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前妻她带球跑啦（乱世）

　　坐月子的那个月里，不知怎么了，綦心慧一次也未见到乔子期来她屋子里。

　　这倒也是好事，奶娘不准她洗头、吹风，没有打理下的她也不宜见他。

　　或许，这些时日里，他有什么事要办呢，一个二十都未到的小少年，总是会有些自己的秘密的。

　　满月过后，她并未办酒。

　　京城里传来了极重要的消息。

　　她虽是被迫离京，但京都那儿的消息网依旧会通过名下的铺子传来许多重要的讯息：才登基没几年的皇上驾崩了。

　　她较其他百姓更早地收到消息。

　　而后官府一层层下令，举国同丧，需守三月的孝。

　　路上铺子关的关，停的停。即便是偷摸开着的店铺，也都合上了大门，闭门迎客。

　　风雨欲来，天色压抑得极厉害。

　　刚驾崩的皇帝，王现，庙号定为世宗，谥号竟然是‘仁’字。世人以往习惯称呼他为新帝，如今却要称他为仁世宗了，亦或是仁帝。他是先帝的嫡长子，太子上位，正统的世袭道路坐上的皇位。

　　他有同母弟一人，是秦王，序齿第三，又有十几个庶弟庶妹。燕王排行第九。

　　先帝武高祖驾崩后，他顺理成章地登基，诸侯王弟弟们虽眼馋皇位，但他是嫡又是长，又有些贤德，上位合情合理，倒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更何况，他上位时，兄弟姐妹中有封地或食邑的仅有九人，剩余仍有不少弟妹需要求着他开恩赐下封地，一时间皇家的直系同辈里表面上倒是都捧着他顺着他，没有哪个王公敢闹出大事来。

　　然而，好人不长命，也或许是命格太薄，担不起这天下共主的位子，才做了小三年的皇帝就暴毙了。

　　仁帝仅有一个庶子，由潜邸时的无位分侍女所出。

　　如今的皇位要如何安排？

　　上回的皇家宴席结束后，诸侯王们在半年前就已经都各自回到了封地，他们虽都在京城设了传信人，为他们传递京城重要的消息。但哪怕是离京都最近的韩王魏王的封地，快马加鞭也需要近一个月的功夫才能收到书信。

　　即便想要逼宫得皇位，也来不及在丧期准备俱全了。

　　如今的太后是先帝高祖赐婚给仁帝的正妻楚氏，楚氏兄长掌京城兵符，父亲是三相之首。

　　她权势滔天。

　　若是排除其他不稳定因素，这女人的确值得所有人艳羡，出生名门，直系中尽是朝中文职武职的领头羊；虽然无子无女，但却有一个身份极低需要全部依赖于她的庶出幼子；最好的是，嫁给了太子，顺利做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而如今，那一人也早早去了。她就是天下最尊贵的那个人。

　　只待三月孝期一过，庶出的皇子就能名正言顺坐上皇位，她也能成为本朝第一位执政的太后。

　　但其他诸侯王如何能服幼子登基……

　　太后将孝期从三年缩成三月，就是为了让诸侯王们赶不及仁帝的葬仪大典。

　　等到其他豺狼虎豹反应过来，皇位传承的流程也早已尘埃落定了。

　　-

　　第一个闹起来的，是先帝武高祖的次子，拥有着国土南边最大封地的楚王。

　　楚王没再赶去京城，他一知道幼帝登基后，立刻集结了几十万的兵士聚集在楚地靠近京都那部分的边境。

　　人们一般称呼的京都，是指皇城所在的都城。而实际上的京都，是由十多个由皇城直接管辖的郡和附属县府城镇组成的一个，以京都为母城，其他为子城，组合起来的统辖地域。

　　而京都辖外又由左右两个小封地围着，这两个小封地一直是赐封给最让皇权者安心的皇族直系。

　　这两个封地，左边是韩，右边被称为魏。

　　韩王是先帝高祖的同母亲弟，善文不善武，是如今唯一一个与高祖同辈的有封地的诸侯王；魏王则是高祖的第五子，仁帝的五弟，虽才华出众，却在幼时就有了腿脚的残疾。

　　这二人的领土，是京都外围的一层屏障。

　　而这屏障，如今正岌岌可危。

　　一开始不过是楚军去攻打韩、魏两地，此时楚王反而是孤立无援，朝廷中都抱着清君侧的心，只想着使楚军落败即可。

　　然而，谁能知晓，楚军与韩、魏两军在边界打得不相上下的时候，秦王也举旗自立了，秦、楚联盟，两个大封地养得极肥硕的兵马开始一齐攻打韩地。

　　京都人人自危，皇家开始和赵王交涉，最后太后和三相以秦地的领土、以及世袭王位为交换，换得赵王出兵。

　　对赵地来说，这是一个扩张的好机会，只要攻打下来的地盘，就不再属于皇室可分配的封地了，而是直接归入了赵国的疆域。

　　赵军攻秦，分散了不少秦军对韩军的攻击。

　　此时距綦心慧生子已有五六个月的功夫了，战火虽离他们有不少的距离，但在她的眼中看来，此时危机四伏。

　　开始屯粮、举家搬迁的民众不在少数，流民中也出现了不少的恶意群体。

　　她身处乡下，整个屋企除了侠客外，没有其他的护卫。大宅邸在明，对其窥视的人在暗。

　　战争开始后的几个月里，每个月都会出现不少的盗贼，虽都被赶走，没有财物上的损耗，但仍让宅院里的打杂的几个仆从们心思慌乱。

　　一天夜里，外院的几个打杂仆从拎着包袱偷偷走人，却忘了锁门，引来了一直盯着这家大户的强盗们。

　　刀剑无眼，奶娘唐婆被刺了两刀，一刀伤在手，一刀伤在腰，匪乱除去后让医者查看，却是无大碍。

　　但这一出飞来横祸，让綦女下定了决心尽早安排出路。

　　“奶娘回京去，带上那个婢子照顾你。”她指的是外院里唯一一个签了卖身契来府里打杂的小姑娘，才不过十余岁，做事不够麻利，但如今也讲究不了什么了。

　　“你带着书信回去，替我问祖父、父亲、母亲的安好。”

　　“此外，我欲回京，你当将孩子与我的事情告知给母亲，但莫要透露他的出身。若家中准许，你便通过铺子传信给我。”

　　“即便不准，奶娘也留在京城吧，城里有几个铺子和宅子，你便在京中帮我看顾这些就好。”

　　“我和子期去往卫地。”

　　卫地是临山长公主，即高祖第四女、仁帝四妹的封地。

　　长公主自立女户，不谈嫁娶，这为她谋得了一个小封地，而非像其他几个嫁人的妹妹一样仅有食邑。

　　此封地身处赵地之中，临着魏地的边界。

　　虽然看似复杂，但实际临山长公主在两朝期间一向处于中立。

　　她是出了名的注重享乐，传言她养了一批披着谋士皮的男宠们，在封地放肆玩闹，从不站队。

　　为何选择此处，倒是有三个理由：

　　临山长公主不会去谋求皇位，也无同母兄弟，这是其一。

　　赵、魏两地如今都是皇城战线之下，战争不会波及到两地之间的卫地，安全性应该有保障，这是其二。

　　卫地处在皇城和燕地之间，无论之后前往何处，都是方便的，这是其三。

　　最坏的情况，是她不被准许入京，那若是战事乱起来，她还能有投靠前夫燕王的机会。

　　没有权力护佑的人，在乱世中，难以安稳地存活下来。

　　涉及生死危急，她的脸面是可以不要的。

　　“这几日就出发。明日你帮奶娘他们找个商队或有镖师护送的队伍，让她们加进去一道上京吧。”

　　女人对眼前有些疲累的少年这么说。

　　少年已守了几个月的夜，刚刚又将那些匪贼清理掉，即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也有了些损耗。

　　“子期，你去睡吧。”

　　她有些担心少年。

　　“知道了。”少年随意应诺。

　　但其实他还是守在了女人的门口，只是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着神，两只耳朵仍然警惕着风吹草动。

　　这样子的他……

　　若不是要走了，不如养条护院狗更好些。

　　-

　　奶娘带着婢女与商队一道往南边的京城行去，而綦氏带着孩子，由侠客驾着马车前往东北边的卫地。

　　“……”

　　一路上只有马车车轮的轱辘声和马儿的喘气声，偶尔有鞭子催促的抽声。

　　少年另辟蹊径，并没有走官道，反而抄了林间的小路，避开了不少的繁杂琐事。

　　一个多月的昼夜赶路，让他们到了卫地的主城。

　　和在京都辖内不同的是，这地方的人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战乱的影响。

　　少年出面去盘下了一间小院子，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们带了不少的金银盘缠，确实可以住的更好，但綦氏却不想继续招人眼球。

　　两人化名为乔氏夫妇。

　　将行李和小孩安顿妥当后，她才拉住少年开始发作。

　　“你怎么了？”她问。

　　自从孩子生下来后，他都像在故意避开她。

　　“不准说‘没事’。”

　　她提前下了禁止令，封了他敷衍她的可能性。

　　“……”

　　少年睁着浓重黑眼圈装饰着的死鱼眼愣着看她，一时之间被堵住了所有回复的可能性。

　　“夫人此话何意？”

　　“你最近什么话都不说，很奇怪。”

　　“我不过是夫人你雇佣来保护你们的侠客罢了，您要我说什么呢？”

　　“……”

　　“你知道你不是……不只是侠客而已。”

　　“那是什么？”他看似问得平静，却紧追不舍。

　　如今的卫地已经有了入冬的氛围，风吹在窗户上，窗框颤抖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綦心慧算是沉默着，她总觉得那句话极难讲出来。

　　“你是……我极关心的人。”她这么说。

　　眼前的少年挣脱开她拉住他的手，转身离开，眼中是说不出的低落。

　　“别走——”

　　“我欢喜你……”她脱口而出，“这样可以了吧！你何苦逼着我说这句话……”

　　这句欢喜一说出，两人的关系倒立刻倒转了过来。

　　女人羞怒地转身，反倒是少年立时拉住了她，将她拉到怀里。

　　拥抱是，严丝合缝。

　　少年深色粗布的短打面料，磨上了夫人那看似朴实无华实际价值千金的白色纱衣。

　　“我中意夫人。”

　　“比您爱我的要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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