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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相念4
楚湘然在大殿门口等着,等着通报的太监给她回话。
小太监进去没多久,就掀开帘子出来了,略微弯下腰,显得毕恭毕敬:“大人,陛下让您进去。”
“多谢。”楚湘然点头致谢。
“大人客气了。”
小太监回话后,快步走到门口,帮楚湘然掀开门帘。
相比屋外的阳光明媚,屋内却仿佛处在黑暗之中,就算掀开门帘也看不清楚。楚湘然从门槛上跨进去,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线,看到侧卧在榻上,手拿奏折的皇上。
“臣楚湘然,参见陛下。”
“快起,”皇上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她,“神女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啊?”
楚湘然不用上早朝,这段时间,如果天气有变,她就时不时的递个折子到宫里,以证明自己还是有点用的,但平时她是不来宫中的。这还是她自上次考核完后,第一次见到皇上。
楚湘然垂下眼,不敢直视皇上,说:“臣这次来,是为了师弟何远。”上次是为了小命不得已为之,这次,她可不敢再在皇上面前耍心眼子。
来的路上,楚湘然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打算直说。直说的话,顶多皇上就是拒绝她,要是旁敲侧击搞得皇上心烦了,指不定自己还得倒什么霉。
好在皇上并没有生气,他起身,从侧卧改成坐姿,说:“神女应该知道,何远他是帮着韩氏对朕下了媚术,他犯的是死罪。”
皇上的声音没有多大,但楚湘然听出了威严和不快。说实在的,要不是一口气顶着,她都要跪下了。
楚湘然低着头,道:“臣知道。”
皇上轻轻哼了一个鼻音,声音小到楚湘然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然而皇上接着就问:“那神女打算用什么从朕这里换他的性命?”
有商量的可能?
楚湘然抬眼,看着皇上,确保皇上没有生气,回答说:“臣为皇上带来一个预言。”
“说来听听。”
皇上现在的表情,让楚湘然想起考核那天,她提出求雨时,皇上也是这个表情,这表明他有兴趣了。
楚湘然看了一下旁边伺候的人,皇上了然,抬手一挥,屋里瞬间退的只剩他们二人。简直是训练有素,整个过程连脚步声都几乎听不见,只有从门帘旁边经过时衣服的摩擦声。
“这下可以说了吧?”
楚湘然道:“淮南王、衡山王,将于十月谋反。”
皇上看着楚湘然,问:“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是这熟悉的压迫感。
经历了好几次,楚湘然依旧在这并无实质的压迫中,体会到紧张到轻微窒息的感觉。她点头:“臣知道。”
皇上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楚湘然紧张的都要冒汗了,她翻看过之前的奏折记录,也问过王玄邈和何昌宇,她知道从来没有人做过这样的预言。
但这样,才显得珍贵,不是吗?
楚湘然壮着胆子看向皇上,对上皇上幽深的视线,她吓得心尖一颤,连忙解释:“其实此事也并非全部是预测,臣只预测到十月将起祸患。但结合韩……先皇后一事,臣大胆猜测,事出于淮南王和衡山王。”
韩皇后是长公主的女儿,长公主已经过世,自她过世后,韩皇后就不再受宠,这才有了借助媚术一事。但长公主与淮南王与衡山王乃是一母同胞,史书记载,淮南王和衡山王就是因为此事,才举兵谋反的。
皇上看着她,却忽然笑了:“神女,为朕预断,本就是你的职责。”言外之意是,你用你本来就应该做的事情,换你师弟的命,可不行。
楚湘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上却再次开口:“神女若想让朕改变主意,得拿出些诚意。”
“皇上需要臣做些什么?”
“朕因为你师弟,后宫中少了位皇后。”
楚湘然脑子里“轰”的一声,仿佛什么倒塌的声音。她大约猜出了皇上的意思,可又不敢确信,颤着嗓子说:“臣推荐苏夫人。”
“苏夫人温柔大气,又为朕生了大皇子,确实很好。但朕觉得,有另一个人似乎更为合适,她聪慧灵秀乃世间少见。”
“臣不太了解陛下后宫的各位夫人。”
楚湘然快把头低到地上去了,她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皇上炙热和带有侵犯性的目光,若说刚才她还不敢确定,现在就是在纯纯装傻了。
救命啊,如果早知道是这个走向,她死也不会来的。
“朕说的是你。”
皇上不给她装傻的机会,直接挑明。
楚湘然抬头,直视皇上,道:“神女不可侵犯。”她向来紧张的要死的时候,就变成一张面无表情的扑克脸,配着说出来的话,倒真有几分高贵凛然的样子。
“朕是天子。”皇上不肯退却。
“天子亦然。”
“若朕非要侵犯呢?”
楚湘然感觉到皇上生气了,她的背挺得更直,甚至隐隐抬起下巴,语气十分肯定:“世间再无神女。”
既然已经开始赌了,就不能停。
沉默,良久的沉默。
就在楚湘然觉得皇上要叫人进来把她拉出去砍了的时候,皇上说:“出去吧。”
楚湘然不急不慌,沉稳行礼:“臣告退。”
等她从房间里面退出来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满背都是冷汗。见她出来,外面候着的那些宫人对她行了礼,又默默回屋了。
楚湘然慢慢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就走不动了,腿软了。也不知道皇上到底会不会放何远回来,不过楚湘然已经不关心了。差点为了个何远,把自己搭里面了。
这一趟下来,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皇权威严,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如果不是她还有点用,她今天就可以直接去陪何远了,哪还有机会跟皇上周旋。
强撑着拐过一个弯,楚湘然打算坐一会儿歇一下,却被躲在那里的关念之吓了一跳。
“嗨!”
关念之忽然窜出来大叫一声,想逗一下楚湘然,却不想楚湘然直接掉下泪来。关念之慌得手足无措:“哎呀,你别哭呀,我错了,我不该吓你。”
他急得快像一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了,终于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手帕递到楚湘然面前,一脸认真外加可怜巴巴的道歉:“我错了,你擦擦泪。”
楚湘然被他逗得想笑,接过手帕擦干泪水,勉强对他挤出笑容。
关念之猜到楚湘然不是被他吓的,便怀疑是刚才见皇上的时候受了委屈,小心翼翼问:“是不是陛下不肯放你师弟呀?”
楚湘然红着眼睛摇头,像小兔子一样,看得关念之又是一阵心疼。
但楚湘然不想告诉他事情真相,她说:“关念之,我心情不好,你能送我回去吗?”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叫马车。”
关念之立马应下,他让楚湘然在坐在这里等他,派人去把他常用的马车带过来。
其实宫内正常来说是不让坐马车的,得出了宫门才能坐,但谁让关念之是最受陛下宠爱的,甚至比起一向恭谨恪守的大皇子来说,他更肆无忌惮。
所以,在宫内坐个马车,也是常有的事,早就习惯了。
托关念之的福,楚湘然不必走到宫门口才能坐上马车,但他俩一起坐进关念之的马车里,气氛也尴尬的很。
楚湘然浑身虚脱一般,头又疼,靠在车厢上不想说话。就从时不时震动的车窗帘看向外面,目光发愣,又不像是在看风景。
关念之问她要不要把车窗帘打开,被楚湘然摇头拒绝。关念之刚才害她哭了,现在也不敢问,不敢瞎说话。就坐在旁边小心观察,时不时偷看一眼。
回到太常殿,楚湘然不想去主殿那边,对上何昌宇,免不了要一番盘问。叮嘱人不要告诉太常卿后,楚湘然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关念之跟在她身边,没话找话问:“你怎么住这么后边呀?”
按理说,神女是太常殿地位最高的人,她的院子应该也是离主殿最近的。
“我原先就住这里,后来当上神女以后,他们想让我搬到前面去,但我不想,我挺喜欢我这个小院的。”
楚湘然环视小院,其实院里也没有什么,就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一些常见的花花草草,另一边种一颗梨树。但这里是她过来以后,最熟悉的地方了。她住在这里会有安全感,而且离主殿远,平时都很清净。
她转身挡在门口,没有让关念之进来坐,实在打不起精神招待他,便说:“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我很累,想休息一下,就不请你进来坐了。”
“好。”关念之顿了顿,问,“晚上的庆功宴,你来吗?”
今天晚上是他的第一场庆功宴,皇上说会在晚上为他封侯。
“我会去的,我们晚上见。”
楚湘然一早就收到了宫里送来的帖子,就算她今天跟皇上发生了争执,晚上也得去。
关念之用力点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楚湘然目送他离开,挂着的笑容终于撑不住垮下来,她关上院门,拖沓着脚步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到床上。
躲着人,她又红了眼眶。
好想回家呀,这里好危险。
“笃笃笃”
没一会儿,窗户被人敲响。
楚湘然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走到窗户跟前,又抹了两下,确保脸上没有泪水了,她打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一束漂亮的月季。
“给你花,你别难过了。”
楚湘然伸手接过花瓶。
关念之摆了摆手,说:“我这回真走了。”
楚湘然关上窗户,面对一花瓶的月季,浅浅露出笑。
“咚咚咚”
门又被敲响。
楚湘然收住笑,问:“什么事?”
外面的小弟子回答:“回神女,太祝令大人回来了,礼官大夫请您过去。”
何远被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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