要见空的餐桌“啊！你饿死鬼投胎？给我留点”

　　时节晚了天早黑，看着周洲洲还不准备回家的架势，贺淼终于忍不住先出声“一天皱着个眉，有什么事可以说”
　　“怎么在你家一会就烦了”幼儿园的时候可是眼巴巴我天天来呢。
　　“当然不会烦，所以你有什么事情想说”

　　说实话，周洲洲确实因为奶奶的忌日将近很担心贺淼的状态，去年的那个时候她失联了整整一天，等她找到她的时候，贺淼在奶奶的墓前哭的差点晕倒过去，问什么都是沉默。只有脸上的泪痕和被撕碎的□□在向她倾诉她的悲伤。

　　加上后天就是节目初审彩排，李祎清的事情没处理完，她现在的压力一定不小。
　　她从来不说，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她的傻淼淼现在应该像别的小女生一样哭的梨花带雨一样寻求安慰，再不济也可以和她商量一下舞团的事情，而不是努力睁大眼睛问她怎么了。
　　好像她才是没事人。这让周洲洲怎么开口。

　　“走吧，送我回家”
　　“我的好姐姐哎”还真不客气。

　　池暮删删减减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把消息发了出去
　　“李祎清联系方式发我一下”最后觉得稍微有点愧疚，看着聊天框上方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别扭的打出一个“谢谢”。

　　而在整个聊天页面最上面是一句几乎一模一样的句式——“贺淼的联系方式发我一下”
　　果不其然得到好兄弟的亲切问候
　　——“靠！什么意思！”
　　——“拿我当电话本使了！”
　　——“一周泡两个女生？”
　　——“您能耐真大！”

　　密密麻麻的信息都不给池暮一个见缝插针的机会，用了十几年九键的人拼音还没在二十六键找全，对面就直接说没有，反正他不信
　　“一中小灵通”的信息还没发出去，对面范芃禹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你丫的逗你爷爷玩呢，这个李祎清不是上次那个小妮子”
　　“嗯”
　　“我上次废了老大劲让人家对你死心，你小子现在搞哪出”
　　“你别管”

　　一句话呛的范芃禹直接要原地爆炸，这就是求人的态度“拜托池大爷，现在是你在求我办事！”
　　“嗯”
　　“你没了！”
　　后来不管范芃禹怎么跳脚还是找来了李祎清的联系方式，只是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吓到人家，他哪有那么吓人。

　　待池暮将那串号码复制到搜索引擎按下添加后，他才想起他还没想好怎么措辞，还是鲁莽了。
　　“你好，同学，我是学生会会长池暮”
　　“后天就是彩排，根据学校工作安排我需要随机抽调询问一下各工作组最近情况”
　　“本次六校联谊会有众多领导莅临，希望每个同学都能配合好各部长的要求，顺利完成工作”
　　太厉害了！他池暮居然可以得体又不失内涵的把问题一语点破！果然在学生会两年的历练不是盖的！
　　她贺淼就等着眼前一亮吧！

　　节目彩排工作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自然是交给学生会来做，贺淼刚进教学楼就看见池暮靠在柱子边不正经地冲她吹口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给李祎清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她心甘情愿跟下整个彩排流程。

　　她是不爱打听学校的八卦，耐不住身边有个小姑娘整天叭叭。贺淼趁那天周洲洲在，刚和她提了一嘴池暮帮他们处理李祎清的事，就被她扯住科普了一堆少男少女的风流韵事。那一刻她才真正读懂她要池暮帮忙时他的眼神。
　　无助！以及舍身为人的慷慨毅然！

　　这么大的人情自然躲不过，从口袋左掏右找出周洲洲上午给她的巧克力就递了上去，“呦，这么大个人情不见你邀功，不像你啊”
　　“您这不也没给我机会吗？”池暮盯着贺淼的眼睛伸手去够巧克力，却被贺淼闪了一下。

　　“我忘了，小狗好像不能吃巧克力”，她说完就这么举着在他面前晃了晃。
　　“我身体好，不和一般小狗一样”池暮一把拿过巧克力就塞进嘴里，“饿死了，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说完好像真的很饿一样摸了摸肚子。

　　看破不说破，既然他故意嘀咕出来让她听到，那她只好当作没有看到他早上抢范芃禹的早餐咯。
　　“说真的，真得好好谢谢你”
　　“不信”
　　不信？那不谢了，看你信不信。正好回去再带队抠一下细节，美美上台。
　　贺淼转身要下楼，池暮要追上去的脚步却被会议室里面的叫声拦住。能不能再听一遍反方向的钟啊，他一定回去掐死刚刚的自己！

　　贺淼哼着歌蹦回舞团训练室，却在看清里面的人时脸上难得露出几分不自在，彩排完所有人都解散去食堂了，贺淼不知道李祎清为什么还在这里练舞。

　　现下她站在门边进退两难，却被练舞的人从镜子里看到，即使是这样她也没停下脚步，照样在音乐中起舞。

　　抬腕转手起身，她在往日被爵士激情占领的地方跳着优雅婉转的中国舞，一舞毕还对着镜子有模有样的鞠了个躬。贺淼承认即使她平日再对李祎清无感，也确实被刚刚的表演震撼到。

　　看她还愣在原地，李祎清擦擦汗先开了口“怎么不进来？”
　　“你的舞姿很美”起码这一刻是发自内心的赞美，“我怕打扰到你”
　　没有人会不想得到别人的认可，特别是来自同性的欣赏
　　“谢谢”，李祎清坐在地上看着镜子中的贺淼，“你跳的也不错”。

　　贺淼本身就不擅长交际，此刻氛围又安静下去，她转身收拾着自己的小柜子
　　“部长，之前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之后我会顺利配合完成联谊演出的”
　　看来池暮这小子真下血本了？怎么搞得和吃错药一样啊！为什么气氛要这么古怪？！
　　“嗯”，贺淼停下手里的活等对方说完，觉得太敷衍生硬，可是最后也没想好怎么说，只好补了一个“嗯嗯”
　　“你好好努力，我们都好好努力把演出完成，有什么事情之后说”
　　“嗯”

　　讲真多校联谊这种十年一遇的大型活动罕见级别不亚于十个帅哥突然天降站在贺淼面前，她还是很好奇当天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奈何池暮作为重要负责人嘴严的和缝上一样，除了节目顺序一点风声都不透露。搞得她只能和周洲洲在私下讨论的时候幻想当天会飘什么样的彩旗，挂什么样的灯带。

　　“会不会节目结束喷射的都是那种常见的五色彩带”
　　“我觉得按照我们秃头校长的审美必定会是能把人埋在舞台上的大金彩带”

　　所以直到主席台宣布活动开始，澎湃的音乐中七彩礼花上天贺淼都没有停下来的实感。
　　这场联谊相比几个大腹便便的领导，学生才是主角，书生意气风华正茂。
　　当然也少不了家长社会人士的吹捧。

　　各个学校的大巴排排停在学校门口，年轻的血液涌入，倒真为尧亭一中撑起足够大的排面。
　　当然尧亭一中作为主办方更是卯足了劲展示它的百年风韵——路灯排下悬挂着优秀学子的简介事迹，一进校门就能看见停着的几辆大G后面系着数十米高的灯笼横幅，礼炮响了一轮又一轮，这个百岁老人还赶了把潮流，从校门口到教学楼沿路摆放着自助美食，主干道上架起的巨型舞台就是他们今晚表演的地方。

　　“这个配置...赶上內娱舞台了吧”周洲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下面拿了两块小蛋糕上来，她们透过舞团训练室的窗户看着舞台下摆满的座椅和荧光棒，“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今晚要出道”。

　　贺淼听了这话好笑的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那你绝对是吉尼斯世界纪录里塌房最快的艺人”
　　“说不定你嘴严实点，咱俩暴富不是梦”
　　“好了好了，专家说大早上做梦对脑子不好”

　　贺淼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心想池暮这小子早上刚来学校的时候还说有事和她说，放完礼花不知道就去哪了。

　　她回神准备去换演出服的时候转身却和李祎清眼神交会，对方好像刚挂断电话，看到贺淼后拧着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下。
　　猝不及防的收到一个微笑，“演出顺利”
　　“演出顺利”

　　起风了，看来还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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