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渡众生你渡我

　　不过好在林霜至也没困扰太久，她是属于那种我想不通就不想了的性格。大不了明天直接去问何西沉干嘛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林霜至回到家的时候方丽正在厨房忙出忙进，饭菜香从灶头上飘过来。她这才意识到一天都没吃饭了。下午又经历了一场混战，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白T恤，那会没顾得上现在乍一看黑乎乎的印子显得异常刺眼，怎么也不像补课班回来的学生。

　　她脱下书包将她挡在胸前，面朝方丽侧着身子边挪步边打招呼：“姨，我回来了。”

　　“霜儿回来了啊？今天第一天补课班感觉怎么啊？题都还听得懂吧。”

　　“咦？人呢？”方丽一手拿着炒勺懿边从厨房探出头，自言自语道：“刚才还在这儿的呢。”

　　林霜至进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飞快地把脏兮兮的短袖和牛仔裤脱下来，又麻利地套上一条睡裙。

　　做完这一切，她看了看地上的脏衣服放弃了把他们扔进洗衣机的想法，而是把它们包在一起塞在衣柜最下面。明天找个机会扔出去，林霜至边打主意边出房间。

　　“姨，今天吃什么啊？”林霜至尽量用不经意的口吻生怕方丽看出点什么。

　　“霜儿？今天怎么这么勤快一回家就换睡衣了？”方丽打量了一眼林霜至又从抽屉里拿出汤勺从锅里盛了一口准备尝尝咸淡。

　　“哦，衣服今天喝咖啡的时候弄脏了。”林霜至扯谎从来不打草稿，已经到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境界了。但她害怕方丽继续追问下去，赶紧转移了话题：“姨，我叔呢？”

　　“你叔加班呢，咱们先吃，不等他了。”说完方丽就从厨房端来一碗新煲的冬瓜排骨汤出来，大瓷锅呼呼地还冒着白气。

　　林霜至隔着桌子都能闻到香味，这个时候何西沉就是骗她说自己是落魄出逃的贵族少爷她无所谓了。

　　毕竟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饭桌上方丽还是再絮絮叨叨补课班的事，“霜儿你好好学，先是考上这儿的a大附中。”林霜至光顾着吃，也没怎么听进去，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事。

　　“我跟你叔都研究过了，那是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教资和升学率都很好，听姨的你这个学期好好学，一定能考上。”

　　林霜至刚想开口答应，她抬起头透过层层朦胧雾气看到方丽的眼眶些许泛红。她手握筷子夹菜的动作一滞随即又放下，“姨，你怎么了？”

　　方丽有些哽咽，没出声只是静静看着林霜至，欲言又止。林霜至也不吃了把筷子重新好好地摆放在碗边，深呼一口气：“姨你就说吧，还有什么我不能承受的。”

　　方丽有一些难以启齿，看得出在做思想斗争。最后她还是叹了口气说：“霜儿，后天礼拜一吧，你叔叔和我都请假了，你那天没课。”说到这，她停下来然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我们去看看你爸吧。”

　　林霜至沉默了，从出事到现在她没有再和父亲联系过。以至于每个月从里面寄过来的信件她都是扔给叔叔阿姨，一次没看过。她到现在还是恨她父亲，恨他的傻恨他的冲动，恨他不顾后果抛下她一个人。

　　她害怕，她怕她面对那样的场景再一次崩溃。

　　“霜儿，你爸爸希望的也是我们希望的。你再好好想想，我们不强求你。只是你爸爸他。。”方丽猜到了林霜至的反应，倒也没上赶着强迫她去。这一年这孩子的苦她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姨，不必说了。我去。”林霜至站起来收拾自己的碗筷，脸上又恢复到面无表情仿佛那个里面的人和她毫不相干。

　　方丽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前几天她和林方伟还在愁这个事该怎么和这孩子说。林霜至倒是一口应下来，反而显得方丽有点过分担心了。

　　可转念一想这孩子本就没什么烦恼，一年光景可能也看开了。她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同时也能给林父一个交代。赶忙跟着站起来帮林霜至一起端碗，“不用你放着就行，我来洗。”

　　林霜至上楼也没心思写家庭作业，她一头扎在枕头上。开始回忆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先是翘课碰到何西沉自己不知怎么就冲上去当好人，紧接着一群人又是去网吧打游戏。再往下想就是迎着夕阳下他俩并排走在人行道上，互相说着也不算道别的再见。

　　她想的太美好了以为自己就能这么一直过下去，身边能一直有朋友陪她走下去。

　　但是方丽饭桌上的一席话生生地把她拉回现实，仿佛在时时刻刻提醒她，你是个杀人犯的女儿。

　　林霜至又一次失眠了，就着早上八点的闹铃她顶着眼下一圈乌青起床洗漱。方丽在楼下早就热好了豆浆，电视机正在播报着今天的天气，楼下时不时传来早起晨练的老大爷们互相打招呼的声音。

　　有她没她，这个世界依旧东升西落日子还是一天天过。

　　林霜至所在的补课班是初三暑假冲刺班一周双休日上课，针对那些要考重点高中的学生搞得高强度训练。

　　今天她特地提早了二十分钟出门，因为还有一件事等着她去确认。

　　下了公车，林霜至没着急往补课班方向走去，而是转头往反方向走去。昨天和何西沉走过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里新开了一家面包店。

　　远看招牌像是一串花体英文，弄的还挺洋气。林霜至心想边推开店门。

　　“欢迎光临。”站在收银台看起来也就大学生模样的姑娘笑眯眯地冲她打招呼，林霜至点点头也回给她一个微笑。

　　她在货架上挑了半天也想不出那个人喜欢什么口味。这个人浑身成谜，根本就猜不透他喜欢什么样的品种。

　　林霜至看了眼时间，心想干嘛管他喜欢吃什么。于是自己最后随便从架子上拿了个外表非常不起眼的面包往收银台走去。

　　到了补课班大厅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教室，尽管时间还有五分钟上课。她歪着脖子算了算，抬脚往大厅中间的咨询处走去。

　　“姐姐。”林霜至立刻满脸堆笑迎上去。她今天学聪明了穿了一件吊带连衣裙脚上还是一双白色帆布鞋，看起来非常乖巧懂事。坐在柜台里的职业套裙闻声抬起头盯着这个小女孩，她推推眼镜说：“什么事？”

　　下一秒，林霜至开始了她的表演绝活，只见她眨巴着眼睛右手抓抓脑袋装出一副苦恼的样子。然后用甜甜地声音说：“姐姐，我找人。”

　　职业套裙看了看这个女孩子，虽然说这个女孩看起来在打什么坏主意不轨但也挑不出刺。主要是长得好看，什么都好使。于是她又推了推眼睛说道：“你找谁？”

　　林霜至把手举起来，拎了拎牛皮纸袋。故意用焦急的口气说：“姐姐，我哥哥早上出门急忘记带早饭啦，我来给他送过来。”

　　“那么，你哥哥叫什么？”

　　“何西沉，日落的那个西沉。”林霜至脱口而出，发现他这个自我介绍的法子真的还很好用。

　　“你哥哥在3楼高一尖子班。”职业套裙最后还是败给林霜至那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林霜至道了声谢，就准备上楼。临走前还听到她感叹：“有这么好的妹妹真有福气啊。”

　　林霜至按着班级的门牌一个个看过去，发现他的班级就在自己班级的前面。看来冲刺班都给这公司塞在一起了，他们是打算近朱者赤吗。

　　林霜至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她忘记早就过了上课的点，于是就这么大刺刺地边笑边推开何西沉那个教室的门。

　　世界上最尴尬的就是全班向你投来目光的时候，林霜至此时就处在这么尴尬的地步。

　　不过她想了想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倒也坦然喊了一声报告。站在讲台上的是个女老师，看起来不太好友好，不知道时间对于这些好学生就是金钱吗，更何况林霜至打断了她讲题的节奏。

　　“什么事？”女老师双手交叉抱着胸一脸不耐烦。

　　林霜至连忙做出一脸歉意，声音带了点委屈：“老师，我哥哥忘记带早饭了，我给他送过来。”

　　“哦，你哥哥是哪位？”女老师看她态度诚恳语气倒也软了几分，不再咄咄逼人。

　　林霜至刚才推门而来的时候，何西沉就看到她了。

　　那会他忙着解那道去年联考的化学压轴题，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林霜至的眼睛。女孩满脸还挂着歉意朝他狡黠一笑。

　　这边女老师也注意到了他俩互动，原来她哥哥是何西沉啊，那一定也是个优秀的女孩子，不由得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很多。

　　林霜至看着女老师的神情心想果然三好生一套在老师这里最好使。

　　不过她也不敢逗留，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快速窜到何西沉位置放下袋子，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的说：“放学等我。”

　　做完这一切，喊了一声老师再见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就像她刚刚风风火火地来一样。

　　虽说这只是个小小插曲，但是足够给那些刚才昏昏欲睡的同学打一记强心针了。周围气氛顿时活跃不少。

　　坐在何西沉后面的一个飞机头男生拍了拍他肩膀：“诶，西沉刚才这谁啊？听她说好像是你妹妹？”

　　何西成没理他，女孩子刚才离开的时候带起一阵风卷着身上一股清香还残留一些在他桌子上，牛皮纸上被捏的皱皱巴巴的，打开一看是个外表没有任何装饰的面包。

　　倒是跟她性格很像，何西沉想了想又把面包原封不动地好好装回去放进书包。

　　“你说话啊倒是，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个这么漂亮妹妹？”

　　何西沉转过来，阳光打在他一半侧脸半明半暗显得少年脸庞轮廓更是立体。

　　半响，他顿了顿轻笑道：“不是妹妹，她是我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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