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学堂
阴暗的街道,无人问津的废墟,遥遥相望的两人,气氛有剑拔弩张的仇人,有久别重逢的故人,两人都默契的未言一字。
半晌的功夫雪狐才悠悠开口,"你一直在跟着我们。"陈述句没有任何的感情,曾经最亲密的朋友如今也不过沧海变迁变得局促起来。
"没想到这天地间也有我看走眼的时候。"雪狐开口,语气中掺和着不咸不淡的嘲讽,潜台词是你这不是人的小东西藏的还挺深的呀。
程析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在刚刚厢房里的镜子,一闪而过程涣的脸,虽然只是那一瞬间但那张脸程析就算再过八百年也不会忘,与少年时的程析一模一样,甚至连右颈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再次用上这张无比熟悉又陌生的脸时,程析心中百感交集,今天所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呈现在程析的脑中,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浮出,或许程涣是自己的转世。
越想越荒谬,程析着急否定自己,可是越是细想越是可怕,若是自己也像程涣一样在幸福中长大,那么自己会长成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二傻子吗?答案是肯定的,程析也不太想承认。到最后程析几乎可以肯定程涣是自己的转世,此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疑虑,"三魂六魄是转世中必不可少且最为重要的,倘若少了一魄是如何转世的?黑白无常如此不敬业?少了一魄也不勾?"
程析心中有了一个让他冒出冷汗的想法,"有心之人想借我复生再次搅乱时局。"
出神间,雪狐的拳头迎面冲来,只一阵风扫过,程析就看到停在攥紧的拳头在自己眼前不过一个指甲盖的距离,顿时内心的胡思乱想就不见了踪迹。
"你居然躲不开?"雪狐发出难以置信的声音,瞪大了水蓝色的眼睛,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表情,欣喜涌上心头,"这次我终于不用被你这个死变态强迫讲故事了。"
八卦之心熊熊燃起,一直装死的程涣再次跳脱起来,"什么情况啊,大哥,你俩有一腿?"程涣的八卦魂已然觉醒,不知不觉间脑补了跨越三百年的爱恨情仇,《修真界风流趣事大全》诚不欺我,想想就是大魔头的风流往事。
程析没搭理他,只是诧异的望着雪狐,"小黑,没想到在你眼里是这样看我的。"程析故作伤心,微微撅嘴,垂眸委屈的表情像是已然做过了千次一般熟练。
"别叫我小黑。"
好好的一只通体雪白,宝石般璀璨的眼睛,别人见了心里都是怜惜,只有程析像一个睁眼瞎一般,叫了一个任谁都联想不到的名字。
程析让程涣出来带路回程家,顺带把雪狐捎上。
不过二人到程府大门时已然把两个穷光蛋刺激到了,红木大门岿然屹立,象征着庄严与规矩,门口两人高的玉石狮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其内部,不参着一丝杂质,清可见底,所雕刻的花纹更是栩栩如生,狮子的模样更是气派十足,豪华且低调。
走进前院,仆人看到回来的少爷都分分拔腿冲向会客厅,恨不得长出翅膀告诉夫人和老爷,程涣带着雪狐继续向前走着,雪狐虽面上不显,但眼珠子左顾右盼恨不得将一切尽收眼底,前院种满了一年四季要开的鲜花甚至还有水果园,真是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天色虽早就被泼了一层墨水,但程府不缺钱,灯笼烛火全部点满,亮堂堂的一眼便可将这程府的优雅闲静的庭院尽收眼底,这房子是用了上等的檀木所制成,在其中还能闻到其淡淡的草木香,家具不下百件,暗红色的木材,细致美丽的纹路,顺滑流畅的走向,没有一丝多余,这一套下来就已经过了百两黄金,更别说这才是程家沧海一粟的财富。
此刻做了一辈子穷鬼的程析更加怨念勾魂的黑白无常,怎的就是丢下了自己的一缕魂魄,这么奢侈的生活真是太适合吃饭睡觉享受人生然后安心入土,前提是有个好爹,给自己留下足够的钱,最好是怎么败家都可以。
程析已经想到了未来瘫在程府中,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整日听听戏,喂喂鱼,逗逗鸟,溜溜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好不快活。
此刻雪狐心中,"程析这小子这辈子居然投了这么好一个胎,他决心要吃程析的,住程析的,用程析的,至少每天都要吃鸡,上辈子跟着程析简直苦不堪言,好歹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一方魔头,结果口袋里没有俩钢蹦,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挖野菜吃糟糠。"想起那段生活雪狐就感觉嘴巴里全是苦汁。
出神间程涣已然走到前厅,看着更加虚弱的母亲和白发从生老了将近十岁的父亲,程涣暗骂自己不是人,竟让父母担忧了许久,林宛华看到儿子平安拄着拐杖非要从榻上起来,程容拗不过他,但自己却也顶着风寒摧残的身子,"爹娘,孩儿不孝让您们二老担忧了。"程涣跪在他们二人旁边。
在识海中的程析看到二位的脸时,只一眼便认出了师父师母,他或许需要假设自己的未来才会认出自己,但师父严格中带着柔情,师母慈爱中带着倔强是绝对不会认错,他也跪了下来,一遍一遍的小声说着"对不起"上一辈子自己跪遍佛祖,求遍神佛却也无法听见师父师母最后的声音,甚至他的剑术无法为他自证清白,于是他摒弃正道,毅然决然修习魔道,这天下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那他就要做让天下人开不了口的人,古人云,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便用实力证明那所谓正道之人的恶臭嘴脸,让他们闭嘴。
程析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与师父师母的最后一面是争吵,等他匆匆赶回来时面对的已然是两具棺材,他还记得那日他进入灵堂时,看到棺材时的疯魔,他发了疯似的要开棺,十几个人都没拦住他,最后是邬桐越将他辟晕这场闹剧才结束。
但等程析再醒来的时候,他已受千夫所指,万人唾弃,在昏昏沉沉间被丢入天牢。
在程析出神间,程涣已经熟轻熟路的抱紧首富爹的大腿,拿出塞在贴近心脏处的锦囊,速度快的非人般的拿出灵蛇草。
灵蛇草,顾名思义长相与其看守毒蛇十分相像,灵蛇是一种违背了蛇类喜潮湿温热天性的毒蛇,可能它的使命就是看守灵蛇草,灵蛇有剧毒,但灵蛇草可治百病,二者相生也相克,听说灵蛇草十年生一株且附近常有银环蛇看守,很多人便望而却步。
"爹,娘的身体一直不好,我不是孩子我能看到您每天为娘请大夫,我知道是为什么,其实我一直没说,在刚开始出门丈量世界时我的想法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总有草药能医治,不过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快去给娘煎了药调养身体吧。"听了此番话,程父罕见的没有说话,父子两个人无声间好似已经说过无数曾经嫌矫情打算一辈子藏起来的话。
"好孩子,你先起来吧。"程容的眼睛微红,眼神带着慈爱,这时他才瞥见雪狐,"这位是?"
"这是与我同行的朋友,多亏了他我才能安全走出来,他打算借宿一段时日。"程涣起来拍了拍衣袍。
"爹娘,孩儿有些累了先去沐浴歇息了。"
"嗯,别着凉了,点点。"程母急忙添语。
等到了房间,可真是气派,一个卧室可抵大半个前厅,院子种满了菊花,夺目耀眼的巨大夜明珠在夜间闪着微光,照亮了房间里的星星点点,雪狐跟进来也不禁赞叹一声,"这么气派,程析你够出息啊。"
"雪…雪狐前辈,其实我不是程析,我是程涣,程析只是夺舍失败留在我的身体里了。"程涣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那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契合的灵魂,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雪狐明显不太信。
程涣这个傻咧咧的人自是没放在心上,沐浴后就睡了,因为其他客房没有这间豪华,于是雪狐坚决要和程涣住一块,只能又搬了张床进来,这样又折腾了半夜后才入睡。
"噗呲噗呲,小黑你睡了吗。"暗夜中细微的声音传来。
刚入睡的雪狐很想捏死他,没好气的道,"怎么了。"
"我现在是程析,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不一直是程析?"雪狐皱着眉头。
"不,我是夺舍的,那小孩应该和你说了,但也不完全对,因为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是直接被吸进这个身体,你见多识广,这是怎么回事。"程析的声音传入雪狐的耳中,雪狐的眉头皱的更深。
"还有,我猜测程涣是我的转世,但在勾魂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少勾了一魄。"
"我去翻命蒲。"雪狐只留下这一句,灵魂便已出鞘,去往阎罗殿。
阎王爷看到雪狐竟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殿下"
"免礼。"平静的声音压不住心中的猜疑。
"阎王,命蒲拿来。"阴间的鬼火一晃一晃的照在雪狐的脸上,阴暗交汇的灯光在高挺的鼻梁处画出分界线,薄唇紧抿。
眼神不断扫视着命蒲的每一页名字,不知翻看了多久,将整本命蒲全部看完,雪狐好像知道了什么。
他快步返回人间,程析体力不支已然入睡,雪狐也只好休息,又一夜的脑力劳动,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悠然转醒。
等到雪狐醒来才发现程涣早就走了,走出寝卧,看到晌午的阳光才明白过来这一觉睡的有多沉,他随手拦住打扫的侍女。
“小姐姐,你们少爷哪去了。”他必须赶紧告诉程析。
突然被人拦下,还是水蓝色的眼睛让侍女新奇的打量了许久,“你说少爷啊,他今日还有课,就先去学堂了。”
“多谢”便跑没影了。
要说这一上午学堂发生的事可谓轰动栖城两大家,薛家与程家。
来的路上雪狐就听说了,今日一大清早,程涣便收拾好出发去学堂,毕竟自己不辞而别了太久,该与夫子好好赔个不是,于是还在熟睡的程析就被带到了学堂,程析不喜欢学习,却装出一副十分热爱的样子,毕竟在刚开始来万崇山的时候,自己必须要装作十分乖巧懂事才不会被退货。
于是他起的最早到学堂补觉,回来的最晚其实是在外面挖泥巴,不过好在没人发现,程析也不过只上了五年学堂便学完了课程,之后就由师父师母带着他练剑,到没什么机会上学堂了。
程析醒来是被外面吵醒的,他在睡梦中被吵的想拧断外面说话的人的脑袋,他皱紧眉头,缓慢的睁开眼睛,肉眼可见的烦躁,令程析更烦躁的是转世的自己被一群高矮胖瘦一应俱全看不清脸的人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程涣被说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流,但还是不放弃,与他们据理力争,“真烦”程析把身体控制权夺了过来。
“好好看着,学学哥是怎样怼的他们哑口无言,哇呜哇呜叫爸爸。”程析在心中对程涣道。
顿时还是程涣的脸,但周身气场完全不同,但他们也丝毫不怂,照样开骂,这下程析可听清了,他们在说程析家风不检点,假清高,说他半夜偷偷去照香楼,听到这些话,程析也懒得和他们废话,揪住一个人的衣领就砰砰轻轻的给了他一双熊猫眼,随后像丢垃圾似的将人扔在一边,众人都被吓的后退半步,露出瘫在椅子上准备看热闹的始作俑者薛习鄂,薛习鄂看到程析的一刹那,顿时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连滚带爬的翻倒了椅子,自己背上那一巴掌让他疼痛难耐,本来不该来学堂的,但薛习鄂为了看程涣出糗,特意命令仆人抬着自己来,不过也是难为他们了被迫抬着200斤的小少爷进了学堂。
程析面无表情的朝薛习鄂走来,与他慌张的表情形成完全相反的例子。
程析内心,“又是这个胖子,他真的很烦,上一次扰乱我的计划,这一次扰我清梦,想死就直说,不用找死。”
程析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薛习鄂面前,恶狠狠道,“下一次想挨揍就直说嘛,不用提前做铺垫,我揍你还得赶时间。”程析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也给了他一双同款熊猫眼。
“还有谁想挨揍,直接说趁着我目前有时间,以后可就没时间喽。”语气有种开玩笑的感觉,但是他面无表情的活动手腕脚腕,仿佛下一个被揍到脑袋开花的就是自己,众人都虎躯一震,四散开来。
“等等,我说你们能走了吗?”
众人又默默的把自己迈出的脚默默收回去了,“我也不是什么品行不端的人,大家也是知道的,对吧!"
众人:"我们哪里知道,又和你不是朋友。"但这句话只敢腹诽。
"大家不说话我就当大家知道了。"语气配上微笑的表情,一阵阴森袭来。
"刚刚你们听信谣言,冤枉我去逛青楼事小,竟辱骂我程家家规不清白,白白冤枉了我们清廉世家的先帝牌匾,我只能请陛下主持清白了。"说吧象征性默默抹了眼泪,楚楚可怜的姿态自古便是众人倒戈的对象,过去的自己可没少吃亏。
众人一看事情闹得如此大,其中不乏权贵之人,更是埋怨其薛习鄂,分分朝程析赔礼道歉,撇清责任。
程涣看得一愣一愣,被一代魔王的演技所惊呆,毕竟自家哪有皇帝赏的牌匾。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