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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商人
离开商州后,梁攸宁继续快马赶路,终于在离开长安城的第六天的黄昏时分进入襄州。
由于连续赶路两天,马匹已非常疲累,梁攸宁进城后便下来牵着马走了一段路。
他向经过的行人问路,在天完全断黑前找到了下榻的驿站。进去递上邮符核实过后,他将马匹交给一名驿夫,自己就去洗漱吃饭。
梁攸宁借宿的房间还是在二楼,窗户一打开就能看到门口大街。
驿站的对面是一家旅舍,提供给一些不能入住驿站的官员家眷和商人吃饭投宿。
梁攸宁端着一杯茶临窗而站,街道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时,两名穿着浅青色交襟上衣、扎着发髻、商人模样的男子骑着两匹枣色大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停在了旅舍门口,然后利索地翻身下马。
门口的小厮赶忙走上前去接过缰绳,一名跑堂从旅舍出来热情地将那两名男子迎了进去。
他们刚一进去,值勤的更夫就从街道拐角处地敲着铜锣向这边走来。
宵禁开始了。
第二天一大早,梁攸宁便起来向驿长打听了下一个驿站的路程。
问完之后他准备去吃早饭,驿长说今早负责做饭的驿夫突然病倒了没能来当值,让梁攸宁去斜对面的食肆吃饭。
梁攸宁并不太在意,便出了驿站来到旅舍附近的一家食肆,要了一碗汤饼和两片胡麻饼。
他一边吃一边留心观察着四周。原来住在旅舍的很多客商也是来这里吃早饭。
这时,昨晚骑着枣红大马的两位商人也走进了食肆,就在梁攸宁隔壁的那张桌子旁坐下,招来跑堂点了菜。不一会,跑堂端上了两碗撒着葱花的羊肉汤饼和几张胡麻饼。
梁攸宁不觉打量着这两个人。只见坐在他斜对面的是商人年纪大约三十岁的,身高八尺,额头平宽、双耳贴脑、鼻子挺直,一双常带笑意的眼眸里闪着精明。另外一个看起来年纪大很多,身材非常强壮,眼睛细长,面容冷峻。
两人看起来不像父子,倒像是主仆。
那位年轻客商似乎察觉到梁攸宁的视线,抬头直看了过来。
梁攸宁见状,举着手上的茶杯向他微笑示好。
那人愣了一下,也笑着举起了茶杯,算是回敬。
然后两桌人都低头安静地吃饭。店里的客人陆续多了起来。
\"向大,我们和商队约好在城外两公里地见面。待会吃完饭直接去。离岭南还有十几天的路程。如今已是九月初,那些外国商船十月就启航离开广州,我们还是要尽早赶路,不然他们走了我们的货就卖不到好价钱了。\"年长的男子说道。
男青年点了点头。
一般来说,从广州港口出发的商船会在十月开始离开,外国商人会在这之前采购从大唐带回去的商品,如果货柜满舱,就不再购买。
错过了这个机会的大唐行商,就只能把商品低价卖给当地的商人。
由于离得比较近,梁攸宁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没想到这两人也是去岭南,而且还是商队一起。
他想到自己孤身一人一马,拼命赶路还要按时到沿途驿站画押报到,顿时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没了继续吃下去的胃口。
他喊来店家结账,还多买了几张胡麻饼作为路上的干粮,然后起身离开了食肆。
梁攸宁回到客房收拾好行李,下楼来到驿站的柜台取回自己的邮符,然后去了马厩牵上自己的马。
走出驿站门口的时候,他看见驿长正在和斜对面那家食肆的店家正在聊天,那店家清楚地喊驿长:“阿兄,今早咱们店的生意多亏了你哇。”
原来,驿长和店家是一家人。
**
从襄州驿站出发到汉水边的水驿站,接下来要换乘渡船了,梁攸宁把马匹卖给了过路的商人。
提着行李坐上一艘驶往鄂州的驿船,梁攸宁回头望了望岸边,感到离长安越来越远了。
船只一路航行,经过了鄂州、洪州,在一个夜晚抵达了吉州。梁攸宁例行去找附近的驿站投宿。
第二日早上天还未亮,他便被驿站外面的嘈杂声吵醒,辗转几次都再难入睡,便起来洗漱一番后下楼。
虽然夜色朦胧,依稀可见江边码头停靠着约七、八艘船只,船只大多中间宽两头尖,船夫们已在忙碌着,往船上装货,大多都是瓷器、瓷土、釉料等。吉州,正是大唐著名的瓷器集散地。
梁攸宁回到驿站收拾妥当,准备继续赶路,驿长告诉他去往吉州的最后一艘驿船昨夜被撞坏,会另外安排他乘坐商船。
梁攸宁拱手言谢,跟着带路的驿夫来到码头,上了其中一条商船。不过,令他有点欣喜的是,看到了一张略微熟悉的面孔,是襄州驿站碰见的那名青年商人。
那商人也认出了梁攸宁,会心一笑,朝他微微点头:“郎君,我们又见面了。”
梁攸宁拱手笑道:“某姓梁,名攸宁,家中排二。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不似梁攸宁的繁文缛节,那商人抱拳道:“某姓向,单名海。梁二郎,我看你肯定比我小,你喊我向兄就好。”
梁攸宁欣赏他的爽快,莞尔道:“向兄。”
两人便在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聊天。
许是年龄相仿,加上对不同行业的事情都有好奇和新鲜感,他和梁攸宁一见如故,交谈甚欢。
原来,向海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跑南闯北好几年,主要同来大唐的外国商人做生意,也给一些商铺带货,在广州、泉州、杭州等地都有稳定合作伙伴。
“向兄,我在长安的大街上见过不少蕃客,他们大多牵着骆驼,驮着很多奇巧的东西进城,在长安西市设摊叫卖。长安人对这些东西很喜欢,所以蕃国来的物件的销路都很不错。”梁攸宁谈起自己在长安的见闻。
向海笑了笑,答道:“其实我们的东西在蕃商那里更受欢迎,像茶叶、瓷器、丝绸等。蕃客把它们运回国内售卖,利润很丰厚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在茫茫大海上航行几个月来到大唐。我们这次去的岭南广州,有很多蕃商们装货的港口码头,那些商船可以装载上万件瓷器。\"
梁攸宁听到这已经被震撼到:可装载上万件瓷器,还得有船员休息的地方,那这艘船得多大。
他无法想象,但是心里更加迫切想要快点抵达广州了。
船驶出了很长一段时间,梁攸宁和向海天南地北一直聊个不停,最后两人起身来到了船头。
只见近处晚春的原野上碧绿无边无际,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岩高耸入天际,屯聚着朵朵白云。江风拂面,空气清新带着一点点腥味,但是又不会觉得讨厌,反而有种提神醒脑的错觉。
江面偶尔有往来船只经过,船夫们用长长的竹篱撑船,使得船只平稳而快速地前行着。船夫在撑船的时候也和他们聊天,提到今日的天气正好适合船运,这样他们可以运送最长的路程,来回几趟,今日就能多赚点钱。
大伙听着也开心得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前方的江面逐渐变得宽阔起来,此时船上众人停止了聊天,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船夫专注地望着前方,手上的竹篱划得小心翼翼,船只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梁攸宁感到不解,便问向海:“这船怎么突然慢了下来?”
向海表情凝重,隐隐有担忧神色,解释道:“彭蠡湖中心比较危险,多条河流汇聚于此,各自的流速又不一致,偶尔也有狂风暴雨和巨浪,船只来到此处容易被被卷着团团打转,有时即使是大船也会被巨浪淹没。因此所有的船夫到了此处,就会变得小心谨慎。”
梁攸宁听完,心里也变得紧张起来。
商船缓缓行驶,到了湖中央,船夫慢慢改变竹篙入水的长度,调转了船只的方向,向南岸行驶,渐渐远离了危险的地方。
众人纷纷拍着胸脯,长舒口气,总算平稳渡过了。
过了许久,商船来到了虔州涌金门码头,此时已是日暮时分,西斜的夕阳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江面,像层层黄金不断翻涌而出。
这会儿只有零星几条船只停在那里,船上人影稀少。
梁攸宁乘坐的商船慢慢靠岸,一名船夫将木板接驳到岸上,率先走上码头,然后将手中的系船索扎扎实实地绑在江边的系索墩。
之后船上的人便提着行李包裹下船,成群结队去附近的食肆吃饭。
梁攸宁照例还是要去附近的驿站报道,便同向海告别,约定明日再一同赶路。
向海的商队找来几名挑夫将瓷器、茶叶等货物从船上卸下,跟随他们一同进了附近一家提供仓库的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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