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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
“不可,不可。”红豆拉住王晚。
“大小姐这么直接去正堂,不合礼数,就是二夫人不说,要是让林夫人瞧见女娘偷听长辈说话,怕是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王晚一双墨染似的眸子转了转,她早就习惯了北地的自由的习气,若是上一世断不会听什么礼数规矩。
“这林公子我也没见过,若不亲耳听听,总觉得不妥。”王晚有几分担心,“二婶今早刚提过,他娘就来相看了,怕不是有什么隐疾,才这般着急吧?”
隐疾?
这话听进红豆耳里,刚才还笃定的拉着王晚,这会儿也没了主意。女娘说的不错,刚起了头,就来相看……这其中不会有什么二夫人不能说的隐晦吧?
倒是差一天及笄的王苑沉得住气,“姐姐不必生急,如是要相看,一会儿母亲会叫姐姐过去的,姐姐有什么想问的自当直接开口。母亲会给姐姐做主的。”
“不如姐姐现在就换身漂亮的衣服,先留在听玉阁等等吧。”王苑拉住王晚的手,眼中带笑道。
去正堂面对面?
王晚一双眸子清澈的很,可此刻里面显得有些艰难。她知道,既然决定好好找一门婚事,那确实要打扮一番才能出去见人。可——
“漂亮的衣服……”红豆看了看主子,面面相觑,同时双手托腮,陷入思考。
“对呀!”
王苑跟在二人身后,拉开王晚屋里的柜子。
“……这简直就是男人的柜子!”
已经瞧出了艰难,但没想到这么艰难。
王晚从北地回来后,本是二夫人张罗衣裳,可她有自己的主意,二夫人给她裁过两季后,她就嚷着要自己拿主意。
田万美想着她在北地自在惯了,不喜这青衣罗裙也属实正常,便应允了她去铺子里自己挑。
可她挑的——都是方便骑马的胡服,和偷跑出去穿的男人长袍……
王苑强忍着看到最后,仅有的几件女装,都是为了参加宴请时可以掩人耳目,随时开溜时穿的。不仅不亮眼,反而要多低调有多低调。
“这都太素气了,根本不适合相看。”王苑不由自主的和红豆一起,托起了腮,“确实有点难。”
“……他林家是书香世家,应,不会在乎这个吧?”红豆问道。
王晚点头表示同意。
王苑摇摇头,“这样的家族只会更加挑剔,不仅要美,还要讲究个雅致韵味。在他们眼里,再好的容貌,也要衣裳来配,才能相得益彰。”
“……”红豆看着柜子不禁懊悔,早知道就拦着大小姐了,多裁点漂亮的衣服了。
“姐姐,还是穿我的吧。”说完,王苑拉起王晚的手,往飞鸟轩走。
红豆想着这方面,还是二小姐懂得多,也帮她把王晚往外送。“我守在这儿,二夫人派人来的话,就去飞鸟轩叫大小姐。”
想来要谋个适宜的亲事,总是要妥贴几分的。
王晚这人特别能认清现实,态度极好得任王苑拉着走了出来。
踏出听玉阁,阳光正好,一株藤蔓爬上青瓦之间,生出浓郁的绿,在这样的春日,总让人充满希望,王晚就像这春地里的植物,这一世,她会一直勃勃生长。
***
飞鸟轩。
王晚身穿一件梅花暗纹的轻薄霞云纱衣,腰间束鹅黄百褶罗裙,外套锦黄广袖褙子。一支缀着珠翠的铃花步摇戴在发髻一侧,步摇上的铃花极为精致,每走一步,纤纤细蕊便微微颤动。
她脸上画了如春生的杏花妆,朱唇贝齿、美目耀人,胸前两缕乌发随风摇曳,更生风姿。
“其实,我这儿衣裳颜色对姐姐来说都清淡了,姐姐要是穿上鲜艳的颜色,会更好看——艳压群芳。”
王苑把打扮好的王晚,往铜镜前轻推,心道:要不是那林家来的早,姐姐这般容貌,就是那燕王世子也配得上!
王晚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会儿瞧见镜中的自己,确是美妍的让人睁不开眼——这么一想,王晚觉着,她就是去正堂和林夫人见面,也不会被压下去了。
既然不叫她,不如她就亲自去听听这个林夫人怎么说。
“姐姐这身装扮,林公子要是瞧见,定会喜欢。”王苑拿了个白玉镯子套在王晚手上。
“林夫人呢?她瞧见了会怎么样?”
“我猜……自然也喜欢。”
“……既然她会喜欢,那她们不叫我,我就自己去。”说完,王晚几步跑出院子,向将军府的正堂去了。
王苑屏了气,本以为姐姐打扮的这般端庄美丽,定会压住心中的性子,可……她跺了脚,只能跟了上去。
穿过夹着花架的连廊,王晚快步来到正堂。就见王晚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走了侧门,绕到屏风后面。
堂内,二夫人和林夫人正在说话,并没觉察有人过来。
王苑也松了口气。想着已经来了,既然劝不走姐姐,而自己也有些好奇……如果真如姐姐说的有什么隐晦不可说,就是林公子再好,她也会替姐姐说话的。
可这不过是猜测,因为林家公子总是这京城里有名的才子,她还是很看好他和大姐姐——可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林夫人不是来替林公子相看,而是瞧上了王晚的亲哥哥王榛。王榛这几年在北境打了不少胜仗,虽人不在京都,可京都也传遍了他的号名声。但一说起林公子或者王晚,林夫人显然就不愿意接茬了。
提到王召山的官职,林夫人倒是问了许多。
这些话让王晚觉得不舒服,什么早有婚约,根本就是听到父亲要升职打的盘算。但她没作声,因为她毕竟得定下个婚事,换自己和王家活着。
都说林大人两袖清风,从不结党,可这林夫人消息倒是灵通的很,就听她道:“我听闻,王将军不日就要返京,这次应是不走了吧?”
田万美笑笑:“大伯的公事,我们还不知晓。”
林夫人道:“你还是和我见外了,我听说,皇上已经命礼部拟职了,王将军这十几年在北境,可是战功赫赫,这次回来可是官至三品。”
“……这都是大伯功勋,天子恩赐。具体是什么职位,我们不敢妄言。”
“怎么?”林夫人心中不快,“你虽是二夫人,但我也不瞒你。当年,我和你家大房的若琳阿姊情同姐妹,早就定下两家婚约。如今我家白露及笄以有两年,王家小将还迟迟未归,这次就趁王将军回来,就把这事定下吧。”
“其实我早就听闻林夫人和我大嫂,情谊深厚,两家早早定下婚约,自当遵守。”田万美笑笑,“可这婚约,好像并有没有指定是谁。”
林夫人不满:“还能有谁?”当然是自己的女儿和王小将军。
“林家女娘论品性,论长相在京城都是出挑的,我作为二婶自然是喜欢。但我家小将军在北境十三年,现在是否有了意中人,我们并不知晓,也不好直接做主。我倒是听闻林大公子比林家小女娘还长一岁,这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田万美笑着几句话,推开了王榛,还把话头引到了王晚身上。
“要说我们家晚娘,和林公子年纪到也相配。性子虽说是洒脱了些,可论长相,那在整个京都可也是数一数二的……”
“不可能。”林夫人拉下脸,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晚娘的名声,京都人尽皆知,我儿林泽只是文弱书生,怕是受不住……”
王苑还是年纪小,听了这话一个没站稳,踉跄一下。王晚伸手利落,扶住了她,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王苑看着自己的大姐姐,觉着林公子有点配不上她了。
田万美还想再说好话,王晚推开屏风走了出来,“哦?”
瞧见王晚大喇喇的出来,林夫人也不得不承认,跟天仙似的个人,可那性情……
她今日必须得断了王晚的念想,于是干脆直接拒绝,“我听闻王家大小姐性情直率,那我也就如实相告,你和林泽是不可能的,就别打什么主意了。”
王晚满是不解,笑问:“可我听了半天,怎么都觉得是林夫人在打我哥哥王榛的主意……”
“你瞎说!”林夫人脸泛了白,她家姑娘的名声,断不能被这样个跋扈的女娘诋毁,“你母亲和我是手帕交,那是我和你母亲的约定,是一早就定下的。”
“和我母亲定下的?”王晚脸色变了,冷眼看她,一字一字地问。
林夫人被问的一阵心虚。
“好一个手帕交!我母亲生我之前身子就弱,二婶可见过我母亲病时,这位手帕交登门?至少从我记事,直到母亲去了,都未曾见过什么手帕交。”王晚眼睛明亮如炬,能把人心底的那些晦暗,照个透亮。
那林夫人被说的满是愧色,当年王晚娘亲嫁了六品武将,是下嫁。而林夫人却是实打实的高嫁,这便断了来往。“你这小女娘真是没有一点礼数。”
“林夫人倒是很有礼数。”王晚瞧着桌上的木匣,里面装着老妇才喜欢的玉珠手串——林夫人给王苑送的及笄礼。
林夫人想着二房本就没什么本钱,就随便拿了串珠子,不想又被王晚看扁了去。
“总之我家林泽,是不会看上你的。”
田万美见没了回旋的余地,心中急,但也不愿让王晚受这个气:
“林夫人,要我说断没有瞧上哥哥,辱没妹妹的道理。您今天这般诋毁我家姑娘,我也会如实和大伯相告,那婚约能不能作数,便不能听您一人言了。”
林夫人被气的不行,起身瞪了王晚一眼,就命人回府了。
“幸好来听听。”要不田万美还不知道要陪多少笑脸呢。
王晚转了身,悠哉悠哉的往回走,“文弱书生?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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