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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目的地
第 四 章 去往目的地
大舅黄昏的时候才下班回来。他开回来了一辆卡车,还给弟弟买回一把玩具手枪。
第二天早晨我们起来的时候,舅妈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早饭后,大舅和父亲一起,把我们的行礼都装上卡车后,大舅说:“南屋有两个衣柜,给你们拉一个去,反正我们也用不着。虽说旧了一点,但还能凑合着用。”
正说着,舅妈从北面中院走过来。她说:“那衣柜里面装的都是我们穿过的旧衣服,尤其是佳丽的那些衣服,还都新着。她自幼时起长得就特别快,新做的衣服穿一年就小了。然后,就不穿了。到了那边,让琳琳和瑶瑶捡着穿去。”
大舅和舅妈毎说一句话,父亲都会笑着说:“好!”
舅妈帮着大舅和父亲把衣柜 抬上卡车后,大舅又从北屋拿来两个方凳,说给我们用。舅妈随后又把吃饭用的小方桌也搬了来,都要装上卡车给我们拉了去。父亲坚决不让装这些。他说:“衣柜和旧衣服给了我们也就算了,这小饭桌和方凳都给了我们,你们用什么呀?这三件东西我不能要!”
大舅说:“你不用管我们,我们有的用。”最后,在大舅和舅妈一再坚持下,还是把小饭桌和两个方凳都装上了卡车。后来,又是大米、面粉、蔬菜的,都是大舅、舅妈和表姐三个人硬装上卡车的。
总之,我们初到农场时,吃的、用的,都是大舅和舅妈他们给的。我由衷地感激他们!这感激只一个“谢”字是表达不完的。
表姐从南院儿推着自行车出来。她说:“姑父、琳琳,我去上学了,一会儿我就不送你们了。”父亲说:“好!你去上学吧!”
我笑着对表姐说:“表姐再见!”
我们临上车前,舅妈从南屋又拿来一个闹钟给我。她说:“琳琳,你把这个拿上!你上学用得着。”我欲接过,又不由自主地看父亲。父亲朝我点了一下头:“你舅妈给就拿上吧!”
父亲对大舅和舅妈说:“大哥,大嫂,怀信只能对你们说,幸亏有你们!”父亲说着这话,眼睛湿润了。舅妈挥挥手说:“什么都不用说,我们是一家人。快上车吧!”
我们上了卡车。卡车驾驶室里共两排座位。大舅开车坐在前排驾驶的位置,父亲和大舅坐同一排。我们姐弟三人坐在第二排座位上。
大舅开着卡车刚出海湾总场市区,弟弟就闹着要和父亲坐在一起去,父亲把弟弟接过去,将他搂在怀里。
父亲掏出香烟盒,从里面抽出两支香烟,一支给了大舅,一支叼在他自己嘴上,和大舅两个人吸着香烟。大舅吸了一口香烟,一边开车,一边给我们介绍起了海湾农场来……
“这农场共有九个分场,和一个畜牧场。九个分场都以种水稻为主,以养鱼为辅。畜牧场养鸡、养鸭、养猪、养羊,农场的副食品供应都是自给的。这每年国庆节呀,是这里最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水田里的水稻开始收割了,水库里的鱼也开始拉网卖了。天津、北京,以及周边县市的人们都到这里来买鱼。要说这农场的养殖单位,就属你们将要去的那个二农场养殖厂最大。那里不仅有两个很大的成鱼库,而且,还有一个孵化班。这个班,是个专职搞孵化的。他们孵化出来的鱼苗,除了供各分场水库里放养以外,外地搞养殖的单位,也到他们那里购买鱼苗。他们每年五一前后孵化,第二年春天出售。”
父亲一直微笑着听大舅说话,不时的地点一下头。我和妹妹都认真听着大舅说的每一句话。
弟弟或许是从来没有过玩具,对大舅买给他的玩具手枪有些爱不释手,一直玩儿着,他眯起一只眼睛做着射击的动作,那样子十分可爱。
只见 大舅连吸了两口香烟,却一口烟也没吸出来。原来,大舅光顾着说话,指尖夹着的香烟已经灭了。他将剩下的半支香烟夹在耳朵上,眼睛望着前方。
父亲像是自言自语:“嗯。这里是个鱼米之乡啊!”“是的。这里的确是个鱼米之乡。”大舅说。
“鱼米之乡”这个名词,我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我们今天竟来到了这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欣喜,倒觉得自己在来时火车上的那一番迷惘落寞,有些庸人自扰了。片刻后,我又有些不屑地在心里冷哼,哼!这里虽是鱼米之乡,但却比不上我的家乡美!
我正这样想着,听妹妹说了话:“大舅,听您这么说,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每天都能有鱼吃啊?”
没等大舅回答,父亲转过头来说:“瞧你这丫头,还没到哪里呢!竟想到天天吃鱼了。”“那怎么了?大舅说哪里有两个大成鱼库,还有孵化班,那可不就天天都有鱼吃嘛!”
大舅笑着接话说:“没错!一年里呀,除了冬天,其他三个季节,只要你想吃,每天都能吃到鱼。”
我有点不太相信地问大舅:“大舅,您说的是真的?”“那当然是真的啦!”大舅回答说。
弟弟趴在父亲怀里,双手摆弄着玩具手枪说:“我要吃鱼!爸,我想吃鱼。”“你想吃鱼呀?没问题,到了那里让你吃个够!”大舅看了一眼弟弟说。
他双手握住方向盘,继续为我介绍说:“哪里野生鱼很多,像排水沟里呀,浅水滩里,河叉里,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有鱼。那里的人有的家里有网,闲了,就到河叉里撒上一网,打上一些鱼来吃。要么,就去排水沟里或浅水滩里去摸鱼。那里的人有的并不爱吃鱼,无论是撒网打鱼,还是到排水沟里摸鱼,是他们的一种兴趣爱好。”
父亲听大舅说着,一个劲的点头。
听大舅说的这些,这里和农村比起来,仿佛像是人间天堂一样。现在,我不能说这里不如我的家乡好了,只能说家乡自有家乡迷人的地方,而这里,也有这里的好。我甚至有些向往了,我们即将到达的那个地方——“人间天堂”!
那一刻,我忘记了失母之痛,忘记了家乡,但是,那只是一时的忘记。这里虽好,故乡却永远在我心中!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啊!那里有我的朋友、家人,那里地下埋着我挚爱的人。即使家乡再穷,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够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就像母亲一样,无可替代。
“你们快看!前面就是二农场养殖厂了。”大舅把车速减慢了说。
我凭窗向车前面望去,前面不远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眼看着那片无际的绿色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就像是用绿色编织的梦。
不多时,大舅开着卡车载着我们,便到那绿色跟前。我看到,那无际的绿色在我们所走的路的右侧,原来,那是绿色的芦苇。
芦苇约有一米多高,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绿莹莹的光。一阵微风吹过,如绿色的海,荡漾着绿色的波澜。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
妹妹大声说:“好多的芦苇呀!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这样大面积的芦苇,我以前也只是在电影里见过。“太好了!”我称赞道。
父亲向车窗外望着,他点头说:“嗯!的确很好!”
我转过头去,看路的另一面,越过一条水沟竟是一排排的池塘。池塘一直排到很远的地方,远处还有一片绿色。
这时,大舅的说话声又在我的耳畔萦绕着:“这里便是二农场养殖场的成鱼北库。你们再往南看,那里的一片绿色便是成鱼南库。我若说出这两个鱼库的总占地面积,你们会大吃一惊的!”
父亲问道:“这两个鱼库的总占地面积是多少?”“一万六千亩”大舅回答说。父亲笑了说:“一万六千亩?在家乡几个村子的土地加在一起也不过这么多。”
这养殖场只两个鱼库的占地面积就是一万六千亩,我听了之后的确是吃了一惊。不过,我不光是吃惊,还有一点儿不明白,我不明白大舅为何对这个养殖场的情况了解得如此的清楚。于是,我问大舅:“舅,您怎么对这养殖场这么了解呀?您是做过这里的领导吗?”
大舅一笑说:“这里的领导嘛!我没有做过。之所以我对这个单位这样了解,是因为我在部队时的一个战友,是这养殖场的厂长。他姓李,叫李铭盛。山东人。老李他人很好的。我和他每年都会聚上一两次,一起品茶,聊天,有时也会喝点小酒。这里的事情都是他告诉我的。”
我终于不明白了。于是,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啊,可不是!要不然,这里的情况我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呢?”
片刻后,大舅又说:“昨天,我已和老李通过电话,告诉他,我今天送你们过来。”
大舅开着卡车左拐右拐,拐了两个弯后,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片家属住宅区前面。
妹妹问:“大舅,这就是二农场养殖场了吗?”“对!”这里就是二农场养殖场了。”大舅回答说。
我坐在卡车里向外望着。住宅区前是一个大广场。隔着车窗玻璃可以看到广场上,除了北面留出一条五六米宽的东西向的路之外,其他的地方,放满了割下来的芦苇。捆得整整齐齐的,一团一团地放着。也有一些矮小的芦苇,散乱的堆在地上。
大舅把卡车停在广场路边。他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一下老李,看他把你们安排在哪里住了。”
大舅说着,抬起左臂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七点一刻,老李这个时候应该还在他的家里。我去他家里找他去!”
大舅说着,打开了车门下了卡车。父亲我们随后也从卡车上下来。我站在路边,看这广场。它的东西两面各有两栋房子。尤其是东面的那两栋,东西两边都用砖垒起了两米高的围墙,把前后两栋房子围成一座院落,中间西面大门口的上方,有一个弓形的刷着白色油漆的铁板,上面写着“二农场养殖厂党支部”九个红色大字。我心想,那里就是这养殖场的党支部大院儿。广场西面的那两栋房子都是独立的,没有院墙。别的再没有了。
我转过身来看广场北面,大舅已经走在家属区中间的路上了。
这一条煤屑路,约有三四米宽。路两边的房子我粗略地数了一下,两边各有四排房子。家属区的后面,煤屑路的尽头,是一片绿色的芦苇,站在广场上看,似和成鱼北库相连接。家属区东西两面皆是荒地,里面稀疏地长着些矮小的芦苇,和一些盐碱滩上独有的野生植物。
我细看这里的房子,发现每户人家的院子,都是把芦苇绑成一把一把的,然后,将这些芦苇把子竖着埋在地下,再用草绳将这些芦苇把子连在一起围成的。我按着院门数了一下,每排房子有八户人家。我心想,一个养殖场就这么多住户吗?和家乡的两个生产队的农户差不多一样多。
我正想着,看见从煤屑路的那头走过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疾步向这边走着。边走,边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大声说:“嗨!老刘,这么早就到啦?”
大舅快步迎着那人走过去,哈哈大笑着说:“老李,这么巧,我正要去找呢,你就来了。”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一起。那老李握住大舅的手说:“看来咱哥俩有心电感应呢!”“是呢!我也这样觉得。”大舅笑着说。
两个人松开彼此的手。老李看着大舅说:“咱哥俩又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大舅想了想回答说:“去年中秋节我去过你家一次,到现在有大半年了吧?”“嗯,差不多大半年了。”
他们说着话,我细打量这老李。他的身材和大舅一样魁梧。上身穿一件军绿色制服上衣,下身穿一条警察蓝的裤子。脚上穿一双橡胶底的军用布鞋。一张国字脸,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看上去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父亲没等大舅和老李再往我们这边走 ,便向他俩走过去。他大声问大舅:
“大哥,这位大哥就是您在路上向我们提到的,您那位战友李铭盛李大哥吧?”“对!他就是我的战友老李,这养殖场的厂长。”
说着话,父亲已走到他俩近前。父亲上前握住老李的手说:“您好!我叫秦怀信”“你好,你好!”老李握住父亲的手笑着说。
大舅向我们姐弟三人招手说:“琳琳,你们三个过来!”
我答应一声,和弟弟妹妹一起走了过去。大舅为我们介绍说:“这是你们的李伯伯。”
我们姐弟三人见过老李之后,大舅问老李:“他们住的房子在哪儿?”“那边,路西第三排,从东边数第二个院门。”老李用手指着说。
大舅和老李在前面走,我们姐弟三人和父亲走在后面。
李伯伯一边走,一边说:“这房子是书记郑广远住过的。他说着,将目光转向大舅:”郑书记,你认识的。”“嗯。认得,认得。咱们仨还在一起聊过天呢!哎,第一个门儿是谁家?”“副书记朱亚洲的家。”“那郑书记现在去哪里住了?”“他在场部分了新房,年前搬走的。”
大舅和老李说着话,我们一行人已走到西面第三排东头的第二个院门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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