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深岁久

　　铃声一响，教学楼里就爆发出欢快的笑声，好不热闹。

　　“年哥拜拜，明天见！”姜钦起身，朝沈别年挥了挥手。

　　“... ...算了，明天见。”经历这短短半小时，沈别年已经平静地接受了他认了个小弟这件事。

　　等到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他起身，朝讲台走去。

　　“小舅，一起去吃饭吗？赵青言也去。”

　　陈宴正在整理资料，闻言，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朝沈别年眨了眨眼：“我还有事儿，就不去了。对了，今天的事儿，谢啦。”

　　沈别年摇头：“举手之劳而已。”

　　“但是啊。”陈宴画风一转，他突然凑近沈别年，拍了拍对方的肩，言语中带着些许无奈：“我不告诉你不要出头了吗？知不知道可能会被有心人记着啊。别看现在都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那心思多着呢。我都教学多长时间了，我自己能不会处理... ...”

　　看到陈宴的职业病一犯，沈别年立刻摆出认认真真的模样：“好的，陈老师，对不起，我错了。”但下次还敢。

　　明知道对方不会认真听，还是忍不住说上两句。陈宴叹了口气，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镜，看着沈别年的脸。

　　怪不得是他姐的孩子，长得像，脾气也像。

　　一想到他姐，陈宴面色有些沉重。怕勾起沈别年不好的回忆，他赶紧摆摆手：“你奶奶让我告诉你晚上回家吃个饭，别忘了。赶紧走吧。”

　　沈别年点点头，他向门口走去，又猛地转身：“小舅，你知道学生会办公室在哪吗？就今天上台演讲的那个会长的办公室。”

　　“四楼东侧最里面... ...等等，你要干嘛？”陈宴瞪大眼睛看着沈别年，立马竖起耳朵，怕沈别年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后者没回答问题，只是冲着陈宴淡淡一笑：“谢了，明天见。”然后一溜烟消失在陈宴的视线里。

　　陈宴：... ...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别年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了。远远的，他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站在那里。他加快步伐，走到那人面前。

　　“年年，怎么出来这么慢？”

　　“跟我舅多聊了两句，还有言哥——”沈别年皱皱眉，“叫我别年就行。”

　　赵青言挠挠头，面色略带些尴尬：“啊... ...抱歉抱歉，我又忘了。”

　　沈别年摆摆手：“走吧，中午吃啥？”

　　“前面新开了家火锅，去尝尝？”赵青言指了指不远处的某个地方。

　　“成。”

　　二人走近店内订了个包间。点完菜后，赵青言看了看坐在对面摆弄手机的沈别年，乐呵呵的问他：“年...别年，新环境怎么样？”

　　“挺好。我在五楼从左往右数第三个教室，坐在靠门的位置。”沈别年随口答道。

　　赵青言点点头，心里默默地把这些记下。

　　这是二人多年来的一种习惯。从沈别年八岁之后，每次当他换了新的环境，赵青言总是要问一些信息。

　　“对了言哥，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沈别年点开一张照片，推到赵青言面前。

　　“温程？”

　　“对，有没有什么有关他的具体信息。”

　　赵青言本来还有点疑惑沈别年为什么拍温程，听到这句话，他心里一惊：“你要干嘛？”

　　“... ...确认一下他是不是那天晚上帮我的人，发言的时候听着声音有点像。”沈别年有些无奈，陈宴和赵青言怎么都问自己要干嘛，他就是个乖巧的学生，能干什么？

　　“哦哦。”赵青言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我和他不是很熟，不过你可以去学校论坛搜搜，他挺出名的。我把论坛地址发你。”

　　“好，谢谢。”

　　火锅上来了，沈别年一边夹菜一边刷手机。赵青言想开口聊些什么，看着对方认真的看着手机，也没好意思打扰他。

　　好不容易能俩人单独出来吃个饭，结果聊了几句还是聊别人。赵青言有些郁闷，然后又在锅里下了些香菜。

　　吃完饭，沈别年照旧将钱发给赵青言，看着赵青言收下红包后，他跟赵青言告别：“言哥拜拜，明天见。”

　　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听见身后的人说话：“别年，你要不要住寝室？我们寝室正好有一个空床位。”

　　沈别年挥挥手：“我的那套公寓已经签完合同了，就不去了。”

　　“那晚上——”

　　“我回家吃饭。”

　　“啊，那... ...拜拜。”

　　赵青言看着对方渐渐变小的身影，一幅幅有关背影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又渐渐与眼前的景象重叠。

　　这是他第几次站在原地看沈别年的背影了？他记不得了。

　　可沈别年一次也没有回过头。

　　赵青言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回过神，他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别年一回到公寓，就去冲了个澡。直到身上的火锅味道没了，他才满意地从浴室出来。

　　他承认自己有些奇怪，喜欢吃火锅，但是讨厌留在身上的味道。

　　习惯是很难改的。
　　——因冬天吃完火锅洗澡而感冒无数次却仍不愿改的沈别年总结道。

　　沈别年擦了擦头发，去卧室换了一套新的衣服，戴上眼镜，躺在床上继续刷着论坛。

　　温程确实很出名，并且都是一些正能量的出名。

　　除去在学校时候的拿奖、办好活动，有关他在校外的帖子也是只增不减。

　　沈别年一边划页，一边快速浏览内容。指尖上沾着一点儿水，他手一滑，点进了某个楼主的主页。

　　正想着退出去，沈别年就看到满屏的爱心符号。

　　沈别年：... ...？

　　他从床上坐起，低着头翻看着内容。

　　“温程你好帅... ...世界上怎么能有你这么完美的人呜呜呜... ...成年后请狠狠超市我... ...”沈别年艰难地从一堆爱心和流汗emoji里认出这些字。

　　超市... ...？什么意思？

　　沈别年带着疑惑闯入了评论区，然后被各种各样的新鲜词语踢了出来。

　　“doi... ...？新词语？”

　　“橄榄... ...？”

　　他本来以为评论区会给出一些答案，没想到让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坑里。

　　求知心切如沈别年，他立马打开浏览器一个词一个词搜索。

　　“咚——”

　　沈别年红着脸把手机扣在床上。

　　良久，他把手机重新拿起，关掉了页面上露骨的描述和跳出来的粉红小广告。又立马点开手机管家杀毒。

　　难怪限定成年后，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他怎么记得，楼主好像是个男的呢？

　　晚上五点。

　　沈别年刚打开大院的门，一股饭香味儿扑鼻而来。

　　“奶奶，我回来了。”

　　他边说着边往门口走，正疑惑怎么没人回答，就看见门留了一条小缝。

　　沈别年推门而入，就看到一个男生站在电视旁，鬼鬼祟祟地干些什么。

　　“草！”

　　沈别年大喊一声，那男生的精神全专注在电视上，被他这一喊吓了一跳。还没等自己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扣住他的肩膀抵在茶几上了。

　　“年纪轻轻不学好，来偷东西啊？嗯？”沈别年没戴眼镜，他一边眯着眼想看清小偷的长相，一边用手肘压着对方的后背。

　　男生动了两下，发现沈别年卡的挺死，也不再反抗。他偏头，脸贴合着桌面：“误会，你先放... ...”

　　“温程？！是你？”

　　“年年你在干什么呢？！”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空气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对不起温程同学，我误会你了。”沈别年站在温程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没事儿，都是误会。”温程轻轻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他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年，温柔地说。

　　“都叫你做事不要那么莽撞了你不听... ...小程啊，实在是对不起，我这孙子性子急，你感觉好点没有？”沈奶奶坐在温程旁边，她带着怒气儿瞪着沈别年，随后一脸歉意地看着温程。

　　“没事儿的奶奶。”温程笑着摆摆手。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先去厨房把最后的菜做了，你们先在这里等会... ...沈别年，你留在这里给我好好照顾温程，听见没？”沈奶奶起身，看到沈别年点头后，这才进了厨房。

　　她刚把门关上，沈别年就跑回自己的屋里拿出一个小箱子，放在茶几上。

　　他打开箱子，里面是酒精纱布之类的物品。

　　“这是干嘛？”

　　“上衣可以脱一下吗？”

　　“嗯？”

　　沈别年从药箱里拿出一瓶喷剂：“喷点儿药。”

　　“不用，没事。”温程拒绝道。

　　“现在你没感觉多疼，一会儿就反劲儿了。我用了多大力你也不是没感觉对吧。”

　　“... ...”温程没再说话，他确实感到关节处传来丝丝疼痛了，并且有愈演愈烈的倾向。

　　了解对方的战斗力，他快速脱掉衬衣。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温程皮肤白皙，身材匀称，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些肌肉线条。

　　唯一美中不足的点，就是温程左胳膊上有一道深色的疤痕。

　　沈别年脸色一沉，他死死地盯着那道疤痕。

　　感受到对方强烈的视线，温程笑了笑：“啊... ...之前不小心划伤... ...”

　　“对不起。”

　　没等自己说完，闷闷的声音从自己的上方传来，温程感觉肩部一凉，随后柔软的触感贴合自己的皮肤，传来阵阵温热。

　　沈别年轻揉温程的肩，徐徐开口：“这是你6月3号那天弄的吧。深夜帮助陌生人结果差点被对方揍了，还替人家挡了一刀。

　　抱歉，之后了解实情后一直想找你，但我不记得你长什么样子。今天正好听到你发言了，觉得声音有点像，本来是打算明天去学生会办公室找你确认一下的，结果又误会你了。”

　　“咱俩还挺有缘的。”感受到对方语气里浓浓的歉意，温程笑着打趣道。

　　沈别年没再说话，上完药后他从箱里拿出了一个祛疤膏，递给温程：“这个挺好用的。还有你花了多少医药费，我报一下。”

　　“祛疤膏谢了，钱就不用了。”温程接过祛疤膏，回绝道。

　　沈别年没回答，他站在温程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两分钟后，温程衣服都穿好了，发现沈别年还在看着自己。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看到你同意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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